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雨水敲打在從披風邊劃過的枝葉上,發出“嗒嗒嗒”的脆響,與之前的密如簾布的暴雨相比,雨勢減弱很多。也許再過不久,這場晚秋的寒雨會徹底停歇。
此時臨近午夜,一行二十多號人連夜從十字路口客棧出發,在黑暗陰濕的林子里胡亂轉悠。
在佩雷斯坦那老頭的抱怨與不解的眼神中,丹妮屈服了,她沒有召喚巨龍救場。
不過她也提出自己的要求,布蕾妮他們如何她不管,可她和巴利斯坦的鎧甲不能脫,佩劍可以從腰間解下,但必須由老博士保管。
鑒于紅鼻子老頭戰五渣的特性,土匪們只猶豫片刻便同意了。
丹妮對那個莫名其妙的石心夫人很感興趣。
劇情中的確有無旗兄弟會,但兄弟會的首領似乎是個男人,一個龍套,她也沒記住名字,所以她想去見見那位夫人。
丹妮只是單純的“肥羊”,總歸幫他們殺了血戲子余孽,故而能爭取到良好待遇。
布蕾妮就沒這么好運了,無旗兄弟會似乎專門針對她,不僅鎧甲被剝離,武器被奪走,連雙手也被牢牢困縛。
嗯,海爾與波德瑞克也是同等待遇。
就這樣,一行人騎著馬,半夜里冒著雨,在寒冷濕膩的黑森林里穿行。
雨滴順著樹葉濡濕他們的披風,涼氣絲絲縷縷鉆入他們的骨髓,人們似乎凍麻木了,整個行程無一人講話。
好不容易走出林子,土匪把他們帶到河邊,讓他們下馬,一個土匪跑到河邊喊了幾嗓子,蘆葦叢里緩緩駛出一條十來米長的渡船。
接著,他們翻身下馬,除了梅里巴德的毛驢與狗兒,其余人等的戰馬皆被牽走,除了十來人押送他們,剩下的土匪又牽著馬照原路返回了。
渡船在黑霧蒙蒙的河面滑行,竟一點兒聲響也沒有,這時丹妮才震驚于無旗兄弟會這個組織的嚴密性與正規性。
連槳葉都特意包了厚布,以抑制聲響,這該多謹慎啊!
“石心夫人是誰呀?”她不由出聲問道。
“沒見過,也不知她來自何方。只聽說她是個冷酷的女人,沉默寡言,喜歡審判不義之人,并判處對方絞刑。故而除了‘石心夫人’,人們還叫她‘靜默姐妹’、‘無情圣母’、‘絞架女’。”海爾道。
“不要說話,河面可能有官兵的巡弋。”大胡子檸檬低聲呵斥。
“我們小聲點。”丹妮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轉頭看向梅里巴德修士,悄聲問:“你對無旗兄弟會知道多少?”
老修士一直在河間漫游,肯定對那個組織很了解。
“無旗兄弟會由貝里·唐德利恩伯爵創立,史塔克首相命令他帶人清理騷擾河間的土匪——其實就是泰溫公爵安排的血戲班與格雷果克里岡。
結果他們剛離開君臨沒多久,勞勃國王去世,艾德首相入獄。
不過貝里伯爵一行人依舊堅持執行艾德首相的命令,一直與騷擾百姓的蘭尼斯特作對,后來北方人南下......
狼崽子也不是好東西,照樣燒殺搶掠,貝利伯爵也一視同仁,該吊死的吊死,關鴉籠的關鴉籠,不分派系,只堅決履行正義。
因為他一直打擊強盜、保護平民,河間地所有村莊、教堂、旅店都成了無旗兄弟會的據點,三河流域所有的百姓都是他們的庇護者,‘閃電大王’的名頭讓土匪與殘人膽寒,讓老百姓士氣大增,團結一致。”
——唐德利恩家族的族徽為紫色分叉閃電。
“無旗兄弟會發展成了工·農兵游擊隊了?如果七國貴族繼續作死,戰亂不休,能不能更進一步,弄個紅·黨出來?”丹妮驚奇道。
“紅·黨?”老修士點點頭,“沒錯,幾乎形成紅·黨,河間百姓開始放棄七神信仰,轉而信奉能時常展現奇跡的紅神。”
呃,此紅·黨非彼紅·黨......
“什么奇跡,復活死人?”丹妮問道。
老修士神色復雜地點點頭,嘆息道:“閃電大王并非無敵,無旗兄弟會也不能逢戰必勝,他們多次被打敗,貝里伯爵多次被斬殺。
據我所知,他至少被魔山殺了兩次,一次長槍捅穿心窩,一次利劍從眼窩刺入頭顱。他甚至被活捉過幾次,都被吊死,每次被殺后,皆被密爾來的紅神信徒索羅斯復活。
看到這樣的神跡在自己身邊發生,信徒們理所當然地開始轉變信仰。”
佩雷斯坦忍不住問道:“你確定閃電大王始終是貝里伯爵,而不是某些人穿著他的鎧甲,打著他的閃電旗幟?
就像獵狗的狗頭頭盔被人撿了去,所有人都以為是獵狗洗劫了鹽場鎮。”
“你耳聾?閃電大王被貴族們捉到好幾次,他們能認錯人?”丹妮嗤笑道:“接受現實吧,這個世界有真神,復活死人幾乎算得上紅神祭司的標志性牧師技了。
而且很明顯的,光之王拉赫洛有了入侵維斯特洛的想法,不然為何祂為何浪費那么多神力屢次展示神跡?
河間地屁民的死活連當地領主都不關心,人家一個異族神靈會在意?
難道祂太善良了?
拉倒吧,拉赫洛的另一面可是影魔呢!以那家伙的貪婪與血腥,連縛影士都忌憚萬分。”
“嘭!”一個土匪用劍鞘在丹妮頭盔上敲了一下,嚴肅呵斥,“不許污蔑偉大的光之王。”
接著他又開始念叨拉赫洛的禱文:“長夜漫漫,處處險惡,只有我主拉赫洛能帶領我們走向光明,驅逐黑暗......”
丹妮對神情呆滯的佩雷斯坦擠擠眼,小聲笑道:“看到了?不是親眼見過神跡發生,他們能這么虔誠?”
“為何是河間地?”老博士喃喃道。
“虧你還是博士,連傻子都知道的問題還問。”丹妮冷笑一聲,卻驚訝見到巴利斯坦、梅里巴德、海爾、布蕾妮都一臉茫然向她望來。
呃,好多傻子......
“咳咳,我問你們,七國上下,哪里災情最嚴重?“
“河間。”
“哪里人口最多。”
“河灣?“白騎士道。
“不,單河間一地,也許不如河灣,但戰亂波及半個王領與大半西境領地,算上它們,認可最多的應該是三河流域......”佩雷斯坦若有所思。
“宗教勢力崛起于苦難人群,當領主、國王、法律、傳統都無從依靠時,苦難之人只能尋求虛無縹緲卻又無所不能的神靈。拉赫洛好算計,那家伙八成預言到四王之......哎呦!”
卻是紅神信徒又敲了她一下,加大了力度。
“不許說光之王的壞話。”那個麻臉小伙雙眼赤紅,怒火沖天,劍都拔了出來。
“法克,你曉得我是誰?”丹妮扭過頭,氣鼓鼓道,“本內羅見了我也得客客氣氣,你們這群小崽子連圣火之手都算不上,反了天這是?”
“我管那個什么本,什么羅的,就是不許侮辱光之王!”麻臉小伙吼了回去,順便還把劍架在丹妮脖子上。
“好吧,我不說了。”丹妮舉手投降,連至高牧師本內羅的名頭都唬不住他,她還能說啥呢?
“梅里巴德修士,你繼續。”
“喔,貝里伯爵還是死了,他把生命之火渡給一個死去多日的女人,也即是如今的石心夫人。
石心夫人接替貝里伯爵的位置,成為兄弟會首領,她與閃電大王不一樣。
貝里伯爵貫徹正義,保護平民;石心夫人不擇手段,為了復仇而瘋狂殺戮。
兄弟會分裂成兩派,在苦難中淪為復仇者的人繼續向石心夫人效忠;心中依舊填滿光明與希望的人離開兄弟會,繼續之前幫助百姓的行為。”
“面包和鹽!”布蕾妮好似想起什么,臉色一變,對‘長腿’簡妮叫道:“在客棧,梅里巴德修士給孩子們帶來食物,我們跟你妹妹共享面包和鹽,我們是你們的賓客,你不能違背賓客權利。”
“自夫人從婚禮上回來之后,待客之禮便不同以往了。”簡妮嘆口氣,望向昏暗的河面,淡淡道:“懸在河邊的尸體你們看到了嗎?其中有些也自以為是客。”
“婚禮?”丹妮皺眉道:“是紅色婚禮?石心夫人是誰,她也參加了血色婚禮?還要報仇,她是活下來的北境人?不對,她死了幾天才被閃電大王救活,難道......”
“你們不覺得羞愧嗎?”巴利斯坦漲紅了臉,憤怒異常,“肆意踐踏賓客權利,還一臉若無其事,有沒有榮譽感,有沒有羞恥心?難道不害怕諸神的審判嗎?”
“我們有我們的做法。”簡妮淡淡道。
檸檬給自己戴上獵狗頭盔,冷笑一聲,道:“這個世界本就沒有了榮譽,至于審判,去攣河城看看吧!
幾千北方人的鬼魂在那夜夜哀嚎,國王、教會、學城、貴族卻不聞不問,甚至默認了瓦德·弗雷的行為。
違背賓客權利的家族欣欣向榮,成為河間地新的主人。
既然這片大地已經骯臟不堪,我等居于其上的人又如何能不適應新的規則呢?”
“瓦德·弗雷該死,蘭尼斯特該死,不作為的教會與學城都有罪,”巴利斯坦虎目含淚,哀傷地說,“道德淪喪,禮儀崩壞,維斯特洛沒救了......不!”
瞥見身邊的丹妮,他突然變得激動異常,大叫道:“咱們出兵吧!清掃寰宇,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嘭!”麻臉小伙猛地敲了老騎士一下,把老頭頭盔都打歪了。
“糟老頭子,不許喧嘩!”土匪低聲警告道。
“你......”佩雷斯坦眼神詭異地盯著小伙看了很久很久,“真牛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