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在跟鶴見葉子說話時,說自己困了想睡午覺,結果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
鶴見葉子是在一個小時后發現的,頭腦發懵了半天,才想起讓人給池非遲和小泉紅子傳話,又去了葬儀社,幫活著葬禮事宜。
由于伊麗莎白生前幫助了不少人,又是活了一百多歲的傳奇,幾乎大半個江神原的人都換上了黑色衣服,到了草藥館幫忙,沒多久就把葬禮需要的東西準備齊全了。
天黑之后,前來焚香致哀的人依舊不少,隊伍排出了很遠。
小泉紅子站在院子深處的接骨木下,聽著旁邊池非遲讓骨玉響了一段旋律,看著排隊的人群,懷疑自己變得冷漠了。
不知道是不是送走了蒙格瑪麗家族好幾輩人,她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難過。
至少伊麗莎白算是善終,能完成的心愿完成得差不多,臨死前也沒有什么痛苦,她覺得比菲碧的死更容易接受。。
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看看不知送走了蒙格瑪麗家多少輩人的自然之子,讓骨玉鳴了一段旋律后,就到樹后接電話去了,比她淡定了不少呢……
“越水?”
池非遲站在樹后,一手拿著骨玉,一手聽著電話。
伊麗莎白的后事,說不上屬于日本傳統,還是屬于歐洲傳統,由于來的親朋好友有日本人也有歐洲人后裔,和尚和神父都被找來了,各占一邊,念經聲、木魚聲和禱告聲交匯在一處。
不過成群的和尚在聲音方面,顯然更勝一籌。
越水七槻聽到電話這邊的念經聲和木魚聲后,有些意外,“咦?有人去世了嗎?”
“有個故交去世了,”池非遲說著,直白問道,“這么晚打電話過來,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的,柯南他今天走路不小心扭傷了腳,我和小蘭原本在逛街,聽說之后就趕到新出醫院去看他,晚上我就留在偵探事務所吃晚飯,毛利先生說打算帶柯南去城崎溫泉旅行,因為城崎溫泉有白鶴療傷的說法嘛,”越水七槻解釋著,壓低聲音道,“毛利先生這里好像有別人送的溫泉優惠券,剛做了決定,明天就過去,優惠券似乎有不少,柯南和小蘭他們在打電話問阿笠博士和其他孩子,我就負責打電話問你明天想不想一起去……”
池非遲懂了,他家老師大概是覺得有劵不用的話、過期就浪費了,正好帶一群人出去泡溫泉,“抱歉,我不在東京,而且這兩天可能回不去。”
“你有朋友去世,也沒辦法啊,”越水七槻感慨道,“雖然是有點可惜,不過你還是忙那邊的事吧,如果遇到有趣的事或者看到漂亮的景色,我們會再跟你分享的,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改天再聊。”
“改天聊。”
池非遲掛了電話。
去不成溫泉之旅,是有點可惜。
不過今天伊麗莎白去世,元町清三作為江神原‘三圣人’、又是遺囑中財產繼承人之一,至少要忙到明天晚上,答應給他的照片恐怕一時沒空再管,他想拿到照片再走,也沒法到兵庫縣的城崎溫泉去。
再一想,這群人去到那里肯定不會太平,想要約越水泡溫泉,機會有的時,沒必要去撞案子。
凌晨,焚香致哀的人陸續離開。
池非遲和小泉紅子一直待在接骨木樹下,等人走得差不多之后,才到了屋前,把裝在香典袋里的錢交給負責收香典的櫻木功。
“謝謝,”鶴見葉子鞠躬道謝,“如果兩位不急著走的話,可以再留一會兒,我去給各位準備一些素菜、點心和草藥茶。”
小泉紅子點了點頭,轉頭問池非遲,“你今晚要在這里守靈嗎?”
“我準備待一會兒就回游艇上,”池非遲低頭看趴在懷里、哈欠連天的無名,“不知道這里有沒有貓不能進靈堂的規矩。”
櫻木功想到兩人之前都在屋外,目送鶴見葉子去廚房,又好奇地看了看懶洋洋的無名,“貓不能進靈堂嗎?”
“中華有傳說,貓通靈,到了逝者身旁可能會引起詐尸的現象,其他國家也有一些類似的傳說,我聽過的故事中說,曾經有個老太太去世后,貓從遺體旁邊路過,然后老太太突然坐了起來,就這么復活了,復活之后,老太太的行為漸漸變得古怪,一開始人們沒有發現,不過和她住在一起的小孫女,在某一天晚上……”
池非遲一看今晚夜還長,語調平靜地說起了‘貓臉老太太’的故事。
“黑暗中,女孩順著咔擦咔擦的咀嚼聲到了廚房,看到了疑似老太太的黑影,疑惑問老太太,奶奶你在吃什么……”
“老太太把手中的死老鼠塞進嘴里,咔擦嚼著,擦掉了嘴邊的血跡,回答她在吃豆子……”
“女孩又問,為什么會有血腥味,老太太說……”
一陣夜風吹進屋里,一群守靈的人豎著耳朵聽故事,感覺后背涼颼颼的。
這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故事,被貓附身、詐尸的老太太半人半貓,行為詭異狡詐,喜歡生吃活物,又編造謊言欺騙女孩,而最后,女孩也被失去理智的老太太吃了,鄰居、好友、全城的人都陸續遭殃。
鶴見葉子端著草藥茶回來時,發現靈堂靜悄悄的,而守靈的人都跪坐在屋里,一個個臉色蒼白地低著頭,疑惑放下托盤,去關了窗戶,“今晚是不是有點冷?”
一群人臉色煞白地齊刷刷抬頭,又齊刷刷點頭。
櫻木功緩和了發僵的臉色,微笑道,“我不信那些……”
“喵~”無名伸了個懶腰,作勢弓起腰,似乎打算從池非遲懷里往靈堂里跳。
櫻木功連忙閃身擋到前方,見無名又趴回了池非遲懷里,多少有些尷尬,補充道,“不過既然有這種傳說,還是避諱一下比較好。”
鶴見葉子給其他人分了草藥茶回來,察覺其他人反應依舊怪怪的,到了門口,疑惑小聲問道,“大家到底怎么了啊?是不是覺得我招待不周,所以生氣了?”
“沒什么,”池非遲一手抱緊無名,騰出手接過鶴見葉子遞來的杯子,“守靈需要熬夜,我給大家講了個恐怖故事提神。”
只是這些人承受能力太差,他那個故事明明沒那么恐怖,只是有點血腥而已。
“是、是這樣啊,”鶴見葉子想到一群人煞白像紙的臉色,汗了汗,“勞您費心,我給大家準備的草藥茶也可以提神,也、也算是想到一處去了吧,兩位也嘗嘗吧。”
“嗯……”
池非遲喝了一口草藥茶,從其中嘗出些許清爽的淡苦味,發現非赤好奇探頭想偷喝,幽冷出聲道,“性寒涼,蛇最好別喝。”
非赤一聽,又縮回了腦袋,“我只是好奇這是什么味道的嘛……”
“咦?”鶴見葉子好奇打量著退回去的非赤,又問道,“池先生,您也懂草藥嗎?”
池非遲把杯子放回托盤上,沒有直接回答鶴見葉子的問題,“可以把檸檬換成浸泡過的紅花緩解寒性,馬鞭草本來就不適合孕婦服食,這種茶不會給孕婦喝,加上紅花也沒關系,不過紅花使用不當會導致中毒,嚴重者會有呼吸衰竭的風險,不用也好。”
小泉紅子也把杯子放了回去,轉身跟著池非遲離開,笑道,“在這方面,他算是你的老祖宗哦。”
“老祖宗啊……”鶴見葉子目送兩人離開,無奈笑了笑,“明明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還真是奇怪的人。”
櫻木功轉頭疑惑問道,“他們和伊麗莎白關系好像很好,鶴見小姐以前不認識他們嗎?”
“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不過他們和伊麗莎白似乎已經認識很久了,伊麗莎白今天早上還跟我說,一定要尊重兩位大人,”鶴見葉子對櫻木功解釋道,“所以我才覺得奇怪,他們的年紀跟我差不多,看上去可能比我還小小一點,我從小就跟著伊麗莎白,按他們和伊麗莎白的熟悉程度,我不應該沒見過他們才對啊,而且我覺得……伊麗莎白昨天帶他們去看江神原景點的時候,說的話也有點奇怪。”
櫻木功昨天也跟著逛了半天,皺眉認可點頭,“是啊……”
昨天伊麗莎白很高興,到了圖書館的時候,還跟這兩人說到‘很意外吧,奧迪斯家里已經被征收為圖書館了,不過原本的建筑保留了下來’,到了學校,又說到‘這是帕克和鄰居家里改的學校’,似乎這兩個人應該認識那些人一樣。
他來江神原半年,都不認識伊麗莎白口中的奧迪斯和帕克。
不過也難怪……
那個紅發女孩很快問過伊麗莎白:‘奧迪斯?他的后人還在江神原嗎?’
伊麗莎白的回答是:‘1960年之后,他的孩子就搬回歐洲去了。’
1960年……他那個時候在歐洲,年紀可能跟鶴見葉子差不多,當然不知道那個叫奧迪斯的人。
隨后,紅發女孩還說起了那個帕克:‘帕克的后人還好嗎?他身體似乎一直怎么好。’
伊麗莎白還說起了那個帕克:‘帕克1963年就去世了,他的兒子前幾年也去世了,孫子到東京上學之后,就留在了那邊工作,也有很久沒回來了。’
奧迪斯和帕克還不是個例。
有的人甚至連伊麗莎白都快忘了,在兩人說起名字時,伊麗莎白才一臉恍然大悟,笑著像是和同齡人敘舊一樣,說起人家兒孫怎么樣了。
先不說他該不該認識這兩人的問題,這種動不動就跨越半個世紀時間、動不動就從人家祖輩談到孫輩的話題,讓人細思極恐。
兩個半個世紀還沒出生的年輕人,和伊麗莎白活了一百多歲的人,說起離開或者死亡半個世紀的老人們,卻似乎很了解那些人一樣。
昨天跟著伊麗莎白和這兩人走了一會兒,他聽著三人不時聊天,總覺得這兩個年輕面孔已經在江神原活了很多年,大概半個世紀前才離開,所以才知道江神原半個世紀前的樣貌、而不知道近幾十年來的變化,所以伊麗莎白才那么高興地帶兩人去游覽,就像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知道很多、很了解城市發展一樣那么高興。
而伊麗莎白對兩人的態度也很奇怪,就像小孩子見到長輩一樣,想想伊麗莎白的年紀,再看看這兩人的年輕面孔,他都覺得毛骨悚然,昨天提前離開,今晚看到兩人待在接骨木樹下,也沒有上去打招呼,剛才聽池非遲說故事,他都擔心那根本就是真實發生過的,才會那么緊張那只貓跳到靈堂里去。
明明那位池先生的身份已經確定,是英國菲爾德家族的人,不應該會是一個跟伊麗莎白同齡的人才對啊……
他能夠感覺到,伊麗莎白和這兩個面孔年輕的人之間,有著一個超乎世人預料的秘密,說不定還是關系著蒙格瑪麗家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