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遲和沖矢昴不打算滑雪之后,就待在休息大廳遠離其他人的角落,一人一杯紅茶,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沒等沖矢昴找機會把話題引到安室透身上,阿笠博士帶著五個孩子也回到了休息大廳。
孩子們玩夠了,聽說池非遲和沖矢昴也不打算玩下去了,在休息大廳的購物區逛了逛,買了一些零食,就集體回了旅館。
冬季白天短,一行人下午四點離開滑雪場,等抵達溫泉旅館時,天色差不多也暗了下去,計劃得剛剛好。
冰天雪地的寒夜不宜戶外活動,旅館客人吃過晚飯、泡了溫泉,不是待在客廳里聊天,就是早早回了自己的房間。
阿笠博士預訂的房間是兩個房間組成的和室,一行人到了房間,把中間的門打開,再鋪好床,就成了左右連通的一個長形臥室。
三個孩子拉著非赤和其他人玩起了紙牌,玩了沒一會兒,三個孩子又在電視機上看起了動畫片。
沖矢昴開始說自己不想去泡溫泉,等其他人都去過了,才找說辭去了一下溫泉場,回來時買了啤酒帶到房間,邀請池非遲一起喝兩杯。
阿笠博士興致來了,也跟著喝了一杯啤酒,問起池非遲四人早上在東京遇到的案件。
當天晚上,睡前夜談話題也成了早上東京發生的勝本大作被害事件、前不久滿宮南自殺事件。
池非遲沒有參與討論,閉上眼睛躺平,用左眼鏈接了方舟,把左眼能量消耗干凈,隨即讓身體放松下來,一套讓自己快速入睡的流程掌握得十分熟練。
孩子們大早上集合,下午又在滑雪場跑跑跳跳,也沒能堅持聊太久,沒一會兒就陸陸續續睡著。「滿宮小姐真的······」
光彥打了個哈欠,眼睛再也睜不開了,「好可憐啊···.·」
屋里徹底沒了說話聲,逐漸變得緩慢綿長的呼吸聲之中,屋外寒風拍打在窗戶上發出悶響,阿笠博士在睡夢中翻身,發出一聲聽不清楚內容的囈語。
昏暗中,灰原哀睜開了眼睛,借著窗外透進屋的暗淡光線,轉頭看了看身旁池非遲平靜沉睡的臉,輕手輕腳地坐起了身,看向躺在池非遲另一側、背對眾人側躺著的人影,猶豫了一下,還是自池非遲上方探過身,朝那個人影的頭部緩緩伸手過去。
這人本來可以跟博士、非遲哥一起去泡溫泉的,卻拖拖拉拉到最后一個人去,表面上看,那些說辭都還說得過去,但這人應該是為了隱藏什么吧。
比如一直用高領衣服隱藏的脖子,比如一張在熱氣和大量汗水中會脫落的假臉······她要確認一下這人的真面目!
一只手抬了起來,猛得握住灰原哀的手腕,把灰原哀嚇得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
沖矢昴側身躺著,抬手抓住灰原哀的手腕之后,很快就松開了手,翻身躺平,順手從枕邊拿起了眼鏡戴上,瞇瞇眼看著探身過來的灰原哀,發現灰原哀一臉驚愕且不知所措,留意了一下身旁池非遲輕淺的呼吸聲,確認池非遲的呼吸節奏符合睡著的人,有了嚇人的心思,嘴角彎了起來,微笑著放輕聲音道,「半夜擾人清夢的小孩子,是會被隱婆給抓走的哦。」
灰原哀神情從驚訝轉變為無語,把手縮了回去,壓低聲音道,「你怎么不說是子取妖呢?就是島根縣一帶的傳說中,那種抓住小孩子之后會把小孩子體內的油榨出來、用油來燒制器皿的妖怪······」
區區隱婆能嚇得到她?
她可是聽非遲哥說過子取妖、魄越魔、姑獲鳥的人,哪一個抓住小孩子之后都比隱婆可怕多了!
「我可不想用那種妖怪來嚇你,」沖矢昴見自己沒能嚇到灰原哀,笑著重新把眼鏡摘掉,放到了枕頭邊,「我又不擅 長哄小孩子,要是你被嚇得哭個沒完怎么辦?」
「你這個主意倒是不錯,」灰原哀警著沖矢昴擋住脖子的毛衣領,「如果我哭起來把大家吵醒了,說是某個一直不肯露出脖子的人嚇到了我······」
「不要做那么出格的事,這是我不允許別人侵入的領域,也不是你該好奇涉足的地方,」沖矢昴警告,察覺自己臉色可能有些沉重了,把手縮回被窩里,重新微笑了起來,「對于我這種怕冷的人來說,這可是很重要的皮膚保護層,你也給我留一點秘密空間吧。」
某個人渾身都是秘密,還需要別人來留秘密空間嗎?
灰原哀腹謗著,想到沖矢昴剛才認真的臉色,想到事情鬧開后自家哥哥、沖矢昴和自己之間的關系可能會出現無法控制的變化,發現自己沒能唬得沖矢昴坦白,也就沒有打算真的半夜鬧騰,冷眼瞥了沖矢昴一眼,伸手拎過池非遲脖子上的非赤,準備用「抱著小動物睡覺」來緩解一下自己心頭的不甘。
雖然非赤不是大眾印象中的「小動物',但是非赤也是小動物,而且還可······愛······在非赤被灰原哀拎走的瞬間,池非遲呼吸停滯了一下,緊跟著就睜開了眼。
灰原哀:「...···」
她錯了,她不該亂動非遲哥搭在脖子上的寵物。沖矢昴:「......」
空氣好像突然凝滯了,他現在是不是裝睡會比較好一點?
池非遲看看被拎起來的非赤,看看右手拎著非赤、僵在旁邊的灰原哀,察覺到旁邊沖矢昴呼吸靜止,側目看了看旁邊瞇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想裝睡的沖矢昴,又把視線重新移到灰原哀臉上。
他家小妹妹半夜不睡覺就不說了,似乎和粉毛隔著他在聊天也不說了,為什么還要順走他的蛇?灰原哀輕輕把非赤放回池非遲脖子上,神色僵硬地輕聲道,「抱、抱歉······」
池非遲重新閉上了眼睛,讓自己全身放松,呼吸也漸漸平緩下來。
一瓶假酒、一瓶過期變質酒、和一瓶尚在保質期內的酒湊在一起,可能會出現奇怪又可怕的化學反應,所以他還是快點進入「睡著'狀態比較好。
左右兩人剛才被他下意識地睜眼嚇到,應該也不會再聊天了。
「en·····」非赤在體溫下降之后又重新找到了熱源,身體往被子里縮了縮,只有頭搭在池非遲脖子上。
灰原哀看了看池非遲那張和之前一樣閉眼沉睡的臉,輕手輕腳地躺下,拉好自己的被子,臉色還有點懵。
剛才非遲哥意識到自己醒了嗎?她以后是不是應該注意一點,別在非遲哥睡覺的時候突然順走非赤?另一邊,沖矢昴瞇瞇眼看了看非赤的蛇頭,覺得非赤像是某種一鍵睜眼、一鍵閉眼'的開關,沉默了一下,重新翻過身背對一群人,拉高被子,讓被子和毛衣衣領一樣擋在脖子前方。
剛才有那么一瞬間,他想動手去把非赤拎起來,看看池先生會不會再次睜眼。
但是考慮到這種擾人清夢的行為有點不好,以及擔心池先生被折騰醒了之后報復他,他還是決定不要去做那種危險行為。
他的假臉經不住扒拉,要是池先生因為睡覺被打擾而對他惡作劇,他的假臉搞不好會被撕下來······如池非遲所料,沖矢昴和灰原哀沒有再聊下去,安安穩穩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早,沖矢昴趕在其他人醒來之前出門,在無人的洗手間取下假發假臉打理好,刷牙洗臉,重新把假面假發戴好,把臺面上掉落的兩根假發收拾掉,確認沒什么遺漏之后,才返回房間。
池非遲在沖矢昴有動靜的時候就醒了,但還是給沖矢昴留了一點,在暖和的被窩里多待了一會兒,算著沖矢昴怎么也該回 來了,才坐起了身。
阿笠博士和少年偵探團成員差不多時間睡醒,在池非遲去洗漱回來之后,一個個睡眼惺忪地問早,排隊去洗手間洗漱。
早上八點,吃過早餐的一群人離開旅館,在附近的車站等了一會兒,集體登上了開往山上村落的巴士。
舉辦冰雕祭典的川渡村在山上,比滑雪場所在位置要遠得多。
山間道路崎嶇,不適合雷克薩斯SC那樣的車子行駛,冬天路滑,也打消了大部分司機自駕上山的想法,坐巴士上山是最好的選擇。
池非遲一行人上巴士的時候,車子除了巴士司機之外,還有五個村民打扮的男人,和一對像是過來旅行的情侶,坐在座位上聊著天。
「哦!兩位特地來看鹽田先生的作品啊?」
「沒錯,他是雕塑專業的學生,很崇拜鹽田先生,這一次我特地陪他來看鹽田先生的冰雕作品!」
「那你們真是來對了,鹽田先生為了這一次冰雕祭典,雕刻了很多栩栩如生的作品哦!」戴著紅色毛線帽的中年男人笑瞇瞇說著,看到阿笠博士三個成年人帶著小孩子落座,又熱情出聲打招呼,「老先生,兩位小哥,你們是帶著孩子們來看冰雕祭典的嗎?」
阿笠博士感覺心口中了一箭,「老、老先生?」
小孩子對冰雕祭典充滿期待,又受中年男人友善熱情的態度影響,心情處于亢奮狀態,光彥坐好之后,就積極回應了男人的問題,「是啊,我們是為了冰雕祭典來的!」
「我們看到了宣傳手冊,」元太也興奮地比劃著,「照片上有一個未完工的、但是有樓層那么高的大猩猩,介紹說這次冰雕察典前一定會完工,實在是太酷了!」
「哈哈哈······」
中年男人被小孩子高興的童言童語逗樂,和同伴一起哈哈笑了起來,連那對情侶臉上都忍不住帶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