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大日橫亙天際。
頃刻間，光明大放，君臨亮如白晝。
站在大圣堂講經臺邊緣，往北望去，可以看到滿目瘡痍的城市廢墟，哀嚎的活人，和冷漠無情追殺活人的尸鬼。
纖毫畢現。
“嗤嗤嗤”
陽光下，活死人蒼白的皮膚表面冒起一絲絲寒冷的白霧，就好似燒紅的烙鐵摁在五花肉上。
白霧剛升起，立即又在明亮到近乎灼熱的陽光下消散。
天地間一片清明，不允許寒霧存在。
至少區區尸鬼身上散發的寒霧，完全擋不住如此規模的太陽之光。
尸鬼靈活的動作變得僵遲，甚至伸出手，阻擋照向淡漠無情臉的光線。
它們放棄對君臨活人的大屠殺，開始虛弱地后退，往遠離大太陽的地方逃跑。
圣堂內修士依舊在誦念經文，不過從《圣母篇》換到《光之少女篇》，圣堂外有白袍牧師打破沉寂，激動大喊：“長夜漫漫，處處險惡，幸得少女，伴我同在。光之少女萬歲！”
在長夜降臨后的現在，“長夜漫漫”已不再屬于拉赫洛的專屬祭辭。
“光之少女萬歲！”很快全城活人一起吶喊。
“堵住城門，不要放尸鬼離開君臨。光之少女與我們同在，殺異鬼，上天堂啦！”
彩色條紋披風的藍道·塔利舉起龍牙刀，大聲咆哮。
他現在的精氣神，與之前完全不一樣，雖第一次見到活死人，卻爆發前所未有的斗志與活力。
因為他在為榮耀、為信仰、為人民而戰，因為希望就像天上的大日，那么耀眼，那么鮮明，他絕不會迷失方向。
“殺異鬼，上天堂！”成百上千的戰士之子狂熱無比，舉起龍晶武器，齊聲應和。
他們就像一股洪流，沖下維桑尼亞丘陵，沿著街道清理所有在陽光下渾身冒煙的存在。
光之少女與教會戰士們同在。
一百只火精靈組成的大太陽分裂成一大一小，大的繼續懸在君臨上空，十只火精靈組成的小太陽來到戰士之子頭頂。
陽光強得刺眼。
到第二天下午，大規模戰斗才正式停歇。期間龍石島往圣堂空投十多噸的龍晶，還有數百名黎明武士從赫侖堡趕來。
當然，紅神信徒也沒讓七神專美于前，不僅被攸倫射了幾箭的二鹿歸來，連二鹿殘余的軍隊也高舉火焰刀、火焰劍，在城門口死死抵住往外戰略撤退的尸鬼大軍。
就像《權游》最后一季里梅姨做的那樣，她一人點燃數以千計的武器，對異鬼效果不確定，但砍殺尸鬼勉強夠了。
大戰結束，留在大圣堂的青壯乞丐軍走到大街小巷，清理隱藏在暗處的單個尸鬼，也把被龍晶武器殺死的尸鬼尸體抬到大圣堂前的廣場。
有百姓麻木不仁地立在家門口，看著修士與教會武裝來來往往；有百姓哭嚎著在尸體堆里尋找親人的蹤跡；也有百姓自愿加入乞丐軍，幫忙抬尸體，順便小心翼翼搜集尸鬼身上的財物，遇到動物的尸體，也帶回家腌制起來。
嗯，教會修士向民眾保證過，食用尸鬼動物對人體無害，也不會有任何罪孽加身，但別吃人。
其實，君臨動物尸鬼數量有限，很多找不到食物的老百姓也悄悄藏一些帶有明顯人類肢體特征的肥美肉塊。
到了第三天下午，全城大概搜集出10萬具尸體，在圣堂前寬闊的廣場上堆起一座小山。
活著的人，無論是布拉佛斯的傭兵、北境騎士、谷地將士，還是普通老百姓，都過來了。
他們站在維桑尼亞丘陵外圍，為尸山中的同伴、親人送葬。
數百位白袍牧師一起誦念超度亡靈的經文（陌客篇），讓肉體中被褻瀆的那部分靈魂升入天堂。
之所以弄出這么個儀式，是因為有貴族向修士提出質疑：為什么我父親戴著贖罪卷，還是變成了尸鬼？而且尸鬼爸爸似乎認得我，專門追著我咬，我躲在臥室里，它竟然懂得尋花壇底下的備用鑰匙開門。
一魂二魄，這是教會的官方解釋。
解釋之后就得給出安排：送到教會超度——燒成灰。
這對龍女王也有點好處，隨著修士念誦“獵魔”祭辭（向七神獻祭獵殺邪物的神術咒語，第861章），大片靈質進入信仰空間。
焚燒持續了大半日，等眾人身心疲憊，準備離場的時候，異變再生。
就見站在人群最前方，那群彩色條帶披風上沾滿血污的戰士之子，忽然被一束光籠罩。
數千名戰士之子，足有四五百人身上出現從天而降的金色光柱。
“圣母降臨？”位置比較靠前的“青銅”約恩一邊探頭張望，一邊詢問前面的修士。
“這應該是圣母的神恩。”那麻衣修士不確定道。
“神恩是什么？”站在青銅約恩邊上的瓊恩疑惑道。
“就是除魔衛道后，圣母可能會給予獎勵。不過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不確定是不是——”
話還未說完，那一片光柱便倏忽間消失，只有閃爍金光的符文，在戰士之子額頭緩緩消失。
“啊，真是神恩，藍道伯爵他們都成圣騎士了。”麻衣修士激動叫了起來。
“圣騎士？四五百人啊，哪來那么多翼龍？即便有，也養不活啊，只20條翼龍就快把史坦尼斯吃窮了，只能天天跑海灣捕魚。”瓊恩疑惑道。
“過去問問不就知道了。”青銅約恩眸光一閃，就擠入喧鬧興奮的修士群里。
周圍人看到他身上別具特色的青銅鎧甲與胸口的族徽，立即認出他的身份，便也不阻攔，反而紛紛讓開道路。
瓊恩遲疑片刻，也跟了上去。
“嗨，老伙計，你現在可真脫離苦海啦！”約恩過去之后，就給了藍道一個大大的、熱情的擁抱。
藍道塔利身子僵硬，很不習慣、也不喜歡老約恩這突如其來的親近，但以兩人的身份地位，又不能失禮地把對方推開。
“你好，約恩伯爵。”他硬繃著臉說。
“我真羨慕你，其實我老早就不想跟史坦尼斯那個異教徒干了，但兩萬谷地兒郎都是跟著我出來的，責任太重。”約恩低聲嘆氣。
這話有點交淺言深了。
藍道塔利木著臉不說話。
青銅約恩卻有一肚子苦水向“老朋友”傾倒，“你說說看，這都是什么事兒！
我們谷地人本來好好過著自己的安穩小日子，如果不是為了終結亂世的偉大理想，誰會背井離鄉，奔波千里來君臨？
結果好不容易打下君臨，君臨老百姓看我們的眼神——我估計當年篡奪者之戰，洗劫君臨的泰溫都沒我現在這待遇。
我們是來解放君臨的呀，本該享受花瓣雨與漫天歡呼，騎著高頭大馬在榮譽的環繞中進入紅堡，結果 現在小半個君臨燒毀，紅堡成為廢墟，谷地超過五千將士死于野火與之后的尸鬼突圍。”
藍道塔利死板著面孔，沒一絲表情。
青銅約恩也不在意藍道的反應，他純粹是心里憋悶，想找個有相同經歷的人傾倒心靈垃圾。
嗯，在他看來，投靠攸倫與瑟曦的藍道與無奈效忠二鹿的他，是同一類人，兩人連爵位與地位也差不多。
“我對未來很迷茫，也想加入戰士之子，你覺得如何？“末了，他試探著道。
“你隨意。”藍道木然道。
“可現在君臨未來不定，剩余谷地將士迷茫無措，我不忍心拋棄他們啊！”青銅約恩痛心疾首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我已經投身教會，不再參與七國政治游戲。”藍道不是政治小白，這會兒已經從老約恩話里聽出些其它東西。
青銅約恩瞥了邊上的囧一眼，無所顧忌地說：“我想帶谷地將士返回家鄉，教會能不能幫忙度化史坦尼斯陛下，讓他放過我們？”
“圣馬修已經離開了。”藍道嘴角抽搐道。
“還有其他大主教吧？”
藍道淡淡道：“并非所有人都是圣馬修！你自己想想，利劍穿心、割雞續接、被拳打腳踢幾天幾夜而全身無恙的人，天下有幾個？”
“但慈悲之心與舍身度魔的意志——”
“慈悲之心常有，可一般人真沒舍身度魔的資格。”藍道不耐煩地道。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我等圣母教徒只虔誠，卻不傻。”
——其實，你們可以召喚圣母，用圣母神掌物理度化我的國王。
青銅約恩心里這樣想，卻不敢直接說出來。
消息傳出去，保證二鹿會先一步用魔龍之炎度他上天堂。
約恩沉默下來，瓊恩接過話頭，問：“藍道伯爵，修士說你得到圣母神恩，是圣騎士之印嗎？”
約恩聞言，也一臉好奇地望過去。
“是單純的圣騎士之印，不是翼龍騎士之印。”
“能做什么？”約恩問。
藍道遲疑片刻，覺得這事兒沒法隱瞞，也沒必要隱瞞，神跡需要廣泛傳播。
“有體力術、力量術、戰士之劍、一級圣療術、零級圣光術與二級圣火術，一共六個神術。”他說。
“啊，指揮官您竟然有六個神術，我只三個呢，零級圣光術、一級圣療術與力量術。”邊上的西奧多爵士又驚又羨。
“啊，我只一個，零級圣光術。”
“我兩個，圣療術與力量術。”
“我也兩個，不過與你不一樣。”
“唉，我沒得到圣母賜福，下次要再接再厲啊！”
聽著周圍戰士之子的討論，青銅約恩疑惑道：“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每個人獲得的圣母神恩，還不一樣？”
藍道在腦海中搜尋出一條信息，若有所思道：“圣騎士職業相同，但有等級之分，我是三級圣騎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