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從來沒見過她。說是個老婆婆嘛,但她實在太老,臉上毫無血色,而且全身上下似乎沒有任何一滴水分。或許,說她是具千年干尸更為恰當。
噩夢……
但我未曾睡著啊。
幻覺,還是靈魂在虛脫狀態下的指引……
噗噗噗噗~
老婆婆忽然發出詭譎聲音,她好像在笑,可嘴里沒有牙齒,所以笑聲才變得如此奇怪。
她在等我嗎?
李遇不由自主地走到老婆婆面前。待李遇接近,她那不停蠕動的嘴唇閉上了。
“你找我干嘛?”李遇問。
老婆婆并沒有回答,她只是笑,那笑卻比哭還難看,笑得李遇全身直發麻。她那滿臉的褶子擠到了一堆,像世界上最丑陋的畫。
裝神弄鬼!
李遇決定趕快離開,他越過老婆婆重新爬上樓梯,忽然察覺后面有兩道陰冷的目光直射后背。忍不住,李遇回頭,老婆婆她還在笑,這讓李遇冷若寒蟬。
李遇低吼給自己壯膽。他沒命地跑,終于逃出老婆婆的視線。
然而,那只是后背逃出視線,因為在下一個樓梯拐角處,李遇又碰到了千年干尸般的老婆婆。
晦氣啊~
李遇絕非怯弱之輩,他握緊拳頭,狠狠砸向溝壑交錯的臉。
重拳砸上,老婆婆的臉綻放成一朵菊花。沒有血,那張臉如塵土般慢慢消散。就在徹底消失之前,那張凹癟的嘴像最開始那樣張張合合,這回李遇終于聽見老婆婆的咒語。
——少年啊,我在暗世界的王座旁等你。
李遇一驚,接著彈起半身。
沈千蒙睡在旁邊,嘴角掛著滿意的微笑。李遇大汗淋漓,比之前和沈千蒙纏綿時更甚。
他走向浴室,浴室并不遠,可就是這么幾步路李遇走過去也要費上好大力氣。
打開頭頂的花灑,溫熱水流自上而下地澆遍李遇的全身。李遇就這么淋著水,散架一樣的骨頭讓李遇動也懶得動。
剛才絕非夢聯網作祟。既然不是夢聯網,那老婆婆的出現預示什么?
少年啊,我在暗世界的王座旁等你 這話實在有點不明所以,李遇在水流中搖頭。
他以前看過報道,說某些人在高潮來臨時會出現幻覺。但大部分幻覺都會是美好的吧,比如將伴侶想象成某個明星,或者想象自己騎著白鶴在天上飛。
但剛才的幻覺并非出現在高潮,而且莫名其妙地帶著點恐怖。李遇不相信,自己在經歷歡愉時偏偏會聯想起丑惡的事物。
那么,是老婆婆主動走進我的幻覺中來嗎?她乃何人?她這么做是恐嚇還是善意的提醒……
沖澡易于緩解疲勞,也易于讓人忘記時間。不知道沖洗了多久,李遇突然感到眩暈,若非及時扶住旁邊的桿子,李遇差點就栽在浴室的防滑地板上。
于是關掉花灑,慢慢躺在沈千蒙身旁。足足過了兩分鐘,李遇才緩過勁來。
沈千蒙發出均勻的呼吸,李遇感覺到若隱若現的磁場。沈千蒙在做夢,李遇這下子反正睡不著,他決定先鉆到沈千蒙夢里,再開始接下來的修煉。
一望無際的田野,種滿向日葵。
所有向日葵面朝東方,金燦燦的陽光照下來,原本黃嫩的花瓣顯得更加明亮。層層花瓣中間,是墨綠色的花蕊,待到花謝,花蕊就會長出密密麻麻的葵花籽。
沈千蒙坐在田畔,雙手撐著下巴。她好像在思考什么,眉頭微微皺起。
李遇走過去緊挨沈千蒙,他沒有用實體穿梭那招,獨獨靈魂進入了夢聯網。用出囈呤術,李遇問:“你在想什么?”
沈千蒙指著前方排列的向日葵:“聽說這種花會一直朝著太陽的方向,頭頂太陽往哪兒移動,向日葵就跟著往哪兒轉。”
李遇手搭涼棚望向太陽:“現在太陽在東邊,向日葵朝向東邊,似乎沒錯。”
沈千蒙疑惑地道:“每天太陽東邊升起西邊落下,如果向日葵真的能跟隨太陽節奏,那么向日葵到了傍晚就該朝著西方。可是第二天怎么辦?”
李遇訥訥:“也對啊,我以前怎么沒想過這個問題。今天晚上向日葵面朝西,第二天早上它該如何朝東面相太陽呢?難道,它要猛回頭?”
說完,李遇和沈千蒙同時大笑。
笑聲中,頭頂太陽忽然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跑向西邊。只見田野里的向日葵,仿佛接到某個統一的命令,齊齊望西邊而去。
夜幕降臨,只有二十秒時間。緊跟著朝霞微露,太陽又從東邊山頭冒起。
沈千蒙眼神充滿了期盼,在夢里,她的潛意識要檢驗李遇說的話。
真的會猛回頭嗎?
瞬間,田野里所有向日葵果然整齊劃一地猛回頭!此番景象,蔚為壯觀。
李遇原本還想用控場術幫個忙,沒曾想沈千蒙用自己的潛意識就辦到了。
遠方有風吹來,吹動沈千蒙的秀發。她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沖進種滿向日葵的田野中。
李遇迎風深吸一口氣。快樂留給沈千蒙吧,他,現在應該修煉了。
照例選擇野比大雄的夢境。
李遇剛剛落到那個夢境里,身前忽然有人倒地,那人四腳朝天,像個翻身蟑螂般顫啊顫。
大雄鄙夷地道:“我都還沒開槍,你怎么就倒下呢?”
那人痛苦捂著胸口,極盡拍馬屁的本事:“哎呦,這不顯得您槍法準嗎?”
噗嗤~
李遇咧嘴一笑。大雄之夢果然好玩,因為有了大雄,所以修煉并不枯燥。
放眼看去,這好像是某些戰爭片中的場景。大雄扮演 游擊隊員,他似乎正潛入敵后,執行某項秘密偵查工作。
當前這種環境,不正和三支隊潛入暗世界的工作契合嗎?
李遇頓時來了精神。上次在暗世界停留時間不長,李遇作為實習生,并未累積更多潛伏的經驗。
而大雄之夢,似乎可以彌補這一點。
李遇將囈呤術提到最高強度,他把自己也當成游擊隊員,此時此刻,他要想方設法避開敵人的眼線,爭取排除萬難,直搗黃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