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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花會(四)

  二樓廂房中,曹華看的是津津有味,沒想到讀書人之間‘唇槍舌戰’這么有意思,這撕起來比寫詩詞有趣的多。

  謝怡君聽了半天,微微偏頭:“他們再說什么?”

  曹華隨意答了句:“爭論我是哪兒人。”

  謝怡君這才反應過來,略顯莫名的鄙夷:“表里不一,被你騙的人還真不少。”

  不過謝怡君想了想,又輕輕點頭:“你寫的詩挺好聽,‘劍起千鈞驚日月’,我覺得比水調歌頭好聽。”

  “我自己寫的,那是自然。”

  曹華厚顏無恥的回了一句。

  下方的唇槍舌戰還在繼續,陳啟明口才著實了得,把范岳等人說的面紅耳赤依舊游刃有余,無愧‘江寧第一才子’之名。

  在場九成都是東京人士,聽到也是又氣又急,卻又沒有半點法子。

  讀書人罵架,他們這些匹夫上去不是自取其辱。

  作為主人公的李師師,站在臺上本該勸幾句,可此時卻笑瞇瞇看戲,畢竟這是兩邊在搶‘蘇軾’,無論結果如何,都是為蘇公子揚名的事情。

  范成林心里怒火中燒,滿心悲憤卻又不好發作,硬著頭皮還嘴,想要把蘇軾拉到東京這邊來。

  陳啟明說了半天,見這群東京莽子不肯放手,便干脆放了大招:

  “難不成東京就沒有讀書人,只能靠蘇軾撐門面?”

  “你...”

  諸多才子頓時惱火,被這句話懟的啞口無言。

  東京才子不少,但能與蘇軾論美的沒有一個,這讓人怎么還嘴?

  所有人氣的不輕,只恨文壇上不能刀兵相見,否則非得把這江南來的小匹夫砍死。

  想歸想,但眾人確實沒話說了。

  好不容易湊齊的四大才子,被江南隨便來的一個人就給說的啞口無言,心里自然是不好受,可也沒有辦法,文無第一只在旗鼓相當的情況下,東京現在就是沒人。

  在場諸多王公都是搖頭,端著茶杯嘆氣,此時也只能唏噓一句‘江南自古多才俊,百花之中獨自芳’了。

  就在眾人失望無奈,準備就此收手讓李師師下臺的時候,尉遲虎急了。

  尉遲虎怕佳人失去花魁之位,連忙站在二樓窗口大聲吆喝:

  “傻站著做甚?你們四大才子都在,還怕他一個外來人,不能丟我們汴京的臉,快作詩啊?”

  作詩?

  陳啟明搖頭輕笑,有‘蘇軾’在前,那有人敢班門弄斧獻丑。

  東京‘四大才子’也是窩火,岳進余想了想,便抬手道:

  “虎子哥,我等才疏學淺,要不你來一首?”

  尉遲虎頓時僵住,他倒是買了兩首打油詩,可他又不是真傻,豈會在這種時刻拿出來。

  不過這么大場面,也不能怯場,尉遲大官人熟練的一扶頭上方巾:

  “若論詩文一道,尉遲某與蘇軾只是略有小成,而曹公則是七步成詩、信手成詞的大才。”

  舉目四顧,傲氣自顯。

  這甩鍋的本事很厲害,反正把曹華甩出來,肯定沒人敢說什么。

  果不其然,在場才子都是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本就憋屈的不行,此時更是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只可惜,總有人不知道‘曹公’是誰的。

  陳啟明不明所以,頗為好奇的開口:

  “這位公子,不知您說的曹公可在此處?若有好詞,大可拿上來讓陳某開開眼界...”

  眾人一愣,下一刻便是眼前一亮!

  范成林等人畢竟才學品行俱佳,此時便想提醒制止陳啟明。

  尉遲虎也是眉頭一皺,沒想到還真有不怕死的,正尋思該怎么應付,旁邊的廂房里邊傳來一道聲音:

  “曹公在的。”

  滿場寂靜。

  眾人抬眼望去,只見二樓出現了個小丫頭,

  玉堂十分得瑟,站在窗口沖著下面招手。

  尉遲虎一愣,他自然認識武安侯府的幾個侍女,頗為驚喜的開口:

  “曹公又來了?”

  這個‘又’字,說出了大部分的心聲。

  瞧見曹華真在,眾人都是一身冷汗,還好方才沒詆毀曹華的曲子,不然...

  眾人只覺下身一寒。

  蘇香凝抬頭看了一眼,見主角來了,倒也沒有多說,自顧自坐了回去。

  李師師忙對著上方欠身一禮:“都督大駕光臨,妾身有失遠迎,此次花會貿然用都督的曲子...”

  玉堂小丫頭能和最當紅的花魁說話,十分激動,站在窗口大聲道:

  “公子說彈的好,當賞。”

  陳啟明這才明白尉遲虎說的‘曹公’,正是他有‘奪妻之恨’的情敵曹華,臉色驟變,當即就想開口解釋。

  只是玉堂并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直截了當開口道:

  “既然陳公子欺我東京無人,諸位才子又不敢出面,我家公子便送一首詞給師師姑娘,讓你們這群江南來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滿場鴉雀無聲,不過眼里都有幾分解氣。

  雖然曹華仗勢欺人,可這次欺負外人,倒是大快人心。

  陳啟明臉色微白,他那里敢欺東京無人,文壇上的事情,豈能這么較真?

  聽說做了首詞,周邦彥與范岳等人略顯莫名,知道曹華有些詩詞,楊樓會上那句‘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便看的出來,但與‘蘇軾’比較,還差了幾個周邦彥,這恐嚇陳啟明一頓即可,干嘛要班門弄斧?

  在樓下諸多人好奇懷疑的目光中,玉堂像模像樣的醞釀少許,然后開口道:“

  持杯搖勸天邊月。愿月圓無缺。持杯復更勸花枝。且愿花枝長在、莫離披。

  持杯月下花前醉。休問榮枯事。此歡能有幾人知。對酒逢花不飲、待何時。

  贈,李師師姑娘。”

  周邦彥一愣,沒想到曹華還真做了首詞,而且這詞...水準很高!

  眾人也從偷笑變成了茫然。

  錯愕的看向二樓窗口,似乎是在狐疑,里面坐的是不是曹華。

  玉堂得到了公子的授意,插著小蠻腰,擺出兇巴巴的模樣:

  “還不快夸!發什么呆,想死啊?”

  諸多才子一個哆嗦,爭先恐后開口:

  “曹公果然才高八斗!”

  “曹都督果然是七步成詩、信手成詞的大才!”

  “與曹大人想必,蘇軾不值一提!”

  最后這句,是誠惶誠恐的陳啟明說的,就差加一句‘我江南都是文盲’,那有半點的囂張模樣。

  李師師則表情怪異,若不是不敢開口,定要和這些書生講講道理:曹太歲的這首詩,那里比得‘蘇公子’上《水調歌頭》,真是見風使舵.....

  范成林等人爭先恐后的奉承了半天,見那個小丫頭消失在窗口,才暗暗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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