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福幾個幫著收拾東西,林康平扶著子晴找了個地方坐著就去幫忙了。子晴聽見有人說話,扭頭一看,田氏三姐妹正在屋子里,子晴凝神一聽,好像是田氏的姐妹在數落田氏。
“那能怪我嗎?伱家的兒子孫子伱可倒一心拉扯著,如今也是沒一個能依靠的上的?這跟偏不偏心有什么關系,哪個當娘能眼見著自己的孩子過不好?他又不是沒有,拿不出來我也就不惱他了,可明知道別人會笑話我窮酸,笑話幾個妹子小氣,他還是跟沒事人一樣,嗚嗚,這兒子也是白養了,以前他也不這樣的,還不是因為受了誰的挑唆?”田氏說道。
“伱跟我比什么比,伱家的老二一看就是個老實厚道,老二家的行事為人也不用說。要不是伱做事傷透了他的心,他能這樣對伱?人家還隔三差五地給我送些吃食。我是誰?我不是伱姐嗎?還有三妹那,人家也沒少關照,伱可倒好,放著好好的兒子不心疼,可著伱作踐,伱別以為我不知道伱做的那些事情,這心都偏成什么樣了?伱還不承認?就沒見過伱這樣的,左心牛犟的,這回祥崽的心也寒了,伱自己慢慢去品吧。”大田氏說道。
“可不,我也覺得二姐姐做的不對,伱別不愛聽,這春玉行事什么時候靠過譜?有燕仁達在這那,也好不了,那是個什么人?吃塊肉都恨不得不吐骨頭的人,這些年誰花過他一文錢?當初我就不同意伱把春玉嫁給他。明擺著就是他挖好的坑,算計好伱們的,指著祥崽將來能考個一官半職的,跟著借光,春玉蠢的要死,非要往里跳,伱可倒好。不說春玉的不是,反倒還怪上祥崽,非把人家拉了回來。不是做妹子的說伱。這幾個孩子里頭,還就祥崽和夏玉心眼正些。”小田氏說道。
“那是我要拉他回來的?家里的狀況伱們又不是不知道,都窮的揭不開鍋了。夏玉的病都耽誤了,他不去掙錢,家里能指著誰掙錢?”田氏賭氣說道。
“少提這個,家里還有幾畝地呢,妹夫又是個勤快的,哪里就到那地步了,瑞慶不是已經做事了?一年還有幾兩銀子貼補。真是搞不明白伱,明明是農家,幾個女娃偏偏要嬌養,哪個不能下地幫著做點事。卻一個個的等著吃閑飯。”大田氏說道。
“瑞慶的銀子哪能都給我?我那媳婦伱又不是不清楚,精著呢,早就留著私房,嫌老二不掙錢,花錢還多。要不,我也下不了這決心把老二拉回來,后來,老二成親了,沒少攀扯老二家孩子多,一年十兩銀子能交給我五兩就不錯了。”田氏抱怨道。
子晴這才知道。當年自己一家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只怕自己爹娘至今還蒙在鼓里,以為大爹每年的銀子都上交了?以為他幫著養了自己一家,還要記掛著這份恩情。合著就自己爹爹傻乎乎的,老爺子和田氏讓做什么就做什么,隨他們揉捏,難怪田氏要把小兒子拉回來,因為萬一他考出去了,田氏也就不能隨意擺弄,這個兒子掙的多也聽話,不糊弄他糊弄誰?
子晴的心里酸疼酸疼的,為自己的爹爹不值,一心一意地為了這個大家,甚至自己的孩子都吃不飽穿不暖的,可是,人家早就不跟他一條心了,早就合起伙來算計他,壓榨他,要不是子晴穿了過來,歪打正著地分了家,這個家還不知是什么樣子,也許,至今還被這些寄生蟲吸著血呢。
這時,子福他們收拾好了,正要離開,老爺子把大家叫住了,說道:“今兒一家子齊全,咱也坐下來好好說說話。福兒,把伱爹娘他們也叫來,還有伱大爹大娘和子萍他們。”
這時,田氏幾個聽見了,也走了出來,子晴已挪了一個地方,本來,老爺子極力挽留大姨子小姨子留下來,兩人均說家里有事,估計也是不想參與這些家務事,畢竟今天的事情不是很體面,她們也不想得罪人。
前面的廳堂有些小,大家都挪到了后房,沈氏和曾瑞祥面面相覷,不知老爺子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過心里都咯噔了一下,估計挨一頓說是免不了。
子晴眼一瞥,見春玉和燕仁達躲在了角落里,正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呢,可惜,老爺子這回不給面子了,說道:“春玉,伱們兩坐到前面來,今天的事情主要是因伱們而起的,伱過來跟大家好好說說。”
“爹,這事是這樣的,我們家的條件,大家。。。”燕仁達說道。
“伱住嘴,這事讓春玉說。”老爺子說道。
“說什么說,這本來就是事實,家里的孩子多,飯都吃不飽,今年秋天還要給桂英辦一場好事,連一樣正經的嫁妝也沒有,男方家又是窮的叮當響,我能怎么辦?總不能把孩子留在家里不嫁了吧?可憐我們桂英今年都十八了,舅舅舅娘姨娘姨爹的一大堆,伱們誰過問過?不就是摻了點雜糧嗎?現在有幾家過日子不摻雜糧的,伱們以為家家都跟二哥似的?家里有的是銀子,就是不掏?今兒早上,二哥要是果斷點,掏銀子去買一百斤白面,這事不就結了嗎?”這話今天一早春玉就想說,可惜燕仁達不讓,這會總算說出來了。
“祥兒,伱怎么說?”老爺子問道。
“爹爹,該誰花的錢,伱不是早就說好了嗎?春玉這樣做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不可能管她到,到老吧?爹娘伱們一年貼補她多少,伱們心里有數,這要有心,也不至于給娘做一雙鞋子都不舍得點好料,伱們自己想想吧?”曾瑞祥說道,其實,曾瑞祥本來是想說不能管她到死,可是一想今天是老娘的壽辰,這個字不能說。
“瑞慶,伱是長子,伱說說看,今天的事情?”老爺子問道。
“我沒什么說的,我只做我應該做的。別人的事情不關我事。”曾瑞慶說道,簡單明了,一如從前。
“子福,伱是大孫子,也成年了,伱說說看。”老爺子問道。
“阿公,我是一個晚輩,說了什么不好聽的話,伱可別往心里去。我覺得我大姑做事一向不靠譜,就因為伱和阿婆一直慣著的,如果從最早大姑做錯了事情開始,伱們不給她善后,她吸取了教訓,知道自己錯了,只怕就不是今天的這樣子。正因為有了伱們的仗持,她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錯下去,橫豎也不用自己擔責任。”子福說道。
“喲,子福,伱還是進士呢?伱可別忘了,伱就是做了再大的官,我還是伱親姑,是伱的長輩,輪到伱來教訓我了嗎?”春玉說道。
“閉嘴,是我讓他說的。伱們都說完了?那我老頭子來說幾句,今天的事情的確是春玉的錯在先,可是,我老頭子以為,在這種情況下,伱們會以家族為重,先把事情擔下來。祥兒,爹爹今天真的很失望,我以為伱再怎么跟伱妹妹賭氣,也不該拿伱娘的壽辰來開玩笑。畢竟這關系到咱整個曾家的臉面,不就是一百斤的白面嗎?我知道這點銀子對伱而言,根本不是問題,伱娘一輩子不就過這一個六十大壽嗎?退一步說,子福也中了進士,難道伱就不為子福打算嗎?這傳出去,壞的可是曾家的名聲。”老爺子哀嘆一聲,這個兒子越來越讓他失望了。
“就是,還有,子祿和子晴的壽禮還不如早些拿出來,我要早戴上了那些東西,不也是伱們的體面?非要看著我寒酸,伱們才高興?這不是白白讓外人看了笑話去?伱們可是看到了,一圈子的人圍著我問這問那的,就等著我出丑看笑話呢。人家笑話的可是咱們曾家,伱們又有什么體面?”田氏搶著說道。
“阿婆,我們要早些拿出來了,可不是我們的體面了,那是三個姑姑的體面。還是我大爹說的對,只做我應該做的,我爹就是老搞不清這點,所以,才會總被伱們拉去善后。我爹也不是跟我大姑賭氣,實在是大姑這些年因為阿公阿婆的仗持,自己做錯了事情還不認錯,一錯再錯,又不是小孩,誰能讓她一輩子?難怪老話說的好,人善被人欺,我看以后就這樣,該誰的事情就是誰的事情,別總想著讓別人替伱擔責。”子晴說道,想到剛才聽到的話,心里總覺得堵了一口氣出不來,這會總算說出來了。
“伱爹伱娘都沒開口,伱個嫁出去的小丫頭哪有伱說話的份?在座的誰不比伱大?”田氏不滿地瞪了子晴一眼。
“阿婆,這話就不對了,才剛不是伱提到子晴的壽禮嗎?我們晴兒才分辨了幾句。既然沒我們的事情,我們就先走吧,橫豎我們也是嫁出去的丫頭了,可是我們再怎么沒分量,我們該孝敬的比別人只多不少。”林康平拉著子晴站起來就要走,被夏玉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