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殿下,你這樣穿著真沒問題嗎?”
丹妮的馬人少女裝扮讓白胡子的老臉皺成一團,好似一位保守的老父親,看到心愛的女兒弄出個殺馬特造型。
“我覺得您發明出來的旗袍非常漂亮,完全符合王家風范。”他遲疑著提出建議。
自從那天見過丹妮之后,白胡子與貝沃斯便一直沒有離開。
兩人聲稱,護衛丹妮安全是他們的責任,今后她去哪,他們便一步不離地跟著。
丹妮認為兩人都不是奸邪狡詐的性格,即便可能帶有其它目的,也不會出手傷害自己,便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對此喬拉爵士很不滿意,他一直向丹妮進言,阿斯坦有問題,完全不像個侍從。
丹妮雖然認同他的說法,卻也反駁說,大家早晚要同船渡海,未來會有更多的相處時間,不可能永遠將那兩人隔開。
于是,喬拉爵士也開始履行女王鐵衛的義務:成為丹妮的保鏢之一。
“我們既然來到馬廄,肯定是要騎馬出行的,我的旗袍不適合這種場合。”丹妮把自己的小銀馬牽出來,按上鞍具,動作矯健地跨了上去。
“小女王這身衣服貝沃斯很喜歡,像個戰士。”太監不騎馬,他護在丹妮身側,大踏步前行。
“咳咳,兩位,還有喬拉爵士,你們今后別叫我‘女王’,在外人面前可以擺出女王名號唬人,咱們都互相熟悉起來,沒必要自欺欺人啦!”
馬兒踩著輕快的步伐,越過門檻,踏上街道。
“您本就是七國女王,真正的女王。”白胡子嚴肅道。
他與喬拉騎著馬,與拉卡洛等四名馬人騎士將丹妮四面牢牢護住。
“我哥哥韋賽里斯一直對人宣稱自己是七國守護者、維斯特洛國王,可大家卻嘲笑他為‘乞丐王’。”
丹妮告訴他們,“今后可以叫我卡麗熙,或者龍石島公主,直接喊我‘丹妮莉絲’也行。”
丹妮莉絲出生時,坦格利安王朝還留有余燼,沒徹底覆滅,龍石島公主的身份已成事實,誰也無法否認,最多算流亡公主。
魁爾斯建立在海峽北岸,碼頭區在城南。
渣羅的府邸在城東富人區,足足穿過八條街,他們才來到南城貧民區。
這里沒有多彩的大理石宮殿與芬芳的花園,清一色的老舊的磚瓦房,臨街一面連窗戶也少有。
臟亂的街道有光著身子的兒童,滿臉污垢的乞丐,骨瘦如柴的沙色狗,和膚色白皙的魁爾斯居民。
并非所有人都能像渣羅那樣,天天穿代表魁爾斯傳統的華麗衣服,這些平民只一件灰撲撲臟兮兮的亞麻裙套在身上。
當丹妮路過時,所有人都停下手頭的工作,轉頭用麻木的眼神送她離開。
他們都認識她,都知道龍之母。
沒了她剛進城時,那種萬眾空巷的狂熱,現在他們對她的漠視中帶著些許恐懼。
不朽之殿在巨大的煙霧與火焰中傾覆,幾乎所有魁爾斯人都看到了。
起初不少人被丹妮的鬼話蒙騙,認為不朽者自己燒了老舊的殿宇,畢竟不朽之殿真的變成了塵埃之殿,也該拆掉重建了,而男巫的瘋狂大家都知道,放火燒屋子對他們而言太正常。
甚至有房屋建造商人找上大男巫俳雅,希望能承包新不朽之殿的建造任務,不要錢,只需將臨街的門面送給他就行了。
商人是光著身子狂奔出黑樹森林的,一邊跑一邊大叫“我的尾巴哪里去了,我要我的尾巴”。
詭異到了極點。
原本以為錯失良機的其他商人嚇壞了,魁爾斯居民也不敢再當眾討論男巫瘋狂燒房子的事。
大家開始想,男巫反應這么激烈,會不會是龍之母說了謊?
一夜之間,魁爾斯人憶起龍的危險,曾經竟相拜會的場面消失,丹妮府邸變得門可羅雀。
不過丹妮也不在意,她都快離開了,魁爾斯人對她的看法又有什么意義?
穿過魁爾斯貧民區,進入碼頭區,街上的人流又逐漸稠密,馬車,轎子,駱駝商隊,各種皮膚的商人水手,街邊吆喝的小販......
商人貴婦身上的香粉、烤肉的香味和皮革、糞便、汗水、魚腥混合成一股濃郁的怪味,怪異的味道夾雜著喧鬧的叫嚷聲和腥咸的海風,又給人一種活在人世間的生機感。
丹妮發現自己有點喜歡魁爾斯了,她不應該一直縮在渣羅的花園宮殿,以至于差點錯過這座東西貿易之都的真正美景。
“讓路,給龍之母讓路!”壯漢貝沃斯大聲嚷嚷,將一個擋在正前方的騾子趕走。
“我聞到了,毒水的味道。”馬人侍女姬琪朝丹妮喊道。
多斯拉克人不信任海洋和一切與海有關的事物,在他們眼中,只要馬不能喝的水就是不潔的東西。
“什么毒水,阿戈他們這幾日天天泡在海水里,可有被毒死?”丹妮向身邊的阿戈問道:“你告訴她,海水有沒有毒?”
“有毒的,卡麗熙,”馬人一本正經地點頭,“我喝了幾口水,差點被毒死。大家都試過,海水真的不能喝,不能喝的水當然有毒。”
這邏輯......
魁爾斯是世上最大的港口之一,酒館,倉庫和賭場沿街林立,廉價妓院和敬拜各種奇異神祇的殿廟緊緊相連。
碼頭那個巨大的天棚遮蓋下,擠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商販與客人,小偷、流氓、騙子等下九流也流竄其中。
白胡子阿斯坦為丹妮介紹道:“碼頭區本身就是個大商場,此地不分晝夜,每時每刻都有來自東西大陸的商品進入、流出,世界上存在的東西這里幾乎都能找到。”
沉吟片刻,他嘆息道:“同時,這里也是法律與道德的禁區,可以自由買賣奴隸,可以兜售不法商品......如果不過問貨物來源,同樣的東西在這里只需市價的零頭。公主殿下,您明白為什么嗎?”
心中幾個念頭閃過,丹妮驚訝道:“海盜與劫匪光明正大在這里銷贓?”
白胡子憂郁的藍眼睛里掠過一絲贊賞,“這里是世界貿易之都,也是罪惡之地。”
“龍之母,龍之母......”
丹妮回過頭,就看到一個頭上戴著白色亞麻布纏成帽子的枯瘦男子,隔著喬拉,蹦蹦跳跳向她招手喊叫。
那中年男子皮膚炭黑油亮,身形瘦小干癟,瞳仁眼白本身就特別大,在黑色面皮的襯托下越發鮮明。
“龍之母,龍之母,我有龍蛋,我有龍蛋,你買不買?”他用帶著方言口音的瓦雷利亞語喊道。
聽到龍蛋,丹妮不由拉停身下的小銀馬,讓喬拉把商販讓進來,問道:“你確定沒騙我?”
“我哪敢騙龍之母?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黑瘦子一邊義正言辭地保證,一邊不由分說地把小銀馬往他攤子那兒拉。
暗紅色毛毯上瓶瓶罐罐擺放了不少東西,最中心位置,一團柔軟的夷地絲綢包裹著兩顆色彩艷麗的石蛋。
菠蘿大小,表面布滿細密的鱗片,有彩釉的質感,穿過鏤空天花板的細碎陽光撒在上面,反射出紅銅般的光暈。
丹妮輕“咦”了一聲,翻身下馬,疾步走到攤位前,彎腰從絲綢鋪墊的小窩里抱起一顆石蛋,左右仔細翻看起來。
“龍之母,你別被老寶汗欺騙了。”黑瘦子攤位的隔壁并沒支起座椅,而是站著一位白色皮膚的老婦人,在她兩邊肩頭各掛了一串啤酒瓶形狀的陶罐,透過木塞的縫隙,隱約傳出濃郁的羊奶味道。
迎著丹妮望過來的視線,那個脊背都被壓駝的魁爾斯老婦,露出缺了門牙的干癟嘴巴,笑呵呵道:“如果真是龍蛋,這個亞夏來的蠻子早把它們敬獻給王族啦!”
“你個......”被叫做‘寶汗’的黑瘦子,手指恨不得戳進婦人眼珠子,跳著腳罵道:“混蛋,王八蛋,綺羅老太婆,我從沒得罪過你,每天早晨還常在你這買羊奶喝,為何要污蔑我?”
老婦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不想失去一位回頭客呀。”
“你說什么?”
“我不想你因為欺騙偉大的卡麗熙,而被她麾下的馬人小子砍成兩截。”老婦嘲笑道:“你也不想想眼前這位是誰,人家可是龍之母。
你個傻子,遇到她,該遠遠躲開才對,如果世上還有誰能分辨出真正的龍蛋,那非她莫屬。”
老婦人很有智慧啊!
黑瘦子啞口無言,黑臉變得有點蠟白,附近吃瓜群眾也紛紛點頭。
“這的確是龍蛋。”丹妮卻說了一句讓老婦人呆若木雞的話。
“什么,真是龍蛋?”連寶汗自己也不淡定了。
“龍蛋,龍之母說它是龍蛋!寶汗的龍蛋是真的!”附近攤位商販紛紛嘩然。
“公主殿下,您確定嗎?”白胡子湊過來將另一顆龍蛋抱起來,左右翻看,卻難以分辨證偽。
他也算一位專家,年輕時接觸過真正的龍蛋,坦格利安家的龍蛋。
“哈哈,這是龍蛋,我沒騙人,”亞夏人寶汗中了頭彩一般又蹦又跳,大笑著向周圍人招呼,“你們都看到了,這可是大名鼎鼎的龍之母,生了三頭龍的龍之母,她鑒定了,這就是龍蛋。”
“的確是龍蛋,“丹妮笑盈盈朝他問道,“如果我購買,價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