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爆發。
方正曾經看到過荒人與王獸的戰爭……但那不過是無數大軍對一群實力強大的單體高手的圍剿而已。
遠遠稱不上戰爭!
他也曾通過監視儀,看過這雪霄峽之上所爆發的戰爭,但那終究不是身臨其境。
當親身位臨于戰場之上。
當親眼看到前方,荒人們迅速匯聚成軍,從涓涓細流匯聚成汪洋大海,向著人類發動最為兇悍的沖鋒。
當他看到后方無數炮火迎擊,當他看到人類武者們組成最為堅韌的肉盾,抵擋荒人襲擊之時……
當他看到雙方短兵相接,鮮血碎肉殘尸第一時間拋飛而出之時。
他才知道。
戰爭,從來都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奔流的戰士就好像一片純粹的綢布。
無數劇烈的爆炸,夾雜著硝煙彌漫,在這片流動的綢布上生生撕出了無數猙獰的缺口,給這缺口染上了漆黑殷紅的色彩。
比起荒人的洶涌而來,人類們的應對要來的有陣形的多.
站在最前的異武者們,同時全力御使自己的異能。
本來平整的地面陡然間高高升起,形成了一道極高的斜坡……荒人們腳步受挫,沖在最前的荒人們縱身躍起,隨即成為了最顯眼的靶子。
雜亂的槍聲,直接將這些來勢洶洶的荒人以更快的速度轟飛了回去。
但剩余的荒人前赴后繼,已是沖到進前。
連帶著荒獸肆虐嘶吼,沖入人群大肆殺戮。
而人類武者亦是迎上近前。
熱武器的殺傷力縱然極強,但卻也需要冷兵器的輔助,需要武者們為他們爭取時間。
異武者,在這種環境之下,展現出了極強的殺傷力。
方正親眼看到在一名冰雪異武尊的操縱之下,本來無數碎雪的地面,陡然間凝結無數冰刺,將幾十名荒人的腳底盡都刺破。
霎時間,鮮血飛濺。
而天空中,更是不時揚起一陣陣的白色精鹽,與飛雪混雜于一處,根本難以分辨……
但荒人們卻也早已經預備好了應對手段。
無數盾牌撐向了天空。
雖有縫隙難盡擋精鹽,但卻也可將殺傷力降到最低……
炮火轟鳴,廝殺震天。
在那狹窄的范圍之內,戰場變作了角斗場,所有人都似乎已經失去了人性,只余獸性在肆虐,殺性在爆發。
廝殺!
在人類世界里倍受尊崇的武者,在這里卻化身為最為嗜血的野獸,向著荒人沖殺,哪怕被斬斷手腳,還剩一張嘴,也要生生從荒人的體內撕下一塊血肉下來,雖然他們也知道這血肉帶著劇毒,入體則無救。
“看來,他們真的是完全不顧犧牲了。”
流蘇深深的吸了口氣,強壓下心頭悸動……這種戰場,她太熟悉了。
曾幾何時,她也曾是場下廝殺的一員。
但如今,她卻能站在后方,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觀看這場戰爭,但她反而不適應這種身份的轉變了。
她眼底浮現些微熾熱,說道:“方正,我算是意外來到這里的,你有什么打算我不知道,但你也應該沒把我算在里面……我下去了?”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還要征求方正的同意。
“嗯,去吧。”
方正沒有拒絕。
流蘇可從來都不是被護在羽翼之下的雛鳥,她的戰斗經驗之豐富,遠在方正之上,再加上她如今連宗師都無法匹敵的實力。
她與流曉夢這等天縱之才不同,她是一個凡人。
但正因凡人,多年來從不曾有過半點懈怠,無時無刻不在為增強自己做準備……不敢有哪怕一點點分心。
而如今,十年磨刃,終有一展之機。
荒刃之上,彌漫熊熊紫炎,紫色的流光在白色暴雪之下格外的耀眼……而流蘇整個人如一柄利矢,已是直朝著下方荒人沖去。
她速度極快,只眨眼功夫,便已經沖至最前線,荒刃所過之處。
周遭荒人皆難抵擋,盡都被燃著熊熊紫炎的荒刃直接斬成兩截……隨即火焰蒸騰,鮮血根本噴灑不出,直接盡都隨之化為焦炭。
雖只一人。
但流蘇如今戰力之強,甚至還要凌駕于宗師之上,手持絕世兇兵荒刃,刀下無一合之敵,雖只一介嬌弱女子,但其刀勢大開大合,真氣奔流席卷,暴襲八方……
她很快便成為了人類中近乎領袖一般的存在!
只片刻功夫,之前還在各自為戰的人類,便已經以她為中心,隨著她的腳步,向著荒人內里沖殺!
一時間,士氣如潮,人類將士化為一柄尖刀,而流蘇便是那一點最為鋒芒的刀尖,所過之處,無人可擋鋒芒。
方正問道:“荒人的首領會在什么時候出現?”
韓坤答道:“他們不會出現太早,一般都是在我們的大威力炮擊存量大量的使用之后,他們才會出現。”
“是么?”
方正不是行家,但就算是他,親臨戰場,看了這么久也看出來問題了。
這些荒人們來勢洶洶,面對人類,廝殺之時悍勇無比,縱然有大量的熱武器輔助,人類也才堪堪與其僵持……
就算是流蘇加入了戰場,但戰場上,一人之力雖然不小,卻也大不到哪里去,也不過是確定了某一片區域的優勢而已。
但真正讓方正奇怪的,卻是這些荒人們根本就沒有想象中半點哀兵必勝的信念,與人類廝殺,所憑借的完全是一腔血勇……
我把你們老巢都給端了,你們卻半點悲傷都沒有?
這絕不可能。
那一場覆滅荒界的戰斗,方正就在現場,他是親眼看到這些荒人們是如何的崇敬他們的荒殿,是如何甘于為了他們的荒帝而從容赴死。
看來,果然是有人隱瞞了荒殿覆滅的消息,想要在敗中求勝,為荒人們求取那最后的一線生機。
方正冷笑起來,說道:“不想出來,那就不用出來了,我去了。”
昊蒼囑咐道:“方宗主,神尊級荒人可不好對付,你要小心他們的襲擊!”
“放心吧,我有把握,而且,我不過是想要跟這些荒人們說幾句話而已!”
方正身影緩緩漂浮而起。
隨著其身影懸空,周遭靈氣亦隨之洶涌起來……在他身前,一柄白色飛劍懸浮于身前。
羨魚飛劍,用最為純粹的精鹽,以化神之力凝結煉制而成,玄機成為化神修士之后,雖不敢說是修仙界第一人,但實力之強,卻已是幾乎當世無敵。
這飛劍雖因太過純粹,對人類的殺傷力并不算太強,但若是對荒人而言的話……
方正身周,靈氣環繞,加持于羨魚飛劍之上。
羨魚飛劍劍影驀然間一陣模糊,由一化二,由二化四。
萬劍訣施展之下,無數密密麻麻的劍影在方正的身周環繞,背后亦是舒展耀眼無比的白色劍翼。
借無數丹藥之力加持,到得洞虛后期。
方正已能駕馭這一式以往勉力才能施展的劍訣……而在這一式劍訣之下,巨大的劍翼舒展,無數凌厲之氣散溢,自方正為中心,地面無數裂痕向外蔓延。
這一瞬間,無數鋒銳氣息流轉。
而鋒銳之外,更有一股焦灼之氣四散。
這焦灼之氣人類們察覺不到,但距離稍近一些的荒人們卻無不是打了個冷顫,只感覺身體莫名的一陣劇烈的刺痛,那種灼刺的感覺,分明就是……
他們抬頭。
卻只見天空中,無數密密麻麻,如蝗雨般連綿不絕,鋪天蓋地的白色飛劍直直襲落而下。
劍氣看似威能絕倫,但殺傷力卻弱的驚人。
或者說,再如何神奇的武器,終究是以精鹽所制,壓縮提純到極致,鋒利度自然非同凡響,但比起神兵利器,顯然遜色一個層次。
君不見玄機尚且要以太乙靈木劍開道,才可用白精飛劍刺穿荒神圣骨的防御!
但縱然鋒利不足,也不過相對而言。
面對這些荒人,破防不成問題。
而一旦破防。
縱然無法洞穿敵人……
劍光所至之處,斬到這些人類武者的身上,不過蜇的呲牙咧嘴,只覺得這劍斬出的傷口怎的這么疼,好像挨了一劍然后順帶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似的。
但斬到荒人身上。
劍光過處,根本避無可避,縱然抵擋,只消劍氣靠近,這些荒人便已經連慘叫都來不及,立時便盡都化為灰燼。
一劍過處。
幾乎如大清洗一般,將方圓數千米范圍之內,所有的荒人直接洗滌一空!
一時間,戰場上留下了眾多人類武者們舉著兵器面面相覷,舉目四望,卻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敵人的蹤跡了。
而昊蒼伸手撫須,贊嘆道:“嗯,方宗主年紀輕輕,但實力當真不俗,這一式化劍光萬千當真神奇,雖然威力弱了許多,但當真……額……吸……”
話到一半,看到方圓數千米之內的荒人竟然直接被斬殺一空。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手已經忍不住一個哆嗦,直接把自己胡子揪下幾十根來,疼的呲牙咧嘴。
他有點不明白怎么回事……怪了,這一擊很平凡啊,很普通啊,很弱啊!
可怎么就造成了這么大的戰果?
難道說這些荒人都是紙糊的,一捅就破不成?
他們之前打的,都是假的荒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