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帶著子晴先去菜場，她們進去時有點偏晚，找了半天才找到個位置。
這時節的菜都便宜了，冬瓜二文錢一斤，南瓜才一文錢一斤，因為帶的不多，倒也很快賣完了，一共才賣了五六十文錢。
倒是有好幾個人相中了那半個西瓜，最高的出價都二十文一斤了，一看就是個大戶人家的管家，弄得子晴很是后悔，帶什么冬瓜南瓜，直接帶西瓜來多好。
從菜場出來，兩人打聽了半天，又費了半天勁才找到牙行，里面有七八張桌子，十來個人，見子晴母女一副鄉下人的打扮，有幾人把頭扭過去，倒是也有兩人上前，問是買地還是賣地，子晴把西瓜抱出來，拿刀切了一半，分成小片請他們嘗嘗，另一半放回筐里。
“還不錯，蠻甜的，好吃。”吃過的人大都如此評價。
“你們是來賣西瓜嗎？”終于有人反應過來了。
子晴一看就覺得這人很精明，有四十歲的樣子，可巧沈氏也相中了他。
“這位大哥，想問問你可有路子，出價多少？”沈氏問道。
“這個我得打聽打聽去，一時半會回答不了你，因為這一片種這個的極少，就是種了也沒有上市，不過我估計應該低不了十五文，以后可就難說。你家大概能有多少斤，這樣吧，三天后你再過來聽信。”
對方的話還算比較實在，母女倆答應著出來了，一個時辰也只多不少了，沈氏決定還是回雜貨店看看再說。
一到雜貨店門口，掌柜的一臉迫不及待地迎出來，“哎呀，你們可算來了，我們老爺都等你們半天了，都吩咐我去找你們了，我在菜場轉了一大圈也沒找到。”
說話間進屋了，柜臺后面的椅子上坐著一三十來歲的男子，氣場很冷，比子晴的大爹還冷，偏瘦，身上穿的好像是上等的綢子，子晴也不敢細看，掌柜的只說是東家老爺，沒說姓名。
子晴很是不喜他那一副上位者的高姿態，怎么看也不像是個商人。
這可真是怪事了，難不成是安州府衙的官員？
沒等子晴多想，掌柜的開口了，“我們老爺說可以要你們的西瓜，你們大概有多少斤？我們老爺全要了，現在每斤給十五文，六月初十以后再熟的能給到十文一斤，七月份再熟的只能是五文一斤了。這是我們老爺的意見。”
“可是我們方才在市場還有人出到二十文一斤，你們能不能再漲點。我家的西瓜很甜的，我們保證只賣給你一家。而且我家種的洋薯也不錯，以后也賣給你家吧。”子晴搶答道。
她覺得阿娘溫婉的性格并不適合討價還價，怕她拉不下臉來。
掌柜的瞅瞅沈氏，見她并沒有說話的意思，只是看著子晴，便知道什么意思了。
“小女娃，你唬誰呢？怎么可能有人出到二十文，小孩子騙人可不好。”掌柜的彎腰對子晴說道。
“大叔，我沒有騙人，剛才是有人出到二十，只不過他沒說要多少，讓我們三天后聽信，我娘擔心他要不了多少，才來你這的，可你們也不能一斤瓜就減五文錢啊，我家還指著賣完西瓜蓋房子呢，這樣吧，最多以后每年的西瓜都優先賣給你們。”子晴霹靂巴拉說了一大通，成不成也只能這樣了。
子晴看到那個什么東家的臉終于有了一絲松動，他看子晴的眼神就像看到什么有趣的東西似的，對，是有趣。
“那你覺得多少合適呢？小姑娘。”東家問。
“這樣吧，我們一人退一步，取中間數，十七文五，如何？當然你要愿意讓我半文，我就更高興了，只不過，你該不高興了。”子晴越說聲音越小。
“那為什么不說你讓半文呢？”東家繼續問。
“那我就該不高興了，我覺得把自己的高興建立在別人的不高興上，是很不道德的，所以，我們誰也別讓了。”子晴回答道。
“撲哧。”掌柜的笑了，“女娃子，你都把我繞糊涂了。”
“對不住，見笑了兩位，小女在家就一直口無遮攔。”沈氏開口了。
“無妨，倒是很有趣，行了，小姑娘你也費了不少力氣，我決定還是把我的不高興建立在你的高興上，讓你好好高興高興，蓋棟漂亮的大房子。”東家站起來了，表示結束談話。
哦也，子晴伸出拳頭蹦起來，得意忘形了。
“多謝東家了，哪天可以去運西瓜，最好還是你們這出車，我們鄉下找車不方便。另外，這事還能不能請你們不要張揚出去。我們有我們的苦衷，要是家里親戚知道了，都上門打秋風，我們也得罪不起。再說，家里也確實指著這筆銀子蓋房買地，家里孩子多，沒辦法。”沈氏說道。
“這個自然沒問題。運瓜當然是越早越好，現在就去吧，正好送你們回家，我們找個懂行的去，他能斷生熟。周掌柜，給她們寫個契約，以后的瓜只賣咱們一家，現在是十八文，六月初十二文，六月底就五文了。我派老吳跟你去，帶上銀子。”東家吩咐道。
周掌柜刷刷幾下就寫好了，子晴接過來看了一遍，沖沈氏點點頭，沈氏按個手印。
子晴沒有看到東家和周掌柜的表情，他們覺得一個鄉下五六歲的丫頭伶牙俐齒的就夠吃驚了，居然還識字。
東家派了四個人，三輛車子，一輛馬車，兩輛驢車，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商家。
話說這是子晴第一次坐馬車，比驢車速度快一些，正因為快，子晴覺得顛簸得也厲害些。
后知后覺的子晴想起來，貌似她在鎮里和村里還沒見過馬車呢。
好在子晴家在村尾，從村頭繞過去，不進村里，就低調多了，這個時辰，村人基本在家吃飯。
有人挑瓜，子晴就不用操心了。他們一共挑了二百來個，兩千二百三十八斤，周掌柜立刻拿出算盤扒拉起來，“一共是四萬零二百八十四文。”周掌柜掏出四個十兩的銀錠，還要數銅板。
沈氏趕緊攔住了，“多謝各位了，麻煩各位了，剩下的零頭就給各位打酒喝。”
那三個人看著周掌柜，周掌柜假意推辭了一番，也就同意了，他們用驢車先送了一趟貨，周掌柜的和老吳留下來候著他們回來。
子晴聽他們說話，原來這批瓜東家要從水路運往京城，東家在省城和京城都有商鋪，看來這東家家里的生意做得很大，子晴也沒敢細聽，給他們切幾片瓜就走開了，等他們走時說五日后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