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俊彥心里很清楚。
雖然心結03沒有打開最關鍵的攝像頭,但通過她的反應不難判斷,奴良陸生已經摸到羽衣狐身邊,而守城方的戰斗力都被牽制,沒有余力去管偷家的滑頭鬼之孫。
所以,只能動用原本吃瓜看戲,而且實力腦子都足夠的女傀儡師。
局面顛倒了。
原本是心結03以上風之姿半逼迫關俊彥就范,現在卻是關俊彥反過來拖住女傀儡師。
正如心結必須盡到御門院的義務,關俊彥也有自己的立場,不好偷懶摸魚。
雙方都有無法退讓的底線。
既然如此,只能用實力說話。
一男一女,打一架。
心結03伸出纖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遮陽傘、茶桌座椅以及全套差距自動收攏折疊,變化成一幅黑絲手套戴在女傀儡師的手上。
關俊彥順勢起身:“再問一個問題,截至目前為止,我只看到了京都‘百鬼夜行’,‘百物語組’殘黨,以及黑裝御門院——白裝安倍姓呢?”
“答案——我也不知道。”心結03搖頭,“雖然從來沒有人提起過,但黑裝御門院比白裝安倍姓確實要低一個層次,不管是年齡,還是實力。”
“其他人說不好,你……不好說吧。”關俊彥瞇起眼睛,“七人聯手再加上七位薔薇少女,打不過白裝?”
“翠星石她們不算,不希望她們參加戰斗——這是每一個我的共識。”
確實是共識,同樣的話也從04的嘴里聽到過。
“至于其他六個我,你不妨猜猜看?或許她們已經潛伏到周圍了。”
關俊彥呵呵一笑,絲毫不慌:“如果她們真的來了,你根本不需要著急。”
“不用賣關子了,妾身來揭曉答案吧。”狐貍精拍手道,“神魂分化不是單純地分身,分化的神魂如果沒有達成既定的某種條件,互相接觸會出大問題。”
“那么你?”關俊彥好奇道。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妾身是行家,不然你以為妾身是如何從印度一直玩到東瀛,最后又分化成十二塊?雖然是被迫的,但在這一點上,縱觀古今,比妾身強的大概只有一氣化三清的那位吧。”
此時此刻,狐貍精終于展現出了獨屬于太古巨佬的驕傲。
“所以,這個小傀儡師才會這么在意妾身。妾身能看出來,小傀儡師的隱患和野心以及矛盾,想來又不能來,更不敢來——有東西順著神魂之間的聯系滲過來了哦,看來其他的你,也不算多么如意嘛。”
心結03被戳穿偽裝,一張白凈如雪的臉蛋頓時轉黑,她冷著臉喚了一聲:
“翠星石!!!”
“是,master,領域轉換!!!”
翠星石高聲答應。
而后,農林退去,花草退去,山河退去,風景驟變。
同一時間,準確的說是更早一些,比聯軍攻城更早的時候,一場史詩級的大戰便已展開。
之所以無人察覺,是因為這場大戰全在天上,被無盡的陰云遮蔽。
陰云的一部分來自妖氣,日本現存最高等級的妖怪之二的妖氣。
另一部分,來自陰陽術的天候掌控。
不過不同于一般陰陽師的小范圍有限度的改變天候,這一位天候掌控早已爐火純青,直指大道。
冰霜雨露,雷霆颶風,存乎一心,連磁場轉動都能干涉。
因為有他的存在,宇宙中的衛星,地面的雷達都無法捕捉到他們的存在。
他的名字是安倍吉平,安倍家第二代當主,安倍晴明弟子,擁有四分之三人類血脈,四分之一葛葉狐(羽衣狐本體)血脈。
他這一生不知道討伐過多少妖怪,斬妖除魔,對他來說就像是本能一般。
單論巔峰戰績,他甚至比父親安倍晴明都夸張,就是他在那須野,集合天象、地變、人力于一身,給了白面金毛致命一擊。
這樣的大陰陽師,足以讓任何妖怪膽寒。
但這其中,卻沒有眼前的這一位。
茨木童子,大江山鬼王之一。
僅憑一支赤紅的鬼手,便打出赫赫威名的可怖存在。
因此,安倍吉平,一上來便想辦法封住了茨木童子的鬼手,想要速戰速決。
然而,這位年齡逼近千歲的大陰陽師沒有想到,茨木童子沒了手,居然變得更猛了。
不僅打法變得更加靈活多變,使用的也不再是鬼族神通,而是來自隔壁沖國的方術。
安倍吉平越打越是心驚,預先準備好用來對付鬼族的手段全都落了空不說,茨木童子的方術竟然有了傳說中仙術的氣象。
不是被賴光四天王之一的渡邊綱重 創了,難道——
“終于察覺到了嗎?”
茨木童子露出外人不曾見過的平和笑容。
“我和萃香、勇儀不一樣,我自誕生以來沒有回歸過一次死亡,渡邊綱那次重傷也是我故意送給他,為了斬斷我的鬼手,也為了能復活被賴光殺死的大江山同伴——不這樣,我怎么能將鬼之力分離,修行仙道?華扇這個名字,不覺得與鬼族的作風很不符合嗎?”
“……”安倍吉平一言不發,本就冷肅的臉上更顯凝重。
茨木華扇端坐霜天之上,指訣變換。
“仙法·呼風喚雨,天候掌控,我也會啊。”
“吉平大人!!!”陰云之下的另一人呼喊道,“埋葬蟲!!!”
女性,同樣是白裝,頭部有兜帽和羊角般的裝飾,容貌妖艷。
其名為安倍雄呂血,安倍家第三代當家,最強式神使。
驅使名為“埋葬蟲”九頭巨蛇,每一條蛇軀都有大約百米的長度,確實當得起最強之名。
只是,這“最強”的式神現在卻像是雕塑般靜止在空中,不能動彈分毫。
導致這一切的酒吞童子,一邊晃蕩著隨身攜帶的酒葫蘆,一邊用甜膩的聲音說著:
“別白費力氣了,有時間在意他人,不如先管好自己——要喝杯酒壓壓驚嗎?”
“不可能!!!我的‘埋葬蟲’。”雄呂血花容失色,“這可是用八岐大蛇的一部分制作的最高杰作。”
“是很不錯的作品呢。”酒吞童子醉眼朦朧地點點頭,“但你知道,所謂‘八岐大蛇’的一部分是從哪里來的嗎?”
“誒?”安倍雄呂血猛地一個激靈,她想起了酒吞童子的另一個名字,“伊吹……童子。”
“正確。伊吹萃香這個名字,萃香來自母親,記不得長相的人類女性。伊吹來自父親,伊吹大明神,也就是被須佐之男殺死的八岐大蛇啦。你制作式神的素材,就是我的身體,被賴光殺死的那一次。”
用伊吹萃香的力量針對萃香本人,結果顯而易見。
“果然,賴光的背后有安倍晴明在挑唆,雖然我已經不在意那次死亡,但有機會的話,我不介意報復回來呢,安倍晴明的子孫,做好覺悟了嗎?這酒,就是你們的血。”
藍色的葫蘆傾倒,毒酒灑落。
這意味著,伊吹萃香要讓安倍雄呂血和安倍吉平流出同樣多的血。
在天空的正下方,某個陰暗的角落里,一面不起眼的鏡子滑過一道光華,一個個頭不足一米五,身穿白色狩衣的少年,從鏡子里走了出來。
一邊收起鏡子,一邊小聲道:
“好危險,好危險,大江山三大鬼王居然來了兩個,最后一個不會是沖著我來的吧。不行,我得趕緊跑,暗闇鏡——”
“無須擔心,星熊閣下對你這種藏頭露尾的陰險小人沒興趣,作為代替,由我們來作為你的對手。”
一個溫醇的聲音與赤紅的六芒星一同點亮。
聲音的主人和六芒星的激發者是一對眷侶。
男人,既有貴族般的優雅,也有浪子的不羈與頹廢。
女人,兼具成熟女性的風姿與少女的嬌俏。
看起來是那么的相稱,更加相稱的是他們的實力。
即使少年是安倍家最天才的家主,安倍有行,也不敢大意。
作為安倍家千年來唯一保持對外界關注的陰陽師,他很清楚一個道理。
有些人是不行偏要說行,硬撐著裝逼,
有些人是很行偏要說不行,天天扮豬。
眼前的這一對,便是東京地區最會扮豬,最被低估的兩人。
神樂家當代嫡長子,神樂兆。
神樂兆的夫人,赤魔法一脈最后的傳承人,神樂紅子。
安倍有行夸張地拍打自己的腦門,像是鬧別扭般說著:“和你們打啊,好麻煩,好麻煩。”
“不打也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們,安倍家到底在謀劃什么?還有二十年前那場‘禍忌’。”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當年的神樂兆和小泉紅子(未嫁人)再加上現對策室室長,神宮寺菖蒲就相當于現在的和歌志麻、高柳光臣以及遠山金一,而且關系更加親密——誰讓和歌志麻整天找不到人,金一一會兒男一會兒女,高柳光臣又是個修煉狂人。
沒有人懷疑這三人未來的成就,他們本該成為折神紫那般耀眼的明星。
然而,在三人成年后沒多久,一個陰謀,一場詭異的“禍忌”襲擊了三人。
其結果,三人全都身受重傷。
神樂兆跌了一境,從全世界修煉體系中晉升難度最高的高階神官跌境回中階神官。
神樂紅子 走上了一條斷頭路,終生無望赤魔法最高境界。
神宮寺菖蒲最慘,搭上了一雙腿,至今無法復原。
那一夜之后,神宮寺菖蒲沒了大好前程,只能轉入剛剛成立不久的超自然災害對策室——只有這種新興組織才會要她這個比廢人強不了多少的殘疾人。
神樂兆和小泉紅子擔心好友,也跟了過去,為此不惜被剝奪繼承權,逐出神樂家——作為委員會的中流砥柱,繼承人干這事不可能不受罰——直到后來離開超災之后,才得以重列門墻,但也因此失去了登上名利巔峰的機會。
神樂兆開始當奶爸也是從那時開始,為了治好神宮寺菖蒲的腿,這是三人心中最大的痛。
通過這些年的追查,神樂兆隱約察覺到此事和隱藏在歷史最深處的暗影有關,安倍家是他首要懷疑的對象。
“你是說那個沒頭沒尾,不知所來,不知所去的家伙么?”安倍有行右手握拳與左手掌心碰了下。
“你果然知道。”紅子的頭發從根本轉為赤紅。
安倍吉平連忙擺手:“別激動,別激動,這事和我,和我們整個安倍家都沒有關系,只是活得時間長了,知道得比你們多那么一點。”
“知道多少都說出來!”紅子上前一步。
“我要不說呢?”安倍吉平一收浮夸。
“那——”
不等紅子回話,神樂兆身形如風般閃動,一掌轟向安倍有行的胸口,卻仍是晚了一步。
留在原地的只是安倍有行的幻影,幻影仍在訴說。
“晚了哦。”
安倍有行,安倍家最難以琢磨的陰陽師,術式、式神、手法等等都像是一個謎。
“不過能找到我姑且稱贊你們一下吧,給你們一個獎勵,那不是扼殺,只是警告,警告你們不要去觸碰不該觸碰的領域——否則草薙家和八神家就是前車之鑒!”
神樂兆和神樂紅子的動作同時頓住,緊接著爆發出駭人的殺氣。
縱然安倍有行已經跑出很遠,依舊能清晰感知。
他又恢復到孩子般的神態:
“可怕,可怕,可惜啊,和真正的‘主宰’比起來,你們差的太遠了,不要忘記我的忠告啊,我可是很少發善心的。
嗯,到這里就差不多了,只要通過我的術,咚啪一下就能到京都了——嘛,可能要晚上一會兒。”
仿佛是在呼應他的話,一只貍貓出現在安倍有行的身后。
體積與土蜘蛛一般巨大,走路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我家孩子受你照顧了。”
“隱神刑部貍。”安倍有行轉身。
“你手里的鏡子,就是那個夜雀的本體,看來我們得好好地算一筆賬,我的,還有玉章的。”
與滑頭鬼一樣,龍鐘老態是失去獠牙后的無奈,當他們取回爪牙,他們又將是曾經的一方豪雄。
“好不容易取回力量,就該老實待著,這樣還能多活幾天。”
安倍有行終于展露出家主該有的氣勢與存在感。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能掌控局面就會變成逗比,真正遇上麻煩才會開始認真裝逼。
一只老貍貓,他可以無視,在位時不是沒殺過這種級別的妖怪,他顧慮的是神樂兆和神樂紅子趕來三打一,以及可能藏著的其他伏兵。
這次的事件,阻力比預計得大很多。
難道選擇此時暴露,是個錯誤的決定?
明明已經讓腦子最好使的心結和天海去布局了。
他們到底在干什么?
ps:昨天從早忙到晚,連喝水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再這樣下去,就得考慮工作和碼字之間做出取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