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犯了個巨大錯誤,而丹妮與守夜人當時并沒看出來。
上午野人大部落的瑪格拿與守夜人、丹妮三方會談,中午曼斯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努力在野人中推廣《三方租借協議》。
因為托蒙德、斯諾等一眾瑪格拿......無論是被丹妮的女王霸氣壓服,或者被她的個人魅力折服,或者被她許諾的利益誘惑,或者他們與曼斯一樣,有足夠的理智與智慧認識到女王陛下與她提出條約的誠意......
總之,那些瑪格拿多數支持簽訂《協議》。
故而,曼斯的推廣效果很不錯。
至少有四分之一的野人當場就動了心,另有四分之一堅決反對,剩下一半茫然無措,準備以“大流”的身份隨大流。
于是,曼斯做出‘自由選擇’的決定:自由民可以自由選擇是否答應龍女王的條件,去南方過冬;或者憑自己的能力越過長城,掠奪北境。
他完全是處于好心,分裂塞外野人,淘汰不服管教的掠奪者,讓更多的野人活下來。
這對女王與守夜人也極為有利,過長城的都是“順民”,更方便管理,也降低了未來野人與北境人發生沖突的概率。
故而,當托蒙德帶著這個“修訂條款”來到城門下,告訴丹妮與守夜人時,他們立即就同意了。
接著,瓊恩與巴利斯坦分別作為守夜人和坦格利安的代表,帶著一份羊皮卷來到野人營地。
羊皮卷上有《三方租借協議》全部款項,兩條正式條約,一條曼斯提出的修訂條約——野人可以分批次自由選擇成為‘塞內野人’,龍女王與守夜人必須遵守《協議》前兩條,對所有野人一視同仁。
——這就是曼斯為化解野人與南方人之間敵意做出的努力,中午的野人首領大會上,他對野人的承諾:“全憑自愿......留在塞外的人熬不下去了,可以再找龍女王簽訂契約。”
簡單來說,《協議》第三條修訂條款把“保留榮譽的一次性投降活動”變成了“移民”,簽訂《協議》的投降,變成移民簽證。
丹妮心想:一次性接近十萬人運送到狹海對岸,需要海船太多,工程量太大,如果野人一批批地來,她分批次地送,那肯定更輕松。
守夜人也想:一次性接收幾萬野人,出了什么事,幾百個守夜人完全管理不過來,不如一批批地馴服,如果遇到問題也能在控制下慢慢解決。
曼斯心想:與其爭論不休,甚至可能引發野人內訌,不如分裂野人,愿意活的活,死硬分子就去死。首先,分裂的野人會降低南方人對自己、對野人的戒心,畢竟,團結在塞外之王麾下的野人才會引人忌憚,散亂的野人小部落從不被南方領主當成威脅;其次,他真想不出投降龍女王之外的第二條活路,人家有龍啊!
可他們三方都沒考慮過“刁民”的想法。
野人個個都是刁民。
刁民心想:我不認識龍女王,雖然大佬們都認可她的信譽,可萬一......不如讓其他人先“移民”,我家還有幾個月存糧,距秋末正式結束也還有三個多月。等第一批“移民”的在南方安置好,我再看情況決定是否“移民”。畢竟,命是自己的,有且只有一條,萬一“移民”的生活比現在還苦,那我......反正早移民晚移民,龍女王開出來的條件都一樣。
所以,野人營地空曠廣場上,站在木桌后等待野人部落上前簽字畫押的瓊恩、巴利斯坦、曼斯傻逼了。
夕陽下,瓊恩三人傻愣愣掃視野人,成百上千的野人圍在周圍,藍色、灰色、黑色、棕色的眼睛眨巴著,像一顆顆無辜的小星星似的,傻愣愣盯著他們三個。
巴利斯坦埋怨地看了曼斯一眼:怎么連安排幾個托都不會?這點權謀手段,虧你還是塞外之王。
似乎明白老騎士眼神中的含義,曼斯摸摸鼻子,尷尬道:“托蒙德,你之前最積極,也一直非常認可《三方租借協議》,過來簽字呀!”
托蒙德遞給他一個無辜的眼神,回道:“我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大家子人,還有紅廳幾千族人......”
巴利斯坦生氣道:“陛下與守夜人都承諾你們的安全!而且陛下當著你們的面,向七神與全部舊神發過誓,《三方租借協議》屬于神圣誓約,你們該明白神圣誓約的意義。”
“是的,我們都明白神圣誓約與賓客權利的意義。”六形人站在白熊后背上,大聲嘲諷道:“北境之王羅柏·史塔克違背了神圣誓約,南方領主在血色婚禮中踐踏了賓客權利,守夜人在卡斯特家殺了招待他們的卡斯特。
嘿嘿,國王、領主、守夜人都是無信無義之輩,我們憑什么要相信你們?”
曼斯面無表情地看了易形者一眼,沉聲道:“前天,我們大舉沖擊長城城門時,那個女人騎龍從我們頭頂飛過,明明可以焚燒我們的營帳、人民、牲畜、糧食。
但她沒有,巨龍降下可怕龍炎,焚燒的卻是泥地、雪堆與林子里士卒樹。
只需下狠手大開殺戒,她能輕松瓦解我們的隊伍,幫維斯特洛解決自由民南侵的危機。
可她偏偏選擇了談判,選擇了最復雜,最消耗時間、精力、金錢的法子,幫我們度過寒冬,躲避異鬼侵襲。
我認為她的這種行為可以稱之為‘仁’,瓦拉米爾,你覺得她是什么樣的人?”
“軟心腸的懦弱女人!”六形人哈哈大笑。
曼斯見到有很多野人竟點頭表示認同,不由再次悲哀地想到一個問題:塞外自由民真的是該被淘汰的文明嗎?
巴利斯坦嘴角抽搐,龍女王的敵人對她有過諸多評價,但從來與“懦弱”和“軟心腸”無關。
“吉斯人、瓦蘭提斯人、里斯人、魁爾斯人......世界上絕大多數人聽到你的話,都會笑掉大牙。”他木著臉對易形者道。
曼斯道:“瓦拉米爾,你至少承認她‘軟心腸’了,一個軟心腸的人不會騙你進長城,然后讓龍吃了你,對不對?”
“哼,曼斯,你難道忘了,對自由民來說,被約束、被奴役遠比死亡更可怕。”六形人反駁道。
“那是因為你沒體會過饑餓與寒冷的可怕,你從不擔心吃喝,可我們都知道,現存的食物無法養活所有野人......”說到這,曼斯突然止住了話頭,因為一些野人掠奪者看向他的眼神變了,充滿懷疑與惡毒。
“隨便你們吧,全憑自愿。”他丟下這句,就躺在靠背椅上不再說話。
眼見天色昏暗,一個自愿充當小白鼠的野人部落也沒出現,托蒙德急了,他拉著幾個氏族首領商量了一陣。
最終,從他們幾個的部落里挑選了一批失去丈夫卻有幼兒需要贍養的寡婦,與十歲以下的孤兒一起,組成一個“孤兒寡母”團,大概一千人。
這些人對野人部落完全是負擔,犧牲了也不怕。同樣的,守夜人也能放心接納他們。
十個牽著孩子的矛婦作為代表,在《三方租借協議》上按下血手印。
嗯,用刀劃破大拇指,在雪白羊皮卷上留下印記,旁邊還有丹妮與十幾位守夜人高層的簽名。
神圣契約達成。
當晚“塞內野人”便離開塞外野人的營地,矛婦推著雪橇車,跟在守夜人身后向城墻下走去。
車上堆放著發霉的皮毛、破爛的帳篷、臟兮兮的睡袋,幾根肉骨頭,一小包大麥,一個或幾個爬來爬去的娃兒。
還有幾百個神色茫然的襤衣男孩、女孩,手牽著手,把隊伍拉得很長很長。
“嗚——”這一次,當野人來臨時,城墻上響起的代表守夜人兄弟歸來的號聲,只響了一聲。
不過并非所有塞內野人都要進長城。
有人選擇把自己租借給守夜人,有人愿意租借守夜人的贈地種田,也有人更相信騎著噴火巨龍的女王。
個頭高大的男孩被守夜人挑選,成為新的守夜人種子,或者為守夜人打雜。沒有父母的小女孩不能種地也不能留在黑城堡,只能跟著“塞內之王”去狹海對岸討生活。
嗯,投靠丹妮的野人不能進長城,他們將沿著長城往東走,一直到250公里之外的東海望。
因為野人數量太多,接近14萬,毫無疑問,跟著丹妮渡海的至少有十萬人——守夜人恨不得所有野人都跟她走。
守夜人數量太少,壓根無法管理十萬人。
人心難測,如果野人進入長城后突然改變主意,不愿再冒險渡海,轉而劫掠北境——丹妮只能大開殺戒,但肯定殺不完。
留下幾萬殘兵沖入北境,那她就從大英雄變成維斯特洛千古罪人了。
“千古罪人”什么的,丹妮倒一點不怕,反正史書由她書寫。
可她不想當個失敗者!
最好的法子便是別試探人心人性,不要給野人暴動的機會。擋在長城之外,他們無論如何生不出異心。
也因此,拿到厄索斯戶口的野人都在長城根下扎營,下午時便有野人砍伐森林,運來大批木材搭建第二個野人營地——“塞內野人”的營地。
野人先在新營地住著,等累積的人數達到五千,便開始集體東行。
守夜人忙碌了大半夜,一共接納了147個充當小守夜人的男童,183個帶著孩子的矛婦。
矛婦將帶著她們的娃去守夜人贈地種地、打獵。
第二天清晨,瓊恩與巴利斯坦再次來到野人營地,守著桌子充當移民官。
可他們剛坐下沒多久,急促的沖鋒號突然在東方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