三天后,陸寧到了延安府。
此時,皇后加尊號“隆運”的詔令已經傳向各地。
實際上,當朝皇后加尊號的極少,便是死后謚號,也多用稱頌品德的詞匯,“隆運”這類詞用在帝王尊號上的多,永寧加“隆運”尊號,自然是陸寧的主意,也為本朝皇后監國開啟一個好兆頭。
河中大營招討使慕容延釗,去年的時候,差點病死,多虧軍醫用土制青霉素為其腸道消炎,才撿回了一條命,現今,倒是神采奕奕,知天命之年,越活越精神一般。
慕容延釗早就上表拜謝過圣天子活命之恩,因為,聽軍醫說,原來這種比金子還珍貴的神藥,卻是圣天子傳授的醫道。原本,他僅僅心中駭服圣天子的文治武功,對什么岐黃小術也不在意,但此次大難不死,才覺得若岐黃神妙,真能從閻王殿轉一圈再回來,再聞聽那些軍醫提起圣天子醫道論述里幾個淬煉神藥的方子時對圣天子那種由衷的推崇和膜拜,慕容延釗更是有些無語,又想,難道那些青史留名的歷代開國明君,真都是神權天授?真就是天帝之子降臨人家?但想來,歷朝歷代的開國天子,也沒有一個如本朝圣天子這般無所不通的。
便都是天帝之子,氣數使然,可本朝圣天子也絕對是其中的異數。
而現今圣天子到了延安府,慕容延釗就更是當面,老頭狠狠磕了幾個頭謝恩。
陸寧遣使詔李彝殷覲見尚未得到回復時,鄰近的綏州刺史也是綏州一帶黨項人首領拓跋山聽得大皇帝到了延安府,便率妻子前來覲見。
當然,現今的拓跋山,應該稱為陸保忠。
拓跋山和李彝殷一個高祖,但顯然現今對族群如何延續下去,有了完全不同的想法。
在三年前,拓跋山眼見中原改朝為齊已經成定局,便去了前唐賜的李姓,恢復拓跋本姓,同時上表請求圣天子賜國姓。
當時陸寧不想刺激李彝殷,對奏疏留中不發,而在黨項人明顯要擺脫中原控制,趁中原和契丹鏖戰,大肆進入河西地開拓,陸寧才批復拓跋山奏疏,賜他陸姓,賜名陸保忠。
綏州黨項族群可能因為距離中原地甚近,漢人也多,是以,一直心向中原,北宋時,好像這綏州黨項也是主動請降。
更莫說現今黨項人尚未建立起一個強大的政權。
陸寧一定要現今來撲滅黨項,也是因為現今要真和中原作戰,黨項各部,必然因為覺得自己部族實力不足而驚懼,不可能都和李彝殷同心同德。
畢竟許多黨項部落,還是認可作為中原臣民的身份,多多少少,有一定的歸屬感。
若等西夏立國,移風易俗,恢復其民族本貌,到時候平滅西夏的代價,怕是現今的十倍百倍。
黨項八部,不同姓氏本就族群不同,便是最強盛的拓跋部,也都各有族群。
毫無疑問,拓跋山部,便是名副其實的歸附派,認為其族群,真正融入中原,作為齊朝臣民,才能生活得更加好。
陸寧接見拓跋山,自然褒揚了幾句,又授其為綏州團練使,令其征募部族勇壯,準備西征。
與此同時,府州的折家軍,自也收到了準備西征的諭令。
只等李彝殷用借口推脫拒詔,便即下詔裁撤定難軍,同時各部進入河套地區,若有黨項部族抗拒天兵,便即強攻。
羽林衛們抵達延安府的次日,從涼州來的快馬急報,卻是說李彝殷病重,諭使根本見不到他,其子李光睿請代父接旨,諭使喬舍人已經宣讀了兩道圣旨。
這是陸寧早就吩咐喬匡舜的,如果李彝殷稱病,便將第二道圣旨也宣讀出來。
第一道旨,召李彝殷赴延安府面圣。
但李彝殷知了先機裝病,是以,子嗣代接旨,他也動不了身。
是以,才有這第二道旨,便是宣布裁撤定難軍,設寧夏道,轄原定難軍四州及河西地。
治所靈州,升銀川府。
授李彝殷為寧夏道巡撫,理寧夏民政事。
組寧夏大營。
原靈州團練使、神衛軍統領荊罕儒遷升寧夏大營招討使,神衛軍編為寧夏大營第一軍。
又寧夏各州,都為軍州,各州團練使,諭旨里都有欽命,而原來各州的黨項頭人,多被任命為團練副使。
李彝殷稱病的話,便暫時不召他回京,授道撫作為緩沖,若其安分,還能穩定黨項各部之心,又令其沒有兵權,而寧夏大營,除了第一軍神衛精銳,其余便盡征黨項勇壯,將會成為狩獵西北的一支強大力量。
當然,這種狀態太理想了,基本不可能實現。
首先要做的,便是要鎮壓已經漸漸從心理狀態上,已經背離中原的黨項部族。
數日后,陸寧領百余名羽林衛,又有拓跋山帶兩千多名黨項騎兵,到了銀州城外。
羽林衛中,便有諭旨上新任命的銀州團練使折御勛。
對這個大舅哥,陸寧現今很信任,跟隨自己一年有余,其長進也很大。
黨項人根本所在的夏州、銀州之一的銀州,陸寧任命他為團練使,整肅地方,對其看重可見一斑。
陸寧的身份,則是夏、銀、綏、宥四州宣撫使,也就是文總院的身份。
夏、銀、綏、宥四州便是原本的定難軍地域,若能將這四州收復,便和銀川府地域聯為一片,河套之地盡數歸為齊土。
黨項人,便僅僅剩下了以涼州為中心的河西地。
而且,其侵入河西地不久,便是河西地的黨項部落都未必歸心,又何談其他?
可以說,現今如果不來撲滅西夏政權出現的苗頭,將來就麻煩的多。
夏、銀、綏、宥四州,綏州拓跋山已經主動歸附,是以,他也是唯一一位黨項團練使。
陸寧以文總院身份,僅僅領羽林衛及拓跋山部族精銳來到銀州城下。
而河中軍,自也緩緩而動,一旦招撫不成,接下來的自然便是強攻。
沒以圣天子身份來,一來是圣天子親自出面收復河套內諸州,顯得小題大做;二來,固然以圣天子身份前來,有足夠的威懾作用,但也難保不橫生枝節,比如本來部族首領要降,部下里卻有兇頑,齊天子近在咫尺,親衛又不多,如果將其擒拿,可得多少好處?
只怕,會惹出很多無謂的麻煩。
是以,陸寧才又化身文總院,而天子鑾駕,在絕大多數將領大臣及軍民眼中,自然還在延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