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北風卷地,青銅色的草原翻起柔順的波浪。
“嘎吱嘎吱——”車輪碾過,脆硬的草莖折斷,被壓入黑土,留下一條淺淺的車轍。
這是一只龐大的車隊,兩萬多人,有擎著旗幟的傭兵,有陣型散漫,言笑無忌、渾身血腥氣的黑衣捕奴隊,更多的卻是神情麻木、臉上紋有刺青的奴隸。
傭兵與捕奴隊員騎馬,奴隸們牽牛挽馬,驅趕一千多輛馬車,車上既有大麥、蕪菁、奶酪、黃油、熏肉等軍糧,也有帳篷、射龍弩、刀劍等器物,還有華麗帷幔的馬車走過,留下脂粉的甜香與女人的陣陣嬌笑。
隊伍拉成一條長長的黑線,從天空往下看,就好似一條蛇在青銅的海洋面逶迤而來。
忽然,隨風搖擺的草葉輕輕顫動,遠方有陣陣低沉的悶雷傳來。
隊伍東北方200米逡巡的斥候,眺望遠方,似有黑色洪水從天邊彌漫而來,他瞪大雙眼,發出驚恐到極點吶喊:“啊 ———馬...馬人來啦!”
然后斥候不管不顧,往遠離洪流的方向打馬狂奔,甚至不顧上官的呵斥,在一片驚呼與叫罵聲中,闖過緩慢前行的馬車隊伍。
他扭曲著臉,蒙頭死沖。
傭兵與捕奴隊開始還納悶,可很快的,大地抖動,轟隆的悶雷由遠及近,黑壓壓的騎兵如洪水,向自己的隊伍沖刷過來。
“嗚嚕嚕——烏拉烏拉烏拉——”數也數不清的多斯拉克馬人嗷嗷叫著狂奔而來,他們或揮舞掛滿骨刺的馬鞭,或高舉寒光閃閃的巨型彎刀,或放開韁繩,蹲在馬鞍上,彎弓引箭......
“馬...馬人,馬人來啦——快,快逃!”
守在車隊邊的傭兵丟下旗幟,慌忙奔逃。
捕奴隊更是隊形散亂,踐踏己方的奴隸,沖擊栽滿貨物的馬車,亂成一團。
“殺!殺光手持武器之人,殺光所有站在地上與騎在馬上的人!”馬帝丹妮舉起煙黑色魔法劍,在風之歌狀態下,聲音響徹原野。
即便她大聲吶喊,即便她帶頭沖鋒,高舉長劍沖在最前頭,可粗粗看去,還是尋不到她的蹤跡。
她依舊穿著全套的瓦鋼魔法鎧甲,但在鎧甲外,罩了一層棕色的綢布,看著與其他馬人的多斯拉克馬甲沒啥兩樣。
至少,顏色一樣,很迷彩。
“殺!”馬帝騎著大銀馬拿下首殺,長劍揮舞,直把一個沒馬的傭兵劈掉半片腦袋。
“嗡嗡嗡——”這時,馬人才松開弓弦,把箭矢射出去。
晴朗的藍天,在一瞬間暗淡下去,箭雨如一片薄薄的絲綢制成的防蠅罩,罩住這片天地。
“啊啊啊——”奴隸、傭兵、捕奴隊,甚至躲在馬車廂里的女人,遭遇無差別的攻擊,慘嚎一片。
一波箭雨后,馬帝第一個沖入車隊,咆哮武士咆哮著緊隨其后,他們如一朵霉菌,迅速將這片大地覆蓋。
騎馬,砍殺,鮮血,染紅的草莖,被血浸濕的黑土,還有那咕嚕嚕滾動的人頭,與人頭上死不瞑目的悲哀雙眼......
這就是騎著世界的駿馬。
她身后的卡拉薩覆蓋整片大地,手中的魔劍鋒利如同芒草。
她如暴風般襲來。
她的敵人會在她面前顫抖不休,敵人的妻子將悲傷泣血,哀慟欲絕。
她發際的鈴鐺歌頌他的到來,居住在石頭營帳中的‘奶人’懼怕他的名號。
她就是大草海上的卡奧之王。
這早已不是她獵殺的第一支盟軍隊伍。
經過半個月的急行軍,喬戈帶領第一批萬人隊靠近拉札,丹妮以卡奧王的身份,第一次帶領萬人騎兵團向敵人發起沖鋒。
攻勢烈如火,砍敵似割草。
這種真實的騎馬的砍殺,沒讓她產生半點不適感,反而酣暢淋漓,痛快無比——事后丹妮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血脈中坦格利安的殺戮基因給控制了,成了變態?
可再想到自己改革舊世界的志向,變態就變態吧,當變態也沒什么不好的,至少她的意志與劍術都在殺戮中得到磨煉。
鋒芒畢露,凌厲無雙。
在決戰前達到這種精神狀態,怎么也不算壞事。
丹妮的20萬馬人分兵行動,20個萬人隊,如一把20根利齒的釘耙,在大草海上來回梳理。
每遇到一支敵軍,大黑便托著丹妮,提著她的小銀馬轉移過去,然后馬帝帶領隊伍發起沖鋒。
這半個月來,盟軍的東路軍徹底被打殘,東路軍總司令格拉茲旦在決戰之前便又輸了,幾乎成為光桿司令。
說實話,這真與淵凱戰神的謀略無關,隊伍里出了內奸,他的“東軍西調”計劃被龍女王提前知曉。
拉札與彌林之間的山道與河道俱被封鎖,東路軍要去西邊,要與西路軍在彌林城下順利會師,便只能繞路,走多斯拉克大草原。
然后,就像現在,進行戰略轉移的隊伍,被卡奧王帶領馬人像豬羊一樣宰殺。
沒人逃得掉,現在大草海上都是丹妮的人,能往哪逃?
短短十來天,丹妮已經斬首五萬,俘虜八千,殘酷異常。
死掉的五萬人中有一半是來自玉海的奴隸。
剛開始,丹妮還心有憐憫,打算區別對待,但捕奴隊比她想的更兇殘,他們見逃不掉,便用奴隸當肉盾,組成人墻擋在丹妮沖鋒的路上。
那些當肉盾的奴隸也超出想象的麻木不仁,丹妮都把大黑叫來喊話了,讓他們反戈一擊,龍女王立即帶領馬人趕到。
但奴隸們站在那,滿臉悲苦,有人木然不知所措,有人哭嚎哀求,就是不聽,不動,不配合,甚至有敵人偽裝成奴隸,大喊著還讓丹妮離開——反正龍女王永遠不會承認,那些讓她走的奴隸是真奴隸。
故而才有開頭的場面:卡奧王在前沖鋒,后面的馬人先無差別地放一波箭雨,讓所有人明白她的決心。
然后才收起弓箭,用彎刀解決穿皮甲、持武器的敵人,與任何沒跪俯在地的奴隸。
盟軍也不是沒有反擊,最初之時,他們還故意用誘餌釣她。
比如,一支馬隊在草原上前行,然后一支提著火油彈的翼龍隊伍隱藏在附近,等龍女王突襲馬隊時,翼龍突襲。
但奴隸灣現在也有與盟軍勢均力敵的翼龍軍團,這就導致大黑、小白、小綠三條巨龍不再需要“坐困愁城”。
小白與小綠還有巡邏任務,大黑卻完全解脫,成為可以自由行動的空中力量。
有大黑時刻在丹妮頭頂盤旋,還有易形者動物伙伴監控四方,誰能偷襲她?
在損失四條翼龍后,盟軍徹底老實下來,不敢再奢望埋伏馬帝。
這一日,丹妮帶領兩支萬人馬隊靠近巨蛇之城,忽而收到一顆念頭,被她藏在沃格雷夫博士識海的念頭。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一代大文豪,溘然長逝!
沒半點預兆,被世人深深敬仰的文豪就死了。
死因何在?
肯定不是死于疾病與衰老,疾病與衰老都有一個過程,就在昨天下午,丹妮睡覺前,還習慣性地讓念頭碼字,用大文豪的馬甲,寫了一篇“暗黑公主卡妮亞”的中篇奇幻小說。
嗯,講述卡妮亞公主失去國家與親人,國破家亡,流浪街頭,偶然救下一位無面者,然后拿著一枚鐵幣,去布拉佛斯黑白之院拜師學藝的故事。
文章還沒寫完,睡了一覺,大文豪便再沒起床。
他被人暗殺了!
誰干的?
很快丹妮就知道了答案:無面者。
沃格雷夫博士曾經只在維斯特洛小有名氣,除了學士,也就提利昂、小指頭那些熱愛閱讀的知識分子知道他。
但最近半年,老博士癡呆一場,恢復健康后,似乎腦袋開了光,文思如泉涌,傳世名著一篇接一篇地出現。
現在都成了某些劇作家心中“世界第一文豪”。
第一文豪突然死亡,能不轟動世界?
第二天,學城就給出官方聲明:因為多次用文學作品揭露無面者的陰暗面,批判布拉佛斯人的丑惡,無面者對尊敬的沃格雷夫博士出手了,他們安排無面者暗殺了他。
七國學士與人民立即就信了。
馬爾溫把消息傳給丹妮后,她也立即認可了學城的說法。
狹海對岸的戲劇愛好者都沒任何懷疑。
就連布拉佛斯人,甚至黑白之院自己,嘴里大罵學城血口噴人,心里卻也暗喜刺殺成功。
唯有二丫,心生疑惑。
圣堂刺殺失敗后,她在君臨待了一段時間,等休養好身子才南下舊鎮。
瑟曦是一定要殺的,但易形者伙伴刺殺失敗,她便只剩最后一招:換臉。
但她的《死神圣經》還未大成,沒百分百的把握躲避紅堡數十只獵犬。
而學城的守衛肯定不如紅堡嚴密,被發現了也能從容退走。
她就想,不如先去拿學士們練練手,把經驗提升上去,再回頭干掉瑟曦?
可她剛踏入舊鎮,便見舊鎮百姓義憤填膺,和街頭巷尾的歌手、詩人一起,當街大罵無面者該下七層地獄。
一代大文豪才剛崛起,便慘遭殺害,這是人類文學史上的長夜!
“沃格雷夫博士已經在數日前死于無面者之手?”二丫懵逼了。
黑白之院也會同時派多名無面者對同一目標動手,但提前一定會打招呼。
否則,就有一個無面者,打算取代另一個換過身份的無面者的可能。
誰殺了沃格雷夫?
任務莫名其妙的完成,艾莉亞也沒立即離開舊鎮。
在酒館探聽消息期間,她也聽到大文豪沃格雷夫的很多歌劇,其中《蘿希的夢》讓心若冰晶的女殺手也心生漣漪。
故事中的大反派,可是她親愛的賈昆大叔呢!
她得去瞅瞅蘿希長啥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