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中年男人伸手輕輕按在自己妻子的肩膀上,輕聲道,“我們該去繼續檢查了。”
神谷太太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熱情勁,神色頹然地慢慢站起身。
男人一臉歉意地看著池非遲,“抱歉,池先生,自從她生病之后,有時候說話不太能照顧別人的情緒,要是打斷了她,她說不定又會說出更偏激的話,請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沒事,她說的是事實,”池非遲心情好起來后,看著神谷太太怔然出神的神色,也多關注了一句,“她的情況好像沒怎么好轉。”
“都是我不好,接她回家之后,我以為她沒事了,就去忙工作上的事,沒多久她的情況又變差了……這次復查之后,她大概要回來住一段時間吧。”
男人嘆了口氣,打起精神來,去收拾了長椅上的便當盒,跟池非遲等人打了招呼,伸手攬著妻子的肩膀離開。
神谷太太一直沒有再跟其他人說話,也沒有道別,跟著自己的丈夫,沉默又木然往前走著,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目送這對夫婦離開,阿笠博士、柯南、越水七槻轉頭看池非遲,連沖矢昴都瞇瞇眼打量著池非遲。
池非遲明白了四人欲言又止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別多想,我的病情沒那么容易復發,快點吃飯,我也還要繼續檢查。”
四人半信半疑,這才想起來自己飯還沒吃好,低頭扒著已經涼掉的雞塊便當。
“我吃飽了!”柯南三兩下把飯扒完,收拾便當盒時,遲疑著問道,“池哥哥,神谷太太是雙相情感障礙,也就是躁郁癥,對吧?”
“沒錯,她在醫院算是名人,聽說去年冬天,她十歲的兒子因病去世之后,她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池非遲看著檢查部的方向道,“她的丈夫平時忙著經營公司,以為時間能夠治愈一切,偶爾回家發現她情緒高漲,也沒有放在心上,還以為她慢慢走出來了,直到有一次她丈夫在家休息時,發現她拉著上門的推銷員喋喋不休地說了三個小時,被打斷還會情緒激動地斥責回去,跟她以前的性格完全不一樣,這才察覺她的精神狀態不對勁,帶她去看了精神科,出于她的情況考慮,讓她到青山第四醫院進行住院治療。”
“原來如此,”阿笠博士想到神谷太太說起‘漂亮男孩子’時突然灰敗的神色,嘆了口氣,“那應該是個漂亮又可愛的男孩子吧,她丈夫早點發現她一直沒有放下的話,她的情況說不定就能好一些了。”
“池先生的父母……”沖矢昴遲疑著,不確定自己要不要說得太直白,不過想到可以看看池非遲的反應、確認池非遲會不會隱瞞病情,也就沒有再斟酌,“他們也很忙碌吧?神谷太太說你父母當時沒有來看過你,是吵架了嗎?”
“只是有點誤會。”
池非遲神色如常,讓其他人看不出什么來,只不過看出池非遲的臉色沒有之前那么差,也就繼續半信半疑地吃飯。
看某個人的反應,還不如一會兒關注一下檢查結果。
等越水七槻、沖矢昴、阿笠博士陸續把飯吃好,一區在餐廳里吃飯的患者也有一部分吃完午飯,在護士的陪同下到花園里散步。
一群人回檢查區的路上,一個中年男人突然湊近池非遲身旁,把其他四人嚇了一跳。
“你回來了?”男人湊在池非遲身旁,左右看了看,神色嚴肅地壓低聲音道,“小心一點,美國fbi的間諜在這里。”
沖矢昴:“!”
柯南:“!”
知道這里真有一個fbi探員的兩人臉色微微一僵,不知情的阿笠博士和越水七槻倒是很快反應過來,一臉的坦然和理解。
“知道了,謝謝提醒。”
池非遲一臉平靜地回應完,越過男人離開,對跟上來的四人解釋道,“井上先生有妄想癥,偶爾會認為四周有國外的臥底在盯著醫院,偶爾會認為我們所在的世界是受人監視和操控的,他的情況控制得還算好,在我出院前,他的癥狀就只是偶爾才出現,持續時間不會太長,當然,在這期間也不會攻擊人,反而會很友善地為別人考慮,平時很多時候,情緒都比較穩定。”
“回來了啊,紫色眼睛的小子!”不遠處,一個拖著拖鞋的老者坐到草地上,轉頭跟池非遲打了招呼,很快又看了看其他四個人,笑著打招呼,“幾位是陪他來復查的吧?哦?還有一位小朋友啊!”
“呃,是啊,老爺爺你好。”柯南摸不準這位又是什么情況,只有露出小孩子天真的笑臉回應。
老者灑脫地擺了擺手,顯得十分豪氣,“你們去忙吧,要是檢查慢的話,耽擱久了,搞不好你們明天還得過來一趟!”
池非遲往外走著,說明情況,“元倉先生有強迫癥,他會控制不住地懷疑自己把東西弄丟了,出門時會反復確認自己身上的東西,回家后也會反復確認家里的東西還在不在,一遍又一遍,可以檢查一整天,他明知那種重復行為沒有意義,卻控制不住自己去做,最后受不了了,自己到醫院里來的,當然,也是因為醫院里有很多人可以陪他說話。”
“咦?”柯南看見一個最多十歲的女孩被護士牽著、怯生生地走向公園,有些意外,“年紀這么小的女孩子,也有什么精神疾病嗎?”
池非遲看了看女孩,“她叫六角,恐懼癥,害怕陽光,一年前入院,不確定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因為她父母離婚之后,各自去了國外,她母親送她到青山第四醫院之后,很少過問,很多情況不明確。”
“這樣啊……”阿笠博士輕輕嘆了口氣,見小女孩雖然看起來怯生生的,但還是走到了有陽光照射的花園里,總算欣慰了一些,“看起來她恢復得很好哦。”
池非遲如實道,“她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她家人推脫沒空來接她,希望醫院能夠讓她多住一陣子。”
阿笠博士心頭瞬間沉重了不少,覺得自己欣慰早了。
“可、可是……”
前方,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站在男醫生前方,憋得紅了臉,“可是他跟我吵……”
“有爭執是很正常的,畢竟伱們的想法不同啊,可是你們一直都是為了對方著想,”男醫生笑著安撫,見池非遲等人過來,點了點頭,又繼續對年輕男人道,“你可以把日記本拿過來,我來幫你們看看。”
柯南、阿笠博士、越水七槻、沖矢昴好奇側目。
這是室友吵架了嗎?
性格不合?觀念沖突?
“才不是,他根本不是為我著想,”年輕男人控訴著,轉身看到池非遲,遲疑著開口,“那個……池……”
池非遲腳步停了一下,轉頭看年輕男人。
“池先生,我想問……你們怎么做到不吵架的?”年輕男人神色有些懊惱,“你也知道,田中看我不順眼,我本來不想跟他吵的,可是他最近一直不依不饒,我快被他煩死了……”
“抱歉,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池非遲如實回答。
“那……打擾了,”年輕男人嘆了口氣,又一臉不情不愿地跟醫生繼續抱怨,“他很沖動,有時候根本不愿意聽人好好說話,急性子打斷別人說話,又不夠禮貌,我已經聽很多人說過了,雖然我覺得他不對,但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什么過份的話啊,他卻引起爭端,害得祥太都被嚇到了……”
池非遲走遠之后,跟陪同復查的四人組說明情況,“平松先生,我在一區時候的室友,他體內有三個人格,剛才的他是其中之一,是個十足的慢性子,比較啰嗦,另一個脾氣比較急切,說話直白一些,不至于不禮貌,可惜他們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經常在日記本上吵架,剩下的一個人格是六歲的小孩子,也就是他口中的‘祥太’,祥太害怕他們兩個吵架,發現他們吵架就會不安。”
“完全不一樣的性格啊,還真是……”柯南腦海里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什么適合用來感慨的用詞,只能干巴巴道,“真是很特別啊。”
阿笠博士也覺得新奇,回頭看了看,“室友是根據病癥來劃分的,對吧?還有其他人嗎?”
“福山醫生希望我們不要覺得自己多重人格會成為怪物,也希望我們能夠互相幫助,但也擔心病房里安排的人太多了,我們認不過來,所以只有我們兩個多重人格患者,”池非遲耐心說著情況,“之前還有一個焦慮癥的男孩跟我們同住,不過他嫌我跟平松先生切換人格時很難辨認,好像導致他更焦慮了,就換去了其他病房。”
其他人豆豆眼。
稍微可以想象出來,兩個人的病房,卻過出了五個人的熱鬧。
想想世界還真是神奇。
沖矢昴回神后,問出了自己剛才開始就疑惑的問題,“池先生好像很了解這里的患者,你以前住院的時候就在關注大家嗎?”
他們遇到的每一個病患,池先生都能說出對方的大致情況,有的還連家庭情況也有所了解。
他相信,這絕對不是巧合,要是再遇到其他病患,池先生也能把對方的信息準確說出來。
因精神疾病住院期間,還能搜集到那么多情報,這種情報搜查能力也太可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