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帶著船隊在附近海域捕魚,大黑與龜丞相負責排查地獄之門周圍的海況:繪制海圖,清理海怪與畸變海洋生物。
龍女王不可能一直跟著捕魚船隊,可在長夜中出海捕魚又太危險。于是,地獄之門島被選中為捕魚基地。
“我得立即離開悲痛海,這里就交給你了。”丹妮對腳下的龜丞相道。
巨龜趴在淺水區,半個身子如島嶼般露在外面。
在老龜邊,小太陽下的海灘上,捕魚隊加上虎袍軍,數千人熱火朝天地忙碌著,用斧頭、砍刀,把巨型海怪肢解、抹鹽、填裝進壇子里。
“出什么事了?這與之前計劃的不一樣。”龜丞相疑惑道。
按照之前的計劃,丹妮帶領船隊捕魚,海軍將士在島上修建碼頭與城堡,期間龜丞相與大黑要一直在這片海域巡游,時間超過兩個月。
森林里每一頭猛獸都有其固定領地,林子里其它野獸都會避開那片區域,除非它想挑起戰爭。
大黑與龜丞相的捕獵活動,就是向從煙海跑出來的海怪、惡魔宣告:這片海域歸我啦,你們識相點,別靠近,靠近就弄死你。
等島上城堡和碼頭建好,漁民就能安全地在島嶼附近捕魚,既有豐富漁獲,也不用擔心迷失航道。
嗯,今后的遠洋捕撈也只是在小島附近,溫熱的海水會吸引魚群主動來投。
海洋捕魚版本的守株待兔。
“我的位置暴露,身邊卻沒有瓦鋼軍保護,再留在這兒八成會遭到群魔圍攻。
唉,那群家伙沒被我的緩兵之計忽悠到,反而開始詐我。
紀元主角就是這點不好,敵人一波又一波,一波比一波強,從人類到邪神,個個都兇殘又狡詐。
人間正道是滄桑啊!”龍女王慨然嘆息。
老龜嘴巴囁嚅幾下,干巴巴道:“我見過亞梭爾亞亥,他沒有血盟衛,沒有白騎士,沒有巨龍,沒有數以千計的瓦鋼軍,沒有十萬龍之母衛隊,但他敢孤身一人進入任何領主的城堡,每一位國王、爵爺也用最大的熱情接待他。
我還見證了瓦雷利亞三位祖先成長的時代,即便先后有無數勢力覬覦他們的巨龍,也沒像你這樣,身邊沒幾百瓦鋼侍衛都不敢出門。”
丹妮搖搖頭,不以為然道:“你注意到沒?同為紀元之子,羊蛋經歷的殺戮與最終成就,都超過亞梭爾亞亥,我的敵人與成就又超過了羊蛋。
達到的層次越高,敵人越強,利益越大。
螻蟻安穩,螻蟻不會被人特意針對,但螻蟻也會被無意中的一腳踩死。
我的敵人又多又強,并非我這個人喜歡惹事,而是我到達的層次太高,觸動太多頂層強者的利益。”
“唔,這么說也有道理。”龜丞相點點頭,又為難道:“現在問題有三個,第一,我沒能力指導港口修建;其次,我能有限度地控制海浪,卻無法操控風暴;最后,萬一群魔找不到你,拿我出氣,咋辦?”
丹妮立即道:“很簡單,我留一道精神投影在地獄之門,指揮城堡建造。
等我去了龍石島,會弄大聲勢,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位置,邪神自然不會再到這兒來,如何?”
“這樣也行。”老龜滿意點頭,又問:“萬一海上出現大風暴,怎么辦?”
丹妮試探道:“你覺不覺得世界很危險,缺乏一種安全感?”
“唉,紀元輪換,人心不古,邪神肆虐,真神無道,的確很危險。”老龜慨然唏噓。
接著,祂又搖頭晃腦道:“若說缺乏安全感,那倒真沒有。只要察覺到危機,我縮進龜殼,往哪個深海溝里一沉,睡個百八十年,誰能找到我?”
丹妮木著臉道:“難道你不懷念洛恩河母神還在時,肆意遨游江河湖海的日子?”
“當然懷念啦,所以我喜歡睡覺,睡著了,就能在夢中重溫往日的快樂。”龜丞相傷感道。
丹妮嘴角抽動幾下,道:“現在有個大機緣擺在你面前,只要抓住它,今后你不必要再靠睡夢麻痹自己。”
龜丞相心中一動,試探道:“你該不會想讓我當你的屬神吧?”
“我家大黑是七神,我打敗了世界盟軍,我吟唱出風之歌、火之歌、光之歌,我是紀元主角,我就真正終結長夜。”
丹妮只淡淡報出自己的成就,龜丞相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你已經終結長夜并開創新紀元,當你的屬神也未嘗不可。”老龜十分糾結地說。
“不與我同患難,卻想與我共富貴?”丹妮沒好氣道。
“你說得對,但我有點怕”龜丞相羞愧道。
“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需要你沖鋒陷陣。真事不可為,你往龜殼里一縮,隨便找個海溝沉下去,誰能夠得到你?”
想到龍女王的成就,再仔細回想她的行為處事,似乎有前途,人品也不錯,算是一代明主?
龜丞相沉思良久。
就在丹妮以為祂用沉默表示婉拒時,老龜光禿禿的頂門閃過一道光芒,一只綠色的小烏龜從飛出來,在半空劃了個圈,來到龍女王眉心前。
丹妮嘿嘿一笑,打開意識空間,將小綠龜接納進七神信仰空間,落在那個構成天堂的神念中。
“嗡——嘩啦啦!”丹妮握拳,黑色的水之神力涌動,周圍海面升起七根合抱粗、十層樓高的水柱。
在岸邊一眾人的驚呼聲中,水柱表面脫落一層水霧,剩下七條長須鹿角的五爪水龍。
“吼!”水龍猶如活物,在巨龜周圍盤繞游走。
“陛下,您悠著點,我形體雖大,但體內的神力真沒多少。”龜丞相苦笑道。
祂的語氣與稱呼都變了。
分出一部分靈魂核心,鑄造成神契之印交給龍女王后,祂便成了她的屬神。
神契之印的本質是神魂,神魂當然可以調動神力。神契之印的基本功能之一,便是充當連接主神與屬神的神力導管。
主神可以通過導管抽取屬神的神力,就像丹妮此時做的這樣;屬神也能向主神發送借用神力的請求,主神同意,屬神便也可以抽取主神的神力施展神術。
從今往后,即便丹妮不再跟著船隊,老烏龜也能改變風向了。
只不過與風神丹妮相比,老龜的效率會低很多,達到同樣的效果,耗費的神力更多。
彌林東北方50公里。
“當當當”斧子砍伐樹墩子的悶響,在暮色昏暝的森林里回蕩。
眼見樹干開始晃動,結霜的落葉在耳邊低語飄零,格拉茲旦呼出一口濃郁的白氣,提著斧子退到樹干后邊,輕輕一腳踹在樹墩子上。
“嘩啦啦——轟!”掛滿冰凌的松樹轟然倒地,在地面濺起一片迷蒙的雪沫。
“當當當”就在他提著斧子上前,準備卸掉青松枝杈時,林子外傳來一陣清脆的銅鑼聲。
格拉茲旦揮舞手臂,往樹干上一劈,斧子釘在上面,自己轉身就往林子外走去。
在柔軟腐敗的落葉道上走了大概三百多米,一路陸續遇到四五十個與他一樣裝扮的伐木人:頭上戴護耳白羊皮帽,臉上纏亞麻布圍巾,只兩只眼睛露在外面,身體裹在厚厚的帶羊毛皮大衣里。
在此之前,淵凱戰神穿過的最差皮裘也是灰貂皮縫制的長袍。
不過他也沒有抱怨,甚至心生感激:當奴隸主時,他可從來沒在意過奴隸的冷暖問題。
樹木砍伐,只留下光禿禿的樹墩子,積雪被踩得烏七八糟,地上白一塊黑一塊,一間木頭與泥巴砌成的廳堂突兀地豎立在那。
木廳門前掛著一塊銅鑼,一位胸口有巨龍徽記的民兵正敲得當當響。
數以百計的伐木工從四面八方的林子里走出來,目的地都是這間不足百平米的木頭房子。
很奇怪,明明這間房子不可能容納太多人,但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有超過五百人走了進去。
就好似那不是木屋,而是怪獸的嘴巴,吃下去后全部吞進肚皮里。
“嗨,格拉茲旦!”進門前,戰神遇到幾位熟人。
他向他們點點頭,故意放慢腳步,等幾位老朋友也走過來,才結伴進入木屋。
那木屋空蕩蕩的,除了中心地面上挖出一個四米寬的窟窿,再無其它擺設。
有暗紅色的火光從地窟入口透出,顯出一條深邃寬敞的通道,伐木工皆熟門熟路地順著階梯往下走。
他們最終來到一條蟲道內。
進入蟲道的大門口,擺著幾個半人高的銅皮水桶,桶下面還有碳火燃燒,桶里面熱氣騰騰、汩汩有聲,濃郁的辛辣香味讓排隊等候的格拉茲旦咽了口唾沫。
“又是海帶燉魚頭。”邊上老人拉下圍在臉上的亞麻布,露出一張可怖的老臉。
左邊臉上還是正常的蒼老面孔,右邊卻像在滾水里燙過一遍似的。
赫然便是風吹團副團長,戰士詩人丹佐!
“至少油水足,還管飽。”格拉茲旦也扯下自己的圍巾。
“聽說奴隸灣都用魚頭喂豬。”后邊一個聲音道。
臉上的圍巾拉下來,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新次子團團長齊達內。
他們三個一起參加了凱淵之戰,一起失敗,一起前往瓦蘭提斯,一起重整旗鼓,一起參加了彌林大決戰,再一次他們一起失敗,絕對的老相識、老戰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