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影動,冷月無聲,茶盡香逝,花語愁緒。
女子輕聲細語:“姐姐,我想家了,想有情無情不死茶烏大烏二他們了。”
嫦娥幽幽嘆息一聲,“想家了……現在還是不要回去的好,不說九炎在外面等著你,單是夸父就夠麻煩的,要是被他知道你洞府所在,我怕他會對有情她們不利。”
“夸父不會那樣做的。”后羿低聲替夸父辯了一句。
嫦娥對于丈夫的話不置可否,她玉指轉了茶碗蓋兒好一陣子,方才說道:“以前的夸父是不會,如今的夸父可就說不準了,他對石磯的執念太重,為了石磯和我都動手了。”
后羿眼神微暗,這些年夸父沒少向他打聽石磯,他勸也勸了,可是沒用,即使他告訴夸父石磯陷入了沉睡生死不知依然沒能令他打消對石磯的念頭。
三人都沉默了。
嫦娥和后羿回了石屋,月亮也不在了,月桂樹又回到了原位,各色奇石又圍成了一圈,石磯站在月桂樹下聞著淡淡的桂花香,感受著各種石頭傳來的熟悉波動,十九年朝夕相伴,這就是她臨時的家,她堅持住在這里。
長夜漫漫,她找了事做,她從手帕中取出石斧,口誦如意咒,巴掌大的斧子變成了磨盤大小,石磯盤膝坐在石斧之上,她雙手按著石斧,眼睛閉了起來。
石斧隨即燃起了五色火焰,地面上的石皮、石渣、石粉,全部投入了火焰之中,這些都是石磯本體上掉下的遺蛻,石斧是她第一次風災后本體吹落的風化物煉就,今夜她要將這些從她身體上掉下來的遺蛻盡數煉入石斧。
石磯一邊祭煉石斧一邊練氣,她一刻不停的吞吐天地元氣,因為她沒有浪費時間的資格,沒有自由,有家不敢回,生存都要仰仗人的人,哪有懈怠的權利,火燒了整整一個晚上,當她吞下最后一絲東方紫氣時,她發現自己坐在一片焦土中。
“斧子呢?”
石磯摸了半天也沒摸到。
“燒沒了?”
石磯想到了一種可能,就是火太大燒的時間太久,將斧子燒的渣都沒有了,石磯一陣后悔,“分心二用,果然沒準頭。”
她不甘心的在燒得焦黑的土里刨了刨,“咦?”她找到了尸骨,不,應該說是石骨,一支細細的小石針,閃著微弱的青光。
石磯小心翼翼的用兩根指頭將半寸長的小石針捻起來放在左手手心,石磯靈機一動她口念如意咒,念了半天小石針方才變成兩尺長兩指粗細灰色青紋的石錐。
“這是你的兵刃?”早起打掃庭院的后羿開口問道。
石磯被問住了,她的兵刃是石斧,可這石錐是她的石斧煉成的,到底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的,她只能說一切都是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夢到有情無情小結巴衣服破了,她捉著針補了一晚上的衣服,結果就成這樣了。
后羿以為石磯沒聽到他的話,他又問了一句:“石磯,你用的是錐子嗎?”
錐子?石磯不知該怎么回答便胡亂點了一下頭。
“石磯,你的斧子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嫦娥一走出來便認出了錐子的本質。
石磯一陣尷尬,她硬著頭皮將一夢煉斧成針的事說了一遍。
不僅嫦娥樂了,就連后羿也樂了。
“其實這樣挺好的,斧子不適合你。”后羿直言不諱道。
“為什么斧子不適合我?”石磯一臉疑惑,她覺得斧子她使的挺順手的。
后羿放下掃把,說道:“斧是重型兵刃,斧子越沉威力越大,而女子在力量方面先天不占優勢,就拿我們大巫來說,力量夠大了吧,可斧子能用好的也就刑天一人,祖巫中也沒人選用斧子。”
石磯聽明白了,她的力量再大還能大過大巫祖巫不成,想起她和夸父對戰的悲慘經歷,真是蒼白無力,破皮尚且不易,何談殺人。
嫦娥端著盤子夫唱婦隨道:“你大哥說的沒錯,縱觀天地,除了盤古大神也就刑天的斧技還不錯,咱們女人中更無一人擅長用斧子,你在夢中將斧子煉沒了,正好改了。”
“哦。”石磯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青光一閃,她散了如意咒,半寸長的小針被她裝進了手帕中。
“行了,別想了,快來吃飯。”嫦娥將早飯擺在了外面的石桌上。
石磯簡單梳洗便走了過去,她竟然看到了三種不同的餅子,還有湯。
“吃吧。”嫦娥笑著給她盛了一碗湯。
石磯咧著嘴傻笑起來,她竟然能吃到嫦娥親手烙的餅,嫦娥親手煮的湯。
“笑什么笑,快吃。”
“姐姐,這餅叫什么名字?”石磯捧著圓圓的餅子眼睛一眨一眨激動問道。
嫦娥輕輕一笑,道:“我叫它月餅。”
石磯嘿嘿一笑,眼睛更亮了,“月餅,好名字。”
后羿低沉的聲音微啞,他說道:“你姐姐嫁給我快一萬年了,一萬年她都沒回過一次家,她想家想親人的時候總會做這月餅,你看它多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