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銘曾經嘗試著對這些人笑,與他們笑臉相對,也曾經嘗試著放緩自己的語氣,讓自己盡量平和一些。
而那些依附于他的人,也同樣在笑,也同樣是語氣輕和。
可韓銘卻始終感覺這些人跟他有著難以逾越的鴻溝,這道鴻溝讓任何人都不敢對韓銘敞開心扉。
“呵呵,張城主,今年農忙過了吧?”
“過了。”
韓銘笑盈盈的又問:“收成如何?”
再看那張城主,立刻心驚膽戰的說:“韓先生。今年收成欠佳,但請您務必不要生氣,來年,等來年收成好了,今年欠下的供奉一定加倍奉上。”
韓銘聞言,立刻搖了搖頭:“我不是在催你。”
張城主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屬下知錯了!屬下知錯了!”
韓銘輕嘆一聲道:“我真不是在催你。”
“屬下該死!望韓先生饒過我性命,我家中還有妻兒老母,我真的……”
韓銘只覺得心中一陣凄苦,揮了揮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供奉明年加倍。你下去吧。”
“是是是,多謝韓先生不殺之恩!多謝韓先生不殺之恩!!”
張城主如同得到了大赦,立刻感恩戴德的下去了。
“唉……我這真不是在催你……”
韓銘望著冷清清的豪華宮殿,只能悲苦的發出一聲嘆息。
再看眼前街道上出現的韓銘,正是離開塵世間不知多少年之后,才再次出現的身影。
此時此刻的韓銘,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強了,因為沒有人能夠跟他比試身手,也沒有參照物。
前方一個行路中的漢子匆匆忙忙奔來。
韓銘低頭沉思,感覺到這漢子即將于自己相撞,卻并不躲開。
果然,那漢子指著韓銘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小子沒長眼嗎!!”
韓銘輕笑一聲,上前將這漢子的腦袋當街扭斷。
這番舉動引來了路人極大的恐慌。
有人報案,有官兵前來捉拿。
韓銘根本沒有浪費任何的力氣,就將這些官兵盡數殺死。
一場波瀾再起。
一天時間過后,整座城市再沒有一個活人。
空氣中飄蕩著血腥之氣,看著眼前的尸骨成堆,韓銘卻感受不到絲毫的快意和滿足。
輕輕揮手,時間隨之倒流。
死去的人,又紛紛爬了起來,以類似于鏡頭回放的動作,重新回到了一天前。
又是那漢子,又是一頭撞了上來。
“你小子沒長眼嗎!!”
那漢子指著韓銘的鼻子破口大罵。
韓銘目無表情的輕輕揚手,時間再次倒流,那漢子又后退出十幾步開外。
這次韓銘心念轉動,他此時實力之強,已經到了可以完全控制一個人心神的程度。
這次這漢子再次撞了上來,但在韓銘的控制下,卻笑瞇瞇的朝韓銘賠禮道歉。
看著自己一手造成的成果,韓銘卻絲毫開心不起來。
他輕飄飄的站在了空中,右手輕揚。
滿城的人在韓銘的控制下,一個個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不管是在街上,還是在家里,一個個全都跳起了舞。
韓銘右手再揚,這些跳舞的人又紛紛脫掉衣服。一個個赤身裸體。
韓銘右手再揚,這些人紛紛拿出各種各樣的兵器和器物,或是朝脖子,或是向腦袋劈砸下去。
全城人于瞬間死光。
韓銘右手再揚,江河湖海全都升上了半空,隨著一聲令下,將眼前城市淹沒。
韓銘右手再揚,江河湖海后退,城市的蹤跡再次出現,那些死掉的人也一個個再次重新活了過來,繼續著平凡平淡的生活。
韓銘暗嘆一聲,身子徑直朝天空飛去。穿越了層層白云,穿越了大氣層。
此時此刻,韓銘置身于茫茫宇宙間,凝望著眼前那顆美麗的蔚藍色星球,右手猛的張開。
再看眼前那顆璀璨的星球,隨著韓銘的動作頓時爆炸開來,化作了無數的碎片。
韓銘的右手再猛的握住,那支離破碎的星球又再次愈合,完好如初。
右手再次張開,星球再次爆炸。
“唉……”
輕嘆一聲,朝靜謐的宇宙深處飛去。
這里如此靜謐,如此的遼闊。沒有塵世間的任何雜亂,也沒有勾心斗角,沒有骨肉親情。
這樣的地方,讓韓銘很是欣喜,他沉迷于這神秘的宇宙,沉迷于這寂靜無聲的世界。這里沒有紛亂,沒有任何讓韓銘頭疼的任何事物。
又是不知道多少年過去,韓銘從宇宙深處歸來,愣愣的站在那曾經有一顆璀璨星球的地方,久久的發不出一絲聲響。
又是一聲輕嘆過后,右手聚攏,那已經不知道破碎了多少萬年的星球,隨著韓銘右手的緊握,又再次恢復如初。
這里的一切,甚至這整個星球,整個宇宙,都在韓銘的掌控之中。
可以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是韓銘所無法辦到的。他想讓這星球毀滅,這星球就立刻毀滅,他想讓人死,人就死,他想讓人生,人便生。他想讓所有的生靈做出什么樣的動作,他們便老老實實的做出什么樣的動作。
韓銘擁有了一切,擁有了至高無上的實力,但他卻始終覺得心中空空蕩蕩的,好像失去的卻更多。
重新飄回了這曾經熟悉的星球,韓銘靜靜的站在高空,看著下方偶爾出現的,為了變強不斷修煉的人們。心中不由的產生了一絲疑惑。
變強……究竟是為了什么?
難道說……就是為了現在這樣?我如今已經達到了常人做夢都無法想象的高度,我不僅可以殺死我的仇敵,我甚至可以讓我的仇敵變成我的朋友,我的親人。我甚至能讓他們變成一條條狗,一條條爬蟲。
可又為了什么,我卻沒有體會到站在巔峰的快感和滿足。
人都說高處不勝寒,也有人說高手寂寞。或許正是我現在的這種狀態。
我,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韓銘心中疑惑了,他發現他可以做到任何事,卻只有一件事做不到。那就是笑。
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韓銘差點忘記了世界上還有笑容這回事兒。
他也忘了為什么要笑,笑的時候,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
我為什么不會笑了呢?為什么我就開心不起來呢?
帶著這個疑惑,韓銘重新回到了人類世界。
“我能問問你,你喜歡笑嗎?”
韓銘攔住了一個路人。
那路人以看怪物的眼神撇了韓銘一眼,扭頭就走。
“我在問你話!”
韓銘聲音平淡,右手輕輕一揮,那路人又趕快跑了回來,恭敬的回答道:“喜歡,我喜歡笑。”
“罷了,去吧……”
韓銘揮了揮手,那路人又繼續趕路。
剛才路人的行為,是韓銘一手操控的。他開始有點厭倦了這種感覺,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是木偶,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條線,這條線全都抓在韓銘的手里,任憑韓銘如何擺布,他們便會做出相應的動作。
“我要的不是這些。我要的不是這些……如此一來,這世界上豈不是只有我一人了?”
韓銘痛苦的抓了抓頭,將所有的實力暫時隱藏起來,進入了一個小小的城鎮。
從此以后,這城鎮上多出來了一個住客。卻沒人去詢問這住客的來歷。
一年年過去,滄海桑田,隨著時間的推移,韓銘在這里已經住了幾百年。每天他都會上街去觀察,觀察每一個會展露笑容的人。可是到了此時此刻,他仍然沒有弄明白,為什么這些人要笑。
這一天,是個喜慶的節日,家家張燈結彩,街上說不盡的歡聲笑語。
天降大雪,將這小小的城鎮裹上了一層銀裝。
夜幕降臨,韓銘獨身坐在昏暗的房間里。輕輕推開房門,一陣冷風吹來,韓銘不由的裹了裹衣袖。
伴隨他的,只有一盞孤燈,一間寂靜無聲的冷房。
路上一個孩子手里拿著煙花,正嬉笑著路過。
韓銘快步上前追了過去。
“小孩兒,你為什么要笑?”
那孩子微微一愣,又嘿嘿的笑出聲來:“因為好玩啊,你看這煙花,多漂亮?”
“好玩么?”
韓銘愣愣的說,接著右手一揮,天空中數千巨大的煙花爆裂開來,五彩斑斕的光芒將這座小城鎮映射如白晝一般。
“哇!!!好漂亮!!好漂亮!!!”
孩子見到天上的煙花,頓時開心的又蹦又跳,又是歡笑又是拍手。而那原本抓在手里的煙花卻被他丟到了地上。
韓銘默默的彎腰,將落在雪中的煙花輕輕的拾起來,失神的喃喃自語:“好玩么……漂亮么……”
“大哥哥,你究竟是怎樣辦到的?你能不能教教我?”
孩子一臉崇拜的看著韓銘,眼神里說不盡的期待。
韓銘卻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不好玩,好玩么?不好玩……不能告訴你……告訴你了,就不好玩了……”
說著,一行淚水滑落,一人,一條孤寂的背影,重新推開房門,走回了屬于他自己那清冷孤獨的房間。
看著韓銘的背影,孩子疑惑的歪著頭說:“這大哥哥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