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什么蠢事?”珊莎質問道。
“過去之事不可追,未來之事猶未定,說了沒意義。”布蘭嘆息道。
“那現在呢?”珊莎很不高興,堅持要弟弟給個說法。
“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你們母女能平平安安,渡過長夜。可你看看你自己,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母女,她是個女孩”珊莎撫摸肚子,臉上的戾氣轉為母性的溫柔。
接著,她又提高音量,對著大烏鴉咆哮:“我現在在做什么?如果你稍微幫我一把,現在我會躺在丈夫的懷里,與他一起為未出生女兒唱安眠的歌謠。
如果伊耿還活著,我現在什么也不用操心,安安心心當個母親與妻子。
萬般計謀千種籌劃為,難道我不累?
可我是個寡婦,我的女兒還沒出生就失去父親。
這一切都是因為誰?你說,布蘭,因為誰?”
“你的意思是,你做出了選擇,責任全部由我來承擔?”
布蘭冷冷道:“這就是我不想見你的原因,我就知道你會這么想、這么說。”
“是的,你是三眼烏鴉,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珊莎俏臉微微扭曲,“既然你知道一切,為何不幫我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沒有意義。”布蘭悲哀道。
“對你沒意義,對我卻能改變一生!”珊莎怒吼。
“珊莎,如果我告訴你,我在保護你,并付出極大代價,幫你躲避了最悲慘的命運,你信嗎?”布蘭嘆道。
“我還能比現在更慘?”珊莎當然不信,認為弟弟在狡辯,氣得俏臉發白、嘴唇顫抖。
大烏鴉紅眼睛在瓊恩、艾莉亞、席恩臉上依次掃過,然后問:“如果我幫珊莎一次,你們說,她會不會讓我幫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我幫過她一次后就再也不回應她,她會不會比現在更恨我?”
“這”瓊恩低頭摸摸鼻子,默認了布蘭的說法。
席恩尷尬笑了笑。
艾莉亞則沒半點顧忌,點頭道:“她一定會。”
珊莎從背后抽出靠枕,奮力朝二丫丟了過去。
“嘭——哎呦!”二丫還有閑暇翻個白眼,輕飄飄一拳,又把枕頭砸的倒飛到姐姐腦袋上。
“我只要求你幫一次,讓伊耿活著,這個要求過分嗎?”珊莎大聲道。
“若要伊耿一直活著,我得幫你無數次。到最后,瓊恩、艾莉亞、瑞肯,甚至我,都會被拖下深淵。
屆時,你失去不僅是丈夫,還有兄弟妹妹,甚至女兒。”布蘭淡淡道。
“你說謊!”珊莎使勁搖頭,“我不信伊耿命中注定必死,丹妮莉絲對他沒有敵意,只要她不出手,只要你肯幫忙,維斯特洛就沒能夠傷害他的存在。”
“你這種想法就是他活不下去的主因!”布蘭嘆息,“沒有誰注定必死,但遇到你,伊耿早晚會死。”
“我盡心輔佐他,怎么會害他?”珊莎瞪大雙眼。
——你若不那么用力地幫他,他說不得還能活。
心中暗嘆一聲,布蘭苦澀道:“我在命運之河看到過伊耿的各種結局,為了救你和你的孩子,死在梅麗珊卓魔法下;為了高庭的糧食,死于攸倫的毒計;為了幫你、幫我們史塔克復仇,在奔流城下遭遇埋伏;因為你一定要殺瑟曦,伊耿與弒君者比武審判,他死在弒君者的左手劍下;你認為穿著瓦鋼鎧有勝無敗,想搶在史坦尼斯之前斬殺異鬼王,最終伊耿成為尸鬼大軍中的一員”
“還有很多很多,與那些結局相比,直接在臨冬城便失敗,算最好的結局。他能少受很多折騰,你也不用擔驚受怕,把孩子都弄丟了。”
瓊恩目瞪口呆。
艾莉亞小嘴長大。
席恩神情恍惚。
“我不信,我不信我會那么蠢。“她呆愣片刻后,立即搖頭否定。
布蘭口中的“珊莎”連瑟曦都不如,這太假了。
他一定是為了推脫責任,在胡說八道。
布蘭似乎猜出她的想法,別有所指道:“珊莎,你跟了瑟曦很久,應該明白她的致命缺點——無法認清自己。
更直接點說,瑟曦永遠都認為自己最聰明。”
“我不是瑟曦,我有自知之明!”珊莎怒道。
“你有自知之明,甚至善于總結經驗教訓,這是優點。但你習慣于在犯蠢之后,才驚覺自己的錯漏,然后從上一次失敗中汲取智慧。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不幫你,就是對你最大的幫助;你現在的命運,就是無數個可能中最好的那一個。”布蘭沉聲道。
“你什么都不做,不就代表你的強大能力對我沒半點意義?我不信無所不知的三眼烏鴉完全幫不到我。”珊莎臉上寫滿了懷疑。
“你不懂,三眼烏鴉屬于維斯特洛,而非史塔克,”布蘭慨然嘆息,“就比如上一任三眼烏鴉布林登·河文,他是坦格利安高貴私生子,可他看著坦格利安王朝毀滅,甚至滅族。
你現在對我的質問,就像當日丹妮莉絲質問他。
我若幫史塔克在七國爭霸中扭轉命運,布林登也能,布林登的上一任、再上一任如果所有三眼烏鴉都為家族謀劃,最終結果,對他們的家族、對維斯特洛都沒好處。
很簡單的例子,如果所有三眼烏鴉都意志自由,布林登在過去看到未來我對的你幫助,可以直接抹殺你的出生。”
大烏鴉冷冰冰的紅眸讓珊莎瑟縮。
“我現在看到的一切,歷代三眼烏鴉可能在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前便看到了,如果他們不滿意,會從源頭上解決問題,解決你。”
“我不信,你在騙我,你幫過瓊恩,幫過艾莉亞。”珊莎叫道。
“你們不一樣,你欲壑難填,他們只是保命。珊莎,相信我,對想要爭奪鐵王座的你來說,不要與我牽扯上關系,就是最好的選擇。”布蘭真誠道。
“啊,珊莎你,你竟然要爭奪鐵王座?!”瓊恩后知后覺驚叫起來。
看到兄弟與妹妹們“陌生的”目光,珊莎很難堪地解釋道:“我并非一定要就像在河邊走,突然見上游飄下來一只咩咩叫的大肥羊,費點勁,順手把它撈上來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嗎?如果實在撈不到,我也不會下河濕了自己的鞋。”
“啊,你好小!“丹妮驚訝道。
第二天清晨,長夜堡南方50公里的森林中,她見到裹在皮毛中的布蘭。
他真的好小,身高一米四出頭,體重不超過60斤,瘦瘦小小,像個發育不良的孩子。
好吧,他本就是個孩子,現在真實年齡也才12歲,還因為摔斷脊椎,多年來缺乏運動,導致肌肉萎縮;又因為塞外生活艱辛,他有些營養跟不上 唔,如果把他的殘疾治好,只怕營養越發跟不上。
丹妮瞥了眼邊上靦腆微笑的梅拉·黎德,很不厚道地想。
不過仔細打量兩人,都瘦瘦小小的,還真有點夫妻相。
與珊莎一樣,梅拉也挺著個大肚子,在森林之子的攙扶下,隨布蘭離開地穴,靠著一顆鐵樹,迎接遠道而來的龍女王。
“啊,真的好像松樹!”姬琪與伊麗兩個馬人侍女盯著森林之子,嘖嘖稱奇。
“我的脊椎能治好嗎?”布蘭人雖小,但眸子幽深而滄桑,像個活了幾百年的智者。
葉子瞥了馬人侍女一眼,皺眉道:“進山洞再談。”
這個松鼠人還是只穿干枯蔓藤編織的衣服,頭發亂糟糟,像個雞窩。
“你們為什么不穿衣服?就算窮,總有皮襖與麻衣吧?野人也有衣服。”姬琪好奇道。
“我們是歌頌大地之人,是自然的精靈。”葉子木著臉道。
“都長夜了,你不冷嗎?”丹妮問。
“你鎧甲下面也并沒太厚的御寒衣物吧?”葉子反問。
山洞比塞外庇護所簡陋許多。
并非擺設、家具之類的簡陋,森林之子也沒啥家具。庇護所很寬敞,甬道中眾多功能各異的石室,有羊圈、牧場、蘑菇莊園、漁場 這里就是一個曾經屬于狗熊的普通山洞,洞內有罅隙聯通地底通道,陰冷潮濕。
“你們這些天怎么過活的?”丹妮好奇道。
“有地下暗河,可以捕魚,附近有森林,可以伐木取火。”
葉子碩大的金色貓眼里只有平和與知足。
“如何?”火堆邊,布蘭已經除掉上衣,趴在厚厚的皮毛毯子上。
他脊背皮膚蒼白如紙,因為太瘦,扭曲凸凹的骨骼清晰可見。
在盆骨上方,有香瓜那么大一團灰青色肉瘤一樣的東西,那是碎骨頭、筋肉、神經、血管的混合物。
“啊,好惡心!”伊麗捂嘴低呼。
“要不要喝罌粟花奶?”丹妮示意兩名侍女準備手術用具。
姬琪打開背包,熟稔且迅捷地取出瓶瓶罐罐,準備為布蘭調制冰與火世界特有的麻醉劑。
“不用,我把意志全部轉移到烏鴉體內。”布蘭道。
在布蘭與十來個森林之子的注視下,龍女王先用高濃度酒精擦洗“尸體”脊背,又從頭頂的龍炎火球中分離絲絲縷縷的紅焰將附近空氣焚燒一遍。
手術刀在她手中跳舞,畸形的碎骨被取出,肉瘤切割,調整神經與血管位置,圣療術的白光如激光線掃過 “當真神乎其技,圣療術配合藥劑學、解刨學竟能如此強大。“兩小時后,看著光潔平整的皮膚,布蘭震驚喃喃。
“你進去試試看。”丹妮道。
“額啊痛,太痛了,太舒服了,我終于感受到下身的疼痛啦!”靈魂入體,布蘭就嚎叫著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