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詛咒?”丹妮越發好奇。
“不知道。”攸倫搖搖頭,一臉后怕地道:“我們在煙海北端的特力亞登陸——有人謠傳,即使經歷了大災變,特力亞依然有人居住,完全是瞎說。
那里天空是火爐般的暗紅,土地如爐子上的鐵板般滾燙,井水在咕咕冒著白氣。
都四百年了,地火還沒熄滅,如果真有生命能在那里生存,也不會是人,而是魔鬼!”
“所謂詛咒,不會就是熱癥吧?”喬拉摸著下巴道。
“不,絕對不是熱癥,雖然所有人都有脫水癥狀,但我們不缺水,也不懼炎熱,另外兩個海盜來自盛夏群島,你覺得他們還不如我耐熱?”攸倫反駁道。
“死狀如何?”丹妮問道。
“四肢蜷縮成一團,雙手呈爪狀張開,全身皮膚起泡流膿,紫黑色的膿皰密集如石榴籽。
踏上特力亞之后不到半日,幾百人都變成那副恐怖模樣,怎么可能是熱癥?”
攸倫說這話時,獨眼里閃爍著無法掩飾的恐懼。
丹妮卻心中一動,不由看向喬拉,騎士也正好看過來,兩人一對視,就明白對方與自己想一處去了。
紅色荒原南端發現的瓦雷利亞龍王的尸體,也是四肢蜷縮,渾身紫黑,孔洞密集的干硬皮膚緊緊貼著骨頭上,好似全身肌肉都化為濃水流干了。
八成還真有詛咒!
也不知龍能不能抗住......唔,比貝勒里恩還龐大的龍尸,現在正埋在沙堆里呢!
“有沒有發現城市廢墟?”丹妮又問。
“特力亞本身就是除瓦雷利亞之外最富庶的城邦,大多數房屋都被厚厚的火山灰覆蓋,我一個人哪里有力氣挖掘?幸好城主府是一座高大的城堡,火山灰在城堡下方堆出一個小土坡,爬上去后,我便直接來到最頂層。”
說到這,攸倫得意一笑,“哈,特力亞最富有的人無疑就是城主,那可是一位高貴的龍王呢!”
“有沒有得到什么秘術?”丹妮沒主動去問他得到多少財寶。
攸倫藍色的眸子暗沉了一瞬間,在任何人察覺之前又恢復成“溫和的笑意”。
“沒有秘術。”他搖搖頭,解釋道:“雖然整個長夏之地都屬于瓦雷利亞帝國范圍,但只有瓦雷利亞城,也即首都,才是瓦雷利亞人的核心之地’。
其余地方只能算龍王們的殖民區,由一個或幾個瓦雷利亞貴族統治城邦里的其它民族。
就和如今的瓦蘭提斯一樣,只有統治階層是真正的瓦雷利亞人,而且還算不得大貴族,你看,他們連龍都沒有。”
說到這,他看了丹妮一眼,“龍王都在瓦雷利亞,秘術與絕大多數寶物也在瓦雷利亞。即便坦格利安,離開瓦雷利亞后,連鍛造瓦雷利亞鋼的秘術也失傳了,或者,當時的統治者不允許您的祖先帶走秘術?”
丹妮看出來了,攸倫與她一樣,更向往瓦雷利亞的巫術與魔法科技。
攸倫左右看了看,問道:“女王陛下,您的龍呢?它們從哪兒來的?”
丹妮心想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將自己嫁卡奧,伊利里歐送龍蛋,韋賽里斯之死,卓戈與雷戈之死,統統說了一遍,聲音平淡,好似在講別人的故事。
也的確是別人的故事。
可這些平淡的話語聽在旁人耳里,卻好似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哀莫過大于心死。
......
“陛下,您......”攸倫熱淚盈眶,似乎感同身受。
這貨好演技!
丹妮才不信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海盜能如此感性。
“還好啦!”她擺擺手,嘆氣道:“命運從我身邊奪走三位親人,韋賽里斯,卓戈,雷戈,也為我帶來三個孩子。一個亞夏來的縛影士對我說,只有生命可以換生命,三名至親之人就是我孵出龍的代價。”
原來是這樣孵龍的嗎?
攸倫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說道:“陛下,也許是諸神的旨意,我能幸運地活下來,還在瓦雷利亞挖到那么多財寶,最后您剛來到這片海域,我便也正好離開風暴之墻,與您在千萬分之一的幾率下相遇,這也是命運,命運注定我為您帶來足夠復國的財物。”
“你說什么?”丹妮張大嘴巴,不可思議道。
“我要將寧靜號上所有的財物都獻給您,我愿為女王陛下服務,從那群亂臣賊子手里手里奪回屬于您的王位。”
攸倫大義凜然,這一刻他不是一個人,中華幾千年歷史里無數毀家紓難的仁人志士與他同在。
可問題是,歷史遠比中華文明史悠久幾倍的維斯特洛,從沒出現過一個毀家紓難的人。
“你確定?”喬拉也一臉懷疑地看著鴉眼。
攸倫淡淡一笑,對身后的黑人仆從道:“告訴他們,把船靠過來。”
那仆人一言不發,順著船舷出的旋梯爬下去,回到小艇,吱呀吱呀地向300米之外的寧靜號劃去。
這個過程中喬拉與白胡子都沒阻攔,因為鴉眼壓根沒離開的打算,他留在眾人的包圍之中。
如果寧靜號稍有異動,鴉眼便性命難保。
難道這家伙被我的美色誘惑了?
或者,我在不經意間展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超凡品質,內在美?
丹妮很臭不要臉地想到。
不僅她疑惑不解,老練的白胡子也覺得情況漸漸脫離掌控,幾十年的保鏢經驗讓他下意識踏前半步,隱隱將丹妮護在自己的拐杖防御范圍內。
但紅殼船靠近,并搭上跳板后,也沒有異狀發生,一群精赤著上身的光頭水手扛著一個個大箱子,從對面海船走過來。
沉重的箱子讓跳板嘎吱嘎吱作響,每一步,寬厚的跳板都會彎曲一個驚人的弧度。
“咚!”第一名水手沉默著將箱子放在賽杜里昂號甲板上,比最大號行李箱還大的紫檀木箱蓋打開,珠寶金飾的光芒閃耀全場,甲板響起一陣驚嘆的抽氣聲。
“咚!”第二個箱子,滿滿當當的古瓦雷利亞金幣。
“咚!”第三個箱子,閃亮亮的紫色珍珠。
......
整個過程只聽到箱子放在甲板的沉重碰撞聲,打開箱蓋后的驚呼聲,與吞咽唾沫的聲音。
丹妮驚疑注意到,那些從寧靜號過來的水手都非常“寧靜”,一言不發,對眾人的驚嘆與細碎討論聲也沒有半點反應。
當第二十四個水手打開第二十四個箱子時,丹妮對著那名光頭壯漢道:“不用打開箱子了。”
但沒有反應,那個人好似沒聽見一般,繼續揭開箱蓋,那是一箱子精美的絲綢,來自玉海夷地,肯定是攸倫打劫商船得來的,而非瓦雷利亞挖掘出的。
“他們怎么回事?”白胡子也察覺到異狀,上前一步警惕道。
攸倫愣了愣,沒立即回答,反而古怪笑著環視周圍一圈,“我是寧靜號的船長,作為維斯特洛的老鄉,你們難道不明白它為何叫‘寧靜號’嗎?”
“你把船員的舌頭都割了?!”喬拉從24箱財寶上挪回視線,嫌惡地看著獨眼男說道。
“吧嗒!”鴉眼笑嘻嘻高舉右手打了個響指,“沒錯,我愛安靜,不喜歡屬下多嘴多舌,所以想登上我的寧靜號,必須先割掉舌頭。”
“不對,”丹妮凝眉道,“他們不僅是啞巴,還是聾子。”
“沒錯,“鴉眼詭異一笑,會退一步,拉開與喬拉的距離,“女王陛下,您有敏銳的洞察力,那么,可否猜出我為何在他們耳朵里灌滿金液?”
“嗚——”
突兀的,低沉蒼涼的號角聲,如一片厚重的烏云,將附近三艘船瞬間覆蓋,霎時間,甲板上眾人直覺有千萬道冤死亡靈在自己耳邊尖嘯,吶喊,詛咒,嚎哭......好似全身每一寸肌膚都被亡靈拉扯,他們一動也不能動。
喬拉與白胡子意志堅定,比其他人好一些,如同醉酒一般搖晃著護在丹妮身前,可這也是他們所能做的的極限了。
那一刻,他們面容扭曲,似乎有灼熱的火焰在骨髓中燃燒,炙烤的溫度從內向外,烘烤他們的骨骼、肌肉、血管、皮膚、毫毛。
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龍炎中灼燒。
丹妮也有同樣的感受,只不過她在烈焰中舒暢得想要呻吟,男女之欲的最高點也不過如此。
就在這時,攸倫快步上前,身子前傾,左肘頂翻顫抖著舉起手杖的白胡子,右手如幻影般,迅捷地從喬拉手中奪過鐵劍。
接著,丹妮感覺脖子一涼,人從余韻中清醒過來:自己被攸倫摟在懷里,纖細幼嫩的脖子上架著寒光閃閃的寬大劍刃。
她被挾持了。
“呵呵,比我想象的更容易,”攸倫嬉笑這伸出長舌頭在丹妮耳側舔了一下,陶醉地呢喃,“這就是女王的滋味?太美妙了,太可惜了,丹妮莉絲,我的寶貝兒,我的小女王,我有點舍不得殺你啦!”
“你——”
“嘶嘎——嘎——”
丹妮還沒來得及搭話,就驚駭看到原本藏在馬人銅盾后面的白龍與綠龍發了瘋一般沖出,還張開嘴巴,向周圍醉酒般搖晃的馬人噴吐猩紅龍炎。
而她的大黑則一個倒栽蔥,從主桅頂部摔落下來。
立即進入龍靈。
她好似進入一片正被12級臺風肆虐的大海,曾經這里是如此平靜,就像游子母親的懷抱,可以輕而易舉地與她融為一體。
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