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化的生活給人們帶來的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現代化進程的每一個進步,全都不是憑空得來的。
柴米油鹽、衣食住行,我們每一項習以為常的便利,全都離不開無數人的辛勤付出。
城市已經停止運轉三天了,水、電、火、食物、醫療等一切現代化資源,全都化為了烏有。
甚至就連簡簡單單的垃圾,都成了一個非常令人頭疼的問題。
一座座高樓,好似一棟棟棺材一般,即使僥幸逃過了厲鬼的襲擾,仍舊看不到一點光明與希望,只能默默等死,或者提前自我了結。
一棟公寓的地下車庫里,因為沒有電,只能靠著一根燭火來照明。
也不知制作蠟燭的原材料是什么,它散發的光芒,是幽綠色的,看著很是滲人。
地下車庫已經停用的電梯門處,王學斌盤坐在那里,手里拿著一根纖長黑亮的頭發,均勻的纏繞在法香之上。
隨后,他借著幽綠色的焰火將法香點燃,一手夾著法香畫十字,一手拿著一個小硯臺承接香灰,一邊接著,嘴里還一邊念念有詞。
“香煙聚陰魂,符命開地門,陰兵引陽路,鬼眾顯全身!”
隨著王學斌念誦的速度越來越快,手中法香也如同導火索一般,急速的燃燒起來。
王學斌眉頭微蹙,小心的接著香灰,直到法香燃盡,他才松了口氣,端起早就磨好的松煙墨,和著黑貓血,與香灰混合在一起。
拿起符筆,取過一沓符錢,舔飽了墨水,在每一張符錢上用日文寫下西協美子的名字。
這些符錢并非是燒給西協美子的,而是要燒給引領西協美子到來的陰差的,根據九叔的說法,這個法壇的名字叫做打通關,是一些五類仙家慣用的法門。
所謂打通關,酒桌上的說法,其實就是一關一關的賄賂下去,因為背后沒有宗門靠山,只能用這種繁瑣的方法來招魂。
如果是道門弟子的話,絕對從來用不著這么麻煩,只需一道寫著死者生辰八字、家庭住址的黃表,一下歷代祖師即可,其余的事情自然有歷代祖師來解決!
可惜,王學斌并非道門子弟,即使寫了表文,也不知道該誰,只能用這些被稱為外道的法門,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王學斌的左手邊有一個小的三足銅鼎,戰國的產物,他也不知道這個銅鼎原來是用來干什么的,反正他是用來燒符錢的。
所謂金鐵敬天,陶土祀地,按說給鬼眾燒香作法的法器應該用陶爐才對,但因為這回法事的受眾主要是陰差。
而陰差地祇雖然職在地府,卻仍在天庭管轄之下,因此王學斌才特意找出了這個大小合適的銅鼎,用來開壇。
因為不知道這個銅鼎原本的用途,王學斌還特意拿洗潔精與鋼絲球打了一遍,將表面打的锃光瓦亮,這才心滿意足。
反正對于他來說,什么古董不古董的都沒什么意義,他也不指望著什么包漿銅銹增值,自家用的,當然是怎么順眼怎么來。
一張張符錢,將本就算不得多大的銅鼎填滿,王學斌大概估算了一下,又寫了幾張,往鼎里壓了壓。
所謂禮多人不怪,打通關這件事,還是寧愿多掏,也不能不夠。
端起一碗高純度酒精,將幽綠色的蠟燭擺在銅鼎與自己中間,張口含了一口酒精,對準燭火,猛然噴出。
一道火光照亮了黑暗的地下車庫,銅鼎里的符錢瞬間燃起熊熊大火,也就是這個時候沒水沒電,要不然,自動噴灑滅火裝置早就開啟了。
銅鼎里的火苗竄的老高,只是片刻便熏黑了地下車庫的天屋頂,伴隨著火焰的燃燒,換氣裝置已經停用的地下車庫,開始刮起了陣陣陰風。
“嗚嗚”
風越來越大,刮過身子,不由讓人升起一股寒意,王學斌緊了緊自己的大衣,退后兩步,躲開了在陰風中越來越搖曳的火焰。
在這般狂風里,不僅符錢沒有被吹散,就連王學斌手里的蠟燭都沒有被吹滅,是個人都能看得出這陣風有蹊蹺。
蹊蹺!沒錯,十分的蹊蹺!
原本沒電的公寓不知為何,突然恢復了電力,黑暗的地下車庫也有了點點燈光,雖然燈光依舊很昏暗,但絕對要比王學斌手里的那根蠟燭強的多。
風依舊再刮,突然一陣激流涌過,把正在燃燒的符錢卷向半空,燃燒的符錢在空中打了個滾,又落回了銅鼎里,看的王學斌很是咂舌。
好家伙!這還帶自動攪拌功能的!這是害怕符錢燒的不充分啊!
與氧氣充分結合的符錢,燒的更旺了,一邊燃燒著,還一邊在風的裹挾下翻涌著,直到符錢盡數燒成灰燼,陰風才漸漸停止。
“吱吱呀!”
就在火焰停息的瞬間,一陣令人牙酸的銹跡摩擦聲傳來,嘎吱嘎吱的響著,好像有什么人在拉纖一般。
“嗡”
伴隨著鐵銹聲而來的,是電梯運行的聲音,一間電梯由公寓的頂層緩緩降了下來。
隨著電梯的下降,地下車庫那本就昏暗的燈光,也開始閃爍了起來。
亮暗...
燈光閃爍之間,王學斌感覺到原本空曠的地下車庫,漸漸多了些什么。
王學斌的身后多了一個透明的影子,恰好似密度不同的空氣匯聚成了一團一般。
又多了一個...
多了一群!
王學斌察覺到了,他確信自己的感覺沒有差錯,他仿佛能聽到喧囂的交流聲,在他身后指指點點的,議論著他的名字。
他仿佛身處鬧市,一群人圍著他評頭論足的,雖然沒有什么惡意,但仍舊讓他感到分外的不適。
“呦...大錢...”
“你分了多少...”
“六千...你呢...”
“...唉...四千...不少了...這年頭能做大錢的人不多了...”
“...他要的人帶來了么...”
“...這不歸咱管...咱只負責看護功德主...最近日國這地界挺邪乎的...厲鬼一茬接著一茬...他們老大都快瘋了...”
“嘿...該...惹誰不好,惹一眉...報應了吧...嘿...一眉的兒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前些天我還聽茅山的人說起來著...”
“...一眉的兒子算什么...你看看面前這個人...不在五行...不在三界...身負滔天業力,卻沒一點因果...這才叫狠人呢...”
“...沒錯...我可聽茅山的說了...日國的事全是這個狠茬算計的...”
地下車庫好像熱鬧了起來,很冷,但卻沒有陰森的感覺,王學斌知道,這是鬼差來了!
他能感覺到,但卻看不見聽不到,強化過的五感也不行,總好似隔著一層密不透風的磨砂玻璃一般,朦朦朧朧的!
“叮咚!”
電梯到了,地下車庫所有的燈瞬間熄滅,只剩王學斌手里捧著的燭火,還能綻放微弱的光輝。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位身穿黑色和服,樣貌熟悉的女子,茫然的走了出來。
王學斌看到這個熟悉的面孔,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西協美子小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