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底線——戰爭伊始,總會有很多人在堅持自己的底線,保留著自己的真善美,但……
希望到戰爭結束,你還能保留你的善良和原則。
鄭英奇看著瑞恩的背影,心里輕聲說。
瑞恩剛才憤怒的呵斥、質問他的行為,并沒有讓鄭英奇生氣,只是,鄭英奇格外希望這個健談、懷著理想和報復的青年,能在戰爭結束后,還這么的善良。
但……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殺的人多了,戰友陣亡的多了,死亡經歷的多了,人的心和堅持,總會變的……
草草掩埋掉了尸體后,零戰損的小隊繼續出發,向著蘭姆勒方向繼續挺進。
因為在雷達站耽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為確保隊伍能在天黑前趕到,在維爾什的命令下,眾人加快了前進的速度——這期間喬恩到鄭英奇跟前,輕聲說:
“雅各布,你不要和瑞恩計較,他只是還沒把自己的思維投進戰爭中。”
可能是同病相憐的緣故,才促使喬恩說出了這番話——他現在想起D日那天的事都心有余悸,如果沒有眼前的雅各布,C連的那些人,很有可能會秉承著減少麻煩的想法,解決自己這個不穩定因素!
“你覺得我會計較嗎?”
喬恩露出了燦爛的笑意,對,雅各布肯定不會計較的,他怎么可能會計較呢?
這時候瑞恩正好回頭,喬恩看到后,朝其露出一個燦笑,瑞恩擠出一個笑意,卻沒有再語。
隊伍在慢慢的沉悶氣氛中接近了蘭姆勒,這時候隊伍已經展開了戰斗隊型,準備應付隨時有可能發生的戰斗,擔心中的襲擊沒有發生,小隊安然無恙的接近到了小鎮外圍,眾人隔著河水觀察了起來。
“應該沒人,這里暫時還不是戰略要地,在德軍看來,咱們的前鋒距離這里還有起碼六十公里……”喬恩在一旁小聲的嘀咕著,但剛剛說完,嘴巴就閉起來了——因為在他的視野里,有幾個德軍出現了。
鄭英奇的眉頭皺了起來,德軍難道已經在這里布置了守衛力量?
維爾什不敢大意,朝鄭英奇低聲說:“看敵人的情況,不像是才到的,這里能看到的情況有限,雅各布,我們去順著河流其他地方看看。”
鄭英奇點頭,兩人丟下了其他人后小心翼翼的潛入到了接近橋的一座小高地上,開始偵查起了鎮內的情況。
蘭姆勒小鎮在橋的西側,但德軍已經在橋東布置了簡易的工事——從這布置來看,德軍是意識到了蘭姆勒的重要,但并沒有太重視。
盟軍之所以重視蘭姆勒,是因為瑟堡。
瑟堡這座港口對盟軍來說意義重大,人員可以利用登陸艦在各處登陸,但包括卡車、坦克、裝甲車、火炮等在內大量的裝備,都需要港口來裝卸,甚至海量的彈藥補給,也需要通過港口來卸貨,指望登陸的海灘,為少量部隊供應還可以,可幾百萬大軍的軍需,僅靠登錄點根本指望不上。
所以,瑟堡在盟軍的計劃中,是必須、盡快、盡量完整的攻取下來的。
而一旦德軍反應過來,必然會配合瑟堡守軍夾擊進攻的盟軍部隊,而想要夾擊盟軍,麥德利特河就會橫亙在德軍面前,這條河流上的幾座橋,自然就會成關鍵——但現在德軍并沒有意識到瑟堡對盟軍的重要,或者說德軍還對自己的力量充滿了信心,相信他們可以將盟軍從海上趕下去的,所以并沒有盟軍這樣的遠慮。
正因為如此,德軍在蘭姆勒的駐軍力量并不強大,鄭英奇和維爾什兩人偵查了半天,確定這里的德軍大約就一個連左右,而且對方并沒有太重視這座橋,只是在橋東側布置了簡易陣地,由兩挺機槍和一個班的步兵負責把守,當其他的德軍則在鎮內——但一旦戰斗打響,德軍可以在短短幾分鐘內支援過來。
“所以,我們想奪下這座橋,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趁德軍還沒反應過來,我們就得占據橋東,否則就麻煩了。”維爾什判斷說。
“這些讓上面的人做決定吧,”鄭英奇低聲說:“我們只需要將我們偵查到的情況匯報上去就行。”
“嗯,我們先撤,回去聯系上校,將情報告訴他。”
上校來的很快,在后續部隊距離這邊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上校就已經帶著一個班的傘兵趕到了鄭英奇他們躲藏的地方。
“小伙子們,你們任務完成的很好,可惜現在戰情緊迫,我不能給你們放個好假,否則的話,我真應該給你們每人安排五天的長假。”上校幽默的夸贊了一通,然后就讓維爾什帶他去偵查下鎮內的情況,維爾什不放心,又把鄭英奇給拉上,三人再次回到了之前偵查的小山頭上。
和鄭英奇做出的判斷一樣,上校察覺到德軍并沒有重視這座橋,心里松了口氣的同時,帶著調侃的語氣輕聲說:“上帝保佑美國!德國人還沒有重視這里,我們暫時還不需要想辦法去炸橋——只需要干掉這里的守軍就行。”
“感謝上帝。”維爾什笑著說了一聲。
上校對著德軍的布置,心里盤算起了攻打的辦法,最終他決定夜襲——趁著德軍對橋東側不上心的時候,利用夜色的掩護占領橋東,然后順著橋打過去,解放整個小鎮。
但一位的正面攻擊,顯然不是最好的辦法,上校低聲說:“維爾什,雅各布,給你們一個任務,晚上你們帶人從下游渡過河,配合我們對鎮內的守軍發動進攻,如何?”
“沒問題長官。”
鄭英奇卻發呆起來——咋回事啊,怎么從D日空降到現在,自己所有的仗都是從后面進攻?即便是解決雷達站的守軍,也是用這種方式。
自己好像成專門給德軍后背捅刀子的了。
有些猥瑣啊!
雖然……自己很喜歡這種方式。
進攻蘭姆勒的戰術上校已經制定了下來,就是在夜晚突襲橋東,占領橋東后以過橋和泅渡的方式進攻鎮內,同時派遣兩支小隊提前泅渡過河,潛伏在鎮子西側和北側,戰斗爆發后,兩支泅渡潛伏小隊同時對德軍展開進攻,給德軍造成三面包圍的假象,迫使德軍放棄這座沒有多少“意義”的鎮子。
而維爾什的臨時雜牌小隊,負責泅渡后從西側進攻德軍——阿左夫中尉這次又給維爾什補充了四個人,使維爾什小隊達到了一個班的建制。
但成份很復雜:有3人是來自82師兩個團的,有三人是506團E連的,還有2個C連的,還有五個人,則是來自502團的,簡直是個大雜燴。
用喬恩自嘲的語氣說:我們是整個戰場上最雜牌的一個班。
但奇跡的是,在維爾什的帶領下,這支成份復雜的小隊,卻成了阿左夫和上校眼中最精銳的一支小隊——但只有這個班里面的人才知道,他們之所能逐漸的擰成一股繩,是因為隊伍里面有一個叫做雅各布的中士,正是這個中驍勇、善戰、果敢的中士,才讓心思不齊的隊伍,極具戰斗力。
而現在,他們又會跟著這個中士,再創一個輝煌。
晚上九點,在距離蘭姆勒三公里的地方,兩支小隊完成了渡河前的準備,正準備渡河。
喬恩這時候輕聲說:“伙計們,咱們占領了蘭姆勒后,可能需要等好幾天才能等到后面推進支援而來的援軍,所以……我們不需要俘虜是不是?”
沒有人吭氣,但所有人都在點頭。
半晌后,瑞恩小聲的咒罵:“該死的戰爭。”
是啊,這該死的戰爭!
僅僅三天時間,很多人對戰爭的期待都變成了憎惡,但他們明白,他們啊,距離戰爭結束,還有很長很長的路呢。
這個泅渡點的河面只有不到十米寬,對于這群專門接受過泅渡訓練的傘兵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以克服的問題,再加上有鄭英奇從中協助,一轉眼他們就完成了泅渡,濕漉漉的出現在了河對岸,然后集體進入緘默狀態,悄悄的摸向了鎮子的西側,也就是和橋相對的位置。
而在這個時候,上校已經帶著人潛伏到了距離橋不到一里的地方。
“阿左夫,帶你的排去占領橋東,然后過橋建立火力支點,我們會在隨后趕過來,明白嗎?一定要快!占另橋動、然后過橋,要快明白嗎?”上校將阿左夫找了過來,給阿左夫重復之前的命令。
這是上校在半天時間召集的部隊,在多個傘降集合點召集起了這么一支部隊,一支成分和維爾什帶領的小隊一樣復雜的“營”,這三百多人中,有一百來人來自82師,剩下的則是來自502傘降團和506傘降團的,除了506團的C連外,所有人都沒有完備的班級建制,都是那種軍官在戰場上撿人組織起來的臨時作戰部隊,所以上校對有用一定編制的C連最為看中,再加上506團本身在師內極富名氣,所以上校將最關鍵的任務交給了C連的阿左夫。
“明白長官!快!用最快的速度!”阿左夫重復。
“去吧小伙子,我知道你們506團是最棒的!”上校拍著阿左夫的肩膀,目送著阿左夫帶著本排的十四個人離去。
阿左夫和506團乃至101師的絕大數的初級軍官一樣,都是從預備軍官學校畢業的,在訓練營完成了少尉到中尉的晉升,在訓練營的訓練和演習中學會了打仗——但真正的會打仗,終究還是在戰場上學到的,相比別的軍官,阿左夫從空降到現在,經歷了三場艱難的惡戰,尤其是第三戰的時候,阿左夫一度以為自己要完蛋了,甚至做好了和最后的準備。
他就這樣被簡單粗暴的戰斗、戰爭,淬煉成了合格的、會打仗的軍官——而且更得自己排內士兵信任。
“待會兒我帶一個小組只撲過去,你們分成兩個小組做好掩護準備,波特、艾文、塔伯,你們三個跟我走,準備好,我說扔的時候,全扔到橋東的德軍陣地,然后往前沖,沖破德軍的陣地、沖到橋對面建立防線,明白嗎?我們需要頂住三分鐘到五分鐘的時間,然后上校會帶著人,把里面的德軍踏平!明白嗎?”
“明白。”
“好,我們趴著接近德軍陣地,記住,潛入的過程寧可慢些,也不要著急,但戰斗打響,只有一個詞:快!更快!”
阿左夫安排好一切后,就帶著三個士兵趴向了德軍的建議陣地,那是三個由沙袋堆砌的環形陣地,顯然,橋在此時的德軍眼里,暫時還只是一個關卡性質的地方,并沒有上升到事關此戰成敗的關鍵節點。
枯燥的執夜讓橋東的幾個德軍不由進入了神游狀態,并沒有注意到黑暗里趴著潛入的身影,阿左夫壓抑著狂喜,和三個士兵潛伏到了距離橋東陣地不到三十米的地方。
“感謝希特勒沒讓你們在小高地筑起陣地。”阿左夫心里感激了一聲,然后示意三名部下掏出手雷,一齊擊發后扔向了德軍的簡易陣地。
爆炸聲響起,在爆炸聲響起的瞬間,阿左夫就跳了起來,拼著命開始沖刺,身后三名部下緊跟著就沖,有橋東陣地的敵軍并沒有在爆炸中死亡,從突然爆炸的昏沉中反應過來后,兩個德軍開火起來,但槍焰暴露了他們的位置,隨即潑天大雨般的子彈就傾瀉而下,壓的兩個德軍抬不起頭。
阿左夫沖近,沖鋒槍對著頑抗一名的德軍掃了一梭子,剩下的兩名德軍也被艾文用沖鋒槍打倒,隨即四人想旋風一樣沖過了橋,在橋對岸建立起了防線。
“跟進!”
剩下的兩個小組當即從開火的地方越了起來,而一直耐心等待的上校,再見到這一幕后,當即下令:“沖!”
一百余命傘兵開始了武裝泅渡,剩下的人則跟著上校,沖向了遠處的那座橋。
爆炸聲和槍聲驚動了鎮子內的德軍,無數的德軍從房屋里快速的出來、集合,然后向橋方向進攻。而在鎮子的西側,終于等到了槍聲的維爾什,正打算下令進攻,卻被鄭英奇伸手攔了下來。
面對維爾什疑惑的目光,鄭英奇搖頭說:“等等,給德軍集合的時間。”
“什么?”
“讓德軍集合,和上校他們在橋西岸打起來,咱們再動手。”
維爾什點頭,心想:對,只有這樣,我們的突然襲擊才能更有收獲。
而這時候,另一只潛入小隊開始對鎮子北側發起了進攻,但這時候的德軍正在集結,分出了一隊人輕易就將進攻的小隊阻擊了下來,看著德軍依靠鎮子最北面的屋子組成了防線攔下了進攻小隊,維爾什不由對鄭英奇伸出大拇指,示意鄭英奇想的周道。
鄭英奇一直壓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這時候無論是鎮子靠河的東面還是北面,都打的無比的激烈,傘兵們也因為德軍的激烈抵抗而變得寸步難前的時候,鄭英奇對維爾什說:“差不多了!”
“讓我們去好好收拾德國人的屁股!”維爾什大笑著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