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院落里上千號人再次圍成一個圈。
圈內,老博士套上皮甲,戴上藤條編的訓練頭盔,手持龍晶匕首,與一只1.9米身高的壯碩尸鬼面對而立。
嗯,尸鬼脖子上還捆著鐵鏈,鏈子很長,拖在地上。五米外,葛蘭牽狗似的握住鐵鏈另一端。⑦⑧中文全網ωωω.七8zω.cδм
“殺掉這個尸鬼,無論多么看不起你的人品,守夜人、自由民也會敬佩你的膽魄。”丹妮大聲道。
“嘩啦啦”尸鬼拖動長長的鎖鏈,張大腐爛的嘴巴,向老博士發出無聲咆哮。
“咕咚!”佩雷斯坦瞪大驚恐的雙眸,艱難咽了口唾沫,攥緊匕首,不自覺往后退。
“太大了,它太高大兇猛,我打不過。能不能換個女野人尸鬼,或者,孩子尸鬼?”他叫道。
“要不,讓你與異鬼寶寶決斗?”丹妮冷笑一聲,朝葛蘭使了個眼神,守夜人立刻放松鎖鏈,尸鬼得空,立即邁步像老博士撲過去。
“啊啊”老頭閉上雙眼,手中匕首胡亂揮動,嘴里還嚎叫個不停。
“嘭!”尸鬼重重一擊,磕在博士手腕,匕首脫落,老頭痛嚎。
接著,像擁抱情人一般,高壯的尸鬼張開雙臂,把老頭抱在懷里,一張腐爛脫皮的黑嘴巴就向藤條面具的部位咬去。
“咔嚓,咔嚓!”好似小孩啃地瓜,訓練頭盔發出被撕裂的脆響。
看到與自己行貼面禮的蒼白腐朽的臉龐,聞到沾滿黑色污血牙齒上的腐臭,老頭渾身僵直,雙眼翻白,牙齒打顫,嘴里嗬嗬有聲,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丹妮一抬手,笨牛葛蘭用力拉拽,又把死人滴淌黑色粘液的嘴巴扯了回去。
“殺死心中的懦弱,像個守夜人漢子。撿起匕首,繼續戰斗。”她向癱在地上,尿濕褲子的老博士大喊。
“我,我不行了,快死了。”老博士呻吟道。
“那就死唄,反正你不怕死。”丹妮冷笑一聲,又轉頭對一邊的守夜人道:“重新取個頭盔為博士戴上,嗯,用濕毛巾把他臉上的污跡擦一擦。”
癩蛤蟆陶德怪笑道:“屁股擦不擦?他尿了,哈哈哈”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天都暗了下去,佩雷斯坦終于哭喊著把龍晶匕首捅入尸鬼小腹,嘩啦啦流出的屎腸、腐爛的內臟、松軟脫落的殘尸,幾乎把小個子博士掩埋。
看著老博士一邊哭一邊吐地從臭烘烘尸堆里爬出來,鐵匠唐納終于取了一件黑色的羊皮披風,蓋在他身上。
佩雷斯坦,成為一名光榮的守夜人。
之后,賽勒達修士把老頭帶到黑城堡簡陋的小圣堂,在丹妮總主教的親自見證下,老博士發下神圣誓言:
長夜將至,我從今開始守望,至死方休。
我將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
我將不戴寶冠,不爭榮寵。
我將盡忠職守,生死于斯。
我是黑暗中的利劍,長城上的守衛,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曉時分的光線,喚醒眠者的號角,守護王國的堅盾。
我將生命與榮耀獻給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經歷過人生最羞恥、最低谷的時刻,老博士似乎觸底反彈了,一下子擺脫病懨懨的狀態,恢復成之前精神小老頭的模樣。下午就搬到鴉巢下的學士木塔,開始幫老伊蒙照顧烏鴉。
嗯,在征得丹妮、史坦尼斯與守夜人三方同意后,他還以自己的名義,向舊鎮送了一封長信,詳細介紹了野人與異鬼的情況。
當晚,黑城堡木頭大廳,守夜人、鹿黨爵士、野人統領齊聚一堂。
下方餐桌拉開,留出一片空地,曼斯雷德頹然跪在中間。
這是在公審塞外之王。
丹妮打算今晚就離開長城,但離開前必須處理好野人的首尾。
“曼斯雷德帶領野人入侵長城,必須處死,以儆效尤。既然他是我的俘虜,我就有權利按照我的信仰,把他獻祭給光之王。“二鹿嚴肅道。
“啊!”廳內守夜人、野人低低驚呼。
丹妮不置可否,問四個守夜人:“你們怎么看?”
“從古至今,塞外之王就沒有被寬恕的,更何況他違背了守夜人誓言。凡是逃跑的守夜人,一經逮捕,任何領主都有權將其斬立決。”波文馬爾錫緩緩道。
“對,無論如何,曼斯雷德必須死。”梅利斯特與卡特派克皆點頭贊同。
“判他死刑沒問題,但能不能先吊死,再焚燒?”老伊蒙皺眉道。
“不是焚燒,是獻祭給光之王,”史坦尼斯咬牙強調,“祭品必須是活的!”
“我的看法與各位不同。”丹妮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問道:“曼斯雷德是如何披上黑衣的?”
老伊蒙想了想,道:“大概三十年前,游騎兵塔格爾在鬼影森林巡邏時,意外遇到一個被屠了村的小部落。全村上下,百十口人,只剩一個四五歲大的野人小孩活著。
他就是曼斯雷德,塔格爾將他帶到黑城堡,由守夜人撫養長大,順理成章地披上黑衣,成為守夜人。”
“四五歲”丹妮點點頭,又問下首的曼斯雷德:“你為何打破誓言,背叛守夜人?”
“呵呵,因為一件衣服。”曼斯雷德慘笑一聲,語氣復雜道:“我曾經是一名忠貞的守夜人漢子,也以為會一直干下去。直到有一天,我迷戀上名為自由的東西。
那一次,我在巡邏中負傷嚴重,隨行兄弟擔心我撐不到長城,便把我送往一個自由民婦女家中 嘿,都別這種表情,沒有艷情。那是一個老矛婦,很丑,很老。她沒那種需求,我也沒那個欲望。
養傷期間,她用紅色布料修補了我那件被撕裂的斗篷,可回到長城后,指揮官立即讓我換上統一的黑色斗篷 然后,我就跑了。”
“呃,就因為這個?”眾人驚呆了。
“連選擇自己喜歡衣服的自由都沒有,我再不能忍受守夜人的生活,我要自由!”曼斯叫道。
老伊蒙沉聲道:“在長城以南,凡是遇到外出公干的守夜人兄弟,只憑他身上的黑衣,任何貴族都會給予食物與補給,甚至當成貴賓般對待,連國王也不例外。黑衣即是束縛,也是我們的旗幟與榮耀。”
“我不要這見鬼的榮耀,我只要自由。”曼斯大聲道。
丹妮扶額,腦殼痛。
“你全家都被人自由地屠殺殆盡,還不明白無序的、不可控的自由是多么可怕?”
“上次與你口頭種族之戰后就明白了,但我真受不了守夜人的約束。”
“他不是當守夜人的料,也不是自愿或者因為罪責披上黑衣,一個孩子,心智不全,迷迷糊糊發下守夜人誓言,這不合理。”
接著,丹妮轉換成七神總主教模式,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莊重,潔白小臉隱約散發圣潔的光芒:“七星圣經第23章,天父對胡戈說,凡是非自愿締結的神圣婚約、發下的神圣誓言,都不受七神保護,該被眾人唾棄。”
在布拉佛斯南方,有一片名為安達斯的丘陵,是安達爾人的故鄉。而丘陵之王胡戈是安達斯第一任國王,類似于圣經中的大衛王。
七星圣經中很多內容都以胡戈與七神對話、交流的形式進行闡述。
在七神教義中,違背神圣誓言與婚約都是與違反賓客權利一樣的大罪。但也有前提條件,發下誓言的雙方都必須出于自愿。
這里的“自愿”,主要是指發誓的人脖子上沒有架著刀,內心是否愿意并不重要。
舉個例子,珊莎嫁提利昂,她肯定不愿意,但她與提利昂的婚姻受到七神保護。因為珊莎當時并沒大叫大嚷地反對,而是選擇了默默忍受。
如果泰溫綁著珊莎與兒子結婚,婚姻不僅無效,還會受到諸神詛咒如果七神真存在的話。
此時,丹妮有點強詞奪理。
“如果曼斯的誓言都不算數,這世界上便沒有神圣誓言了。”史坦尼斯瞪眼道。
“我并沒有說不算數,但特殊情況特殊處理。他一個孩子,你們就不能寬容一點?”
孩子?
曼斯雷德面色扭曲。
“他不是小孩,年紀比你大多了。”梅利斯特爵士嘴角抽搐道。
丹妮也囧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尬笑道:“此時長城不是收留了幾百個自由民少年嗎?他們都是臨時守夜人,長夜之后自由選擇離去。曼斯雷德的情況與他們相識,只是守夜人收養的孤兒,算不得正統守夜人。”
“這是你新制定的規則,僅適用于此時,而非守夜人傳統。”史坦尼斯嚴肅道。
丹妮往椅背上一靠,斜眼瞧著他道:“你們就這么想讓他死?”
“律法就是律法,不容私情!”史坦尼斯堅決道。
“你腦殼有毛病!”丹妮不客氣指著他,嘲諷道:“一點兒政治智慧都沒有,把曼斯雷德控制在手中,號令塞外走散的十來萬野人部眾,不好嗎?
殺了他倒是干脆,可馬上,野人就會角逐出新的首領,新的塞外之王,然后再來騷擾長城,甚至與異鬼勾結 留下曼斯,無論他能不能被控制,無論他的命令還有多少人聽從,可有他占了塞外之王的位置,新的野人王就沒法產生,野人也就團結不起來。
縱有十萬野人,一群散兵游勇,也對長城再無威脅。”
守夜人、鹿黨爵士、野人都呆呆看著龍女王,又震撼又驚懼:龍女王好有道理,龍女王好可怕!
二鹿暴怒的表情也慢慢凝固,張開的嘴巴合上,竟認真思考起來。
“啊,殺了我,你們殺了我吧!我有罪,我背誓,我帶兵入侵長城。”曼斯突然嚎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