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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向山笑出聲,“兄啊,我們兩個算什么‘完全合不到一起去的人’的人?我們兩個可是創造了世界上最有權力的集團咧。我們認識九十年了,一起工作也有八十多年了。”
——話雖這么說,但是他完全沒有放松警惕的意思。
約格莫夫一邊記憶從那個人頭里流出的記憶數據,一邊打量向山。
將武器藏在身后,是為了掩蓋自己武器的方位、自身的準備動作。這樣不算是“明顯的表露攻擊姿態”,不會引起對方的激烈反擊。但是向山確實是在準備戰斗。
約格莫夫道:“是這樣嗎。我們可是經常爭論。”
“那叫君子和而不同。”向山糾正。
約格莫夫停下腳步。向山幾乎是同時停步,保持一個合適的攻擊范圍。
約格莫夫道:“你打算給‘小人’也分享這權柄嗎?”
“不,當然不。”向山道:“但只有一群君子是不行的。我們這個團體肯定是有問題的。我想過很久了,竊國者這件事,本質上是我太過追求‘組織的純潔性’的結果。我只不過遵循資本主義的邏輯,用最大的利益裹挾了全世界的資本。被我全心全意信任的,只有‘我們’這個范疇內的理想主義者——到最后我才明白,精英主義要不得。即使當年我們優勢那么大,不還是被摘了桃子。”
約格莫夫點了點頭。
大概是認可了這個說法。
“老狄的事情,我一直很后悔。因為他出身不好,是資本家。”向山繼續說道,“但是,他……最后還在問我,‘你們常說,新社會把鬼變成人……你覺得我變成人了嗎?老板’。”
約格莫夫晃了晃手中的人頭:“但你被這邊這位給騙到了。”
“人畢竟是可以偽裝的。”向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似乎回憶起什么來了。
但他另一只手始終藏在身后,握著兵器。
“如果我當初多信老狄一點就好了。所以我也該多信其他人一點。可信的人足夠多,那么其他同伴識破不懷好意者的可能性就增大了。我們這樣的人,也應該受到制衡與監督。”向山看向約格莫夫,“我們實在是太像了。我們的目光總是看向一處——不只是你和我,英嘉大衛心雨托利亞老楊老陳……我們所有人都是一類人,都只會看向一處,必然會有遺漏的地方。”
“不能再犯被竊國之時的毛病了,約格。”
約格莫夫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
向山則繼續向后退。
“你的意思是,就算擁有絕對的權力,也會被暗中架空嗎。”
“是這個道理啊伙計。”向山搖搖頭,“倒不如說,當一個人具有巨大權力,但其利益與下屬利益相同之處太少的時候,他就很容易被架空。就算他手段殘暴,也經不起下屬大面積陽奉陰違,廣泛消極怠工,集體表面配合。我覺得竊國者們哪怕有了絕對的權柄,也非要披上我們的皮,就是因為這一點吧。”
“這一點我同意。”約格莫夫點頭。
向山一攤手:“所以……對吧?抱著這玩意不放沒意義的。”
向山還在勸說約格莫夫。
約格莫夫點了點頭。
這一點他倒是能夠認同。
向山始終期望有一個能讓人民幸福生活的社會。
而一個能讓人民幸福生活的社會,不會是低效的——雖然高效的社會未必符合人類的福祉,但人類的幸福卻往往以高效的社會運轉為前提。
理性的人大抵是會認可他的想法的。
但是……
是否真的……
有那么一瞬間,約格莫夫確實放棄了。
向山也通過內功賦予的能力讀到了他的心態。
兩人走進甬道之中,保持這對峙的姿態,就這樣緩慢的向外側走去。
一串腳步聲突然傳來。
英格麗德出現在了拐角處。
向山松了口氣,側過身體準備打招呼。
但就在這個瞬間,約格莫夫突然發出一則通訊。
小心,這家伙是假的!
英格麗德本來就對向山與約格莫夫對峙的一幕有些疑惑,聽到了這則傳訊,將注意力集中在向山身上。
而向山第一時間懷疑的也是英格麗德。他在猜想,是不是約格莫夫注意到了自己沒有注意的細節。
接下來的記憶有些模糊。大腦的表層意識幾乎是一片空白。
腦子沒有多少資源投入給“自我意識”這種娛樂APP的運作了吧。
約格莫夫只記得自己抬起手來,一拳功向向山的頭部。向山也轉過身,一擊重擊。
兩道攻擊在半空中交錯。
約格的拳頭正中向山頭顱的側面。
而向山手中的重型打樁機則擦著約格莫夫的腦袋落空。
然后,約格莫夫便是在有準備的情況下,近距離對抗一個無心理準備、以內功為主的武學。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英格麗德已經倒在地上了。
他甚至順手扔了一發金屬氣溶膠炸彈,來阻斷信號。
——我到底干了什么……
約格莫夫的手微微顫抖,然后握緊拳頭。
接著松開。
然后再握緊。
在向山轉向英格麗德、身體放松的那一瞬間,一個并不明確的念頭如同野火一般竄起,接著如同鏈式反應一般迅捷的爆發。
他意識到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所以他就下手了。
約格莫夫轉向向山,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老朋友。
“你最后一刻居然沒有把我當做敵人。你還是不夠謹慎,向山。”
正是因為意識深處,“約格莫夫”這個概念沒有與“敵人”關聯起來,所以向山的思考多了一個“對英嘉進行判定”的步驟。
盡管向山以最快速度跳過了這個步驟。他可能意識到了。
但神經反射需要時間。
動作需要時間。
如果沒有這一剎那的失神,約格莫夫最多拼出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只要約格莫夫遲疑哪怕0.1秒,結果都會被改寫。
約格莫夫剛剛幾乎真的說服了自己。他剛才有一瞬間是真的認可了向山。
約格莫夫這時也陷入了迷惘。他已經不記得,剛才自己是真的覺得向山的想法可行,還是說一切都是為了早就這個局面的“演技”——自己只是為了讓向山有一瞬的遲疑才說服自己。
向山和英嘉索緒爾神域發達,都足夠讀取他人的想法。
約格莫夫閉上眼睛。片刻之后,他拆了向山和英嘉的四肢,將兩人扔進一個電梯井里,然后炸掉電梯的制動裝置。
他最終沒有下殺手。兩人只是腦震蕩昏迷。
約格莫夫提上了那一支裝著權力的頭顱。
他對地球說道:“現在咱們倆來斗一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