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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花會(一)

  楊樓街的附近便是‘艮岳’這座皇家園林,萬歲山、夷山等都在其中,園林藝術水平上可謂登峰造極,當然,能造出這么大規模的園林,也與花石綱分不開。

  花會在艮岳正門外的白礬樓舉辦,規模可謂浩大。白礬樓為東京七十二家酒樓之首,由東、西、南、北、中五座樓宇組成。三層相高,五樓相向,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王孫公子、文人騷客皆愛來此游玩歡宴,相傳連當今天子也經常在此觀賞。能與白礬樓媲美的,估計也只有官家產業琵琶圓了。

  所謂花會,是內城門閥牽頭搞起來的活動,青樓勾欄日進斗金憑借的是姑娘的名氣。各家樓里的姑娘只要能在花會上拋頭露面獻上一曲,名聲自然水漲船高。而最頂端花魁的爭奪,更是萬人矚目的焦點,早在幾月前便有才子文人埋頭苦思準備詞曲,只為讓青睞的佳人在花會上艷壓群芳。而奪魁的美人用的誰的詞,寫詞的人自然也是名揚天下。

  暮色時分,楊樓街少有的人影蕭條,所有游人都前往了白礬樓,連不少鋪子都提前打烊,收拾好行頭過去看熱鬧。

  白礬樓附近的長街上,曹華手持折扇做游玩士子打扮,頗為興趣打量周圍的景色。

  謝怡君拉著玉堂的小手說話,綠珠則要規矩許多,老老實實的走在玉堂跟前,聽的也十分入神。

  “盧俊義認識不?就是你家公子說的盧員外,姐姐我在清風寨附近遇到了,本以為是個相貌俊朗的偉男子,卻不曾想是個胖乎乎的大個子,打眼一瞧還真像個員外...”

  “然后了?”

  “然后他和燕青找姐姐麻煩,我就用燒火棍把他帽子崩掉了...”

  “那個扈三娘是不是真的有一丈高?”

  “沒,和我差不多,功夫不咋地,纏著我要拜師...”

  嘰嘰喳喳。

  謝怡君不厭其煩的說著路上的趣事,包括遇到十幾號人欺負女子,她路見不平拔劍殺人,臉上滿是得意,沒有半點殺人犯法的覺悟。

  曹華只是覺得頗為好笑,自顧自的搖著扇子。

  走走逛逛,逐漸到了人滿為患的白礬樓。門口兩尊石象,象牙都是真家伙,四扇大門敞開,里面金碧輝煌。絲竹之聲遙遙從里面傳來,又被哄哄鬧鬧的說笑聲掩蓋,打眼瞧過去除了人還是人,反而看不到啥景色了。

  給白礬樓的伙計掏重金要了個雅間,四人便在北樓的二層坐下,點了幾樣小菜等待花會的開始。

  謝怡君坐在窗口,偏頭看著下方人頭攢動的場面,倒是有了幾分興趣:“這么大場面,就該在臺子上比武,彈曲兒有什么好聽的。”

  正中諾大圓臺上,彈曲兒的不知是那家的花魁,一顰一笑顧盼生姿,光論外貌不輸李師師,只是少了點氣質。

  曹華打量幾眼:“打打殺殺是莽夫干的事兒,讀書人就喜歡這個。”

  謝怡君顯然不太樂意,微微蹙眉:“你說誰是莽夫?”

  曹華看的津津有味,隨口答了一句:“本公子文武雙全,算不得莽夫。”

  謝怡君哼了一聲,倒是沒有反駁。

  白礬樓來的貴人很多,王公都不再少數,連尉遲虎都沒法在臺下霸占位置,只能規規矩矩的要了個雅間,趴在窗口大聲叫號,時不時掏出銀票晃兩下。

  蘇香凝今天過來給李師師捧場,坐在臺下幾排桌椅中并不顯眼,旁邊則是沈雨,女扮男裝挽著蘇香凝的胳膊裝才子,故意讓那些不明真相的書生眼紅。

  蘇香凝著水云羅衫盛裝打扮,容貌氣質都是上佳,被個沒幾兩肉的小娘娘腔望挽著,難免讓那些自視清高的才子痛心疾首。

  大庭廣眾,蘇香凝有些局促,略顯嗔惱的掙了掙胳膊:“雨兒,你著男裝就穩重一些,這么多人,若是讓人誤會了,我怎么和人解釋?”

  沈雨眼神挑釁著投過來目光的書生,嘴里滿不在乎:“怕什么,本公子這樣風采無雙又財大氣粗的人,本就該讓小蘇姐這樣的美人陪著,讓他們羨慕去。”

  風采無雙?

  蘇香凝看著旁邊比她小一號的沈大小姐,總感覺是被一個沒長大的小書童抱著胳膊。

  被誤會是夫妻也罷,若被誤會她多了個兒子咋辦?

  當然,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

  正中主樓外的臺子上接連有色藝俱佳的美人上臺,下方坐著的人有近三百,周圍四棟樓的飛廊檐下站著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范成林、岳進余等才子坐在最前方,面前擺著書案,‘偶得’佳句便寫下來,獻給正在彈曲歌舞的佳人贏得滿堂喝彩,也不乏王公貴子一擲千金,引得無數人側目嘩然。

  主樓內的一個房間內,李師師就坐在妝臺前,頗為平靜的看著銅鏡。

  湯夫人親自上陣梳理著頭發,又把出自‘萬寶樓’的定制發簪插在發髻間,認真叮囑:“師師,你莫要大意,這次桃花洞的徐婆惜有江南的才子助陣,萬一被她奪了花魁...”

  “媽媽。”

  衣著清涼的李師師含笑嫣嫣,沒有半點即將上臺的緊張:“徐姐姐善彈唱聲遏行云,本就比我厲害,摘得花魁也是理所當然。”

  湯夫人連忙皺眉:“她長的沒你好看,再者若讓江南過來的才子壓住一頭,以后就沒恩客捧你的場了。”

  在勾欄妓坊之中,雙十之齡的李師師年齡已經算很大了,恩客慢慢變少也是事實。

  不過李師師性格恬淡,對這些不在乎。

  房間里,周邦彥坐在桌前,也不避諱這些私房話,輕輕笑道:“湯夫人,江南的陳公子號稱江寧第一才子,壓我等一頭也是理所當然。”

  湯夫人見周邦彥長他人志氣,心里面更是惱火,梳著頭發說起了些小道消息:“什么第一才子,聽說在江南想高攀公主沒攀上,恐怕也是聽聞永安公主嫁人的消息,才跑到東京來。結果公主和曹太歲大婚,姓陳的連個面都沒敢漏,在蘭桂坊喝了一夜的酒,瞧這出息還第一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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