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見包道乙偷襲,薛九全臉色驟變,那里還顧得上兩位公主,佝僂的身形剎那間站直,瞬息之間便沖到了山坡上,身形鬼魅近乎踏雪無痕。
只可惜身法再快,也有一段距離。
曹華沒壓住槍尖被挑起便暗道不妙。
耳根微動,頭也沒回,便將官刀扔向了背后。
同時借著長槍上挑的力道,身形在半空中翻轉,右手抓住了槍桿另一端,順勢把自己扯到陳鐵鉉身前。
刀風呼嘯。
官刀破空而來,聲勢駭人。
包道乙寒毛倒豎,持劍劈在了飛來的官刀上。
只聽‘鐺’的一聲脆響,手中長劍竟然硬生生被砸斷。
包道乙落在地上滾了一圈,臉色煞白,滿眼不可思議。
而陳鐵鉉見被挑起的曹華抓住了槍頭,爆呵一聲便持槍往地上猛拍,識圖把曹華活生生摔死。
遠遠看去,便如長槍上掛著個人,朝著地上掄去。
曹華并沒有松手,借助槍桿往下砸的力道,竟是雙腳先落在了地面。
陳鐵鉉用盡全力將鐵槍拍下。
曹華雙腳落地的泥土中,雪面出現兩個小坑,卻是穩穩站住了。
陳鐵鉉大驚失色,沒想到這么大了力道,曹太歲都能游刃有余的接住。
下一刻。
曹華雙手抓住槍桿,左腿前伸用力上挑,同樣一勢霸王起鼎。
“給我起!”
陳鐵鉉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咬牙猛壓。
二人合力之下,竟然把鐵槍崩出了一個弧度。
無論力氣多大,下壓的力量永遠不會超過身體的重量。
曹華擰轉身形全力上挑,輕而易舉把陳鐵鉉挑了起來。
陳鐵鉉大驚失色,只要被挑起來,下一刻必然被捅個對穿,他可沒有曹太歲那般駭人聽聞的身手。
陳鐵鉉二話不說松開手,前沖一拳轟出。
鐵槍失去壓制力,狠狠拍向另一邊,剛好把一個趕過來的漢子腦袋拍的四分五裂。
曹華同一時刻右腳側踢,直擊陳鐵鉉面門。
這一腳若是踹上,和被鐵槍拍死了漢子沒有半點區別。
陳鐵鉉雙臂交叉格擋,卻被一腳踹的手臂撞在臉上。
整個人都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口鼻血流不止。
一切不過剎那。
十多號漢子此時才沖到跟前。
曹華跟徐寧學過槍法,手持鐵槍揮舞如風,近乎觸之即死,根本沒人能擋住。只要被砸上,都是連兵器帶人一起支離破碎的下場。
“接槍!”
陳鐵鉉剛鯉魚打挺站起來,一個弟兄便扔過來一桿長槍,他抬手接住,便又沖了上去。
與此同時。
包道乙丟了兵器不敢近身,便直接飛撲向了亭子,想殺了亭子里兩位曹太歲的家眷。
只可惜,剛剛跑出三步,包道乙便心中一震,抬手拍向右側。
不知何時冒出來的薛九全,臉色陰沉紅袍招展,干枯五指如同鐵鉤,拍在了包道乙手掌上。
一聲悶哼響起,包道乙右手皮開肉綻,可見白骨。
包道乙能和謝怡君互換數招,本身也是名震一方的人物,硬生生用血肉模糊的右手抓住了薛九全的手掌,膝蓋擊向了薛九全側腰。
畢竟年事已高,薛九全防不住,干脆不防,硬生生怒喝一聲接下。
滿是褶子的左手握成拳頭,快若奔雷的三拳,已經錘在了包道乙的胸口。
嘭嘭嘭—
頭發花白的薛九全,被膝撞擊中側腰,臉上呈現出病態血紅,卻是穩如蒼松,晃都沒晃一下。
夜間天子,和‘京都太歲’一樣,都是靠實力硬打出來的。
哪怕垂暮之年,哪怕油盡燈枯,也不是尋常阿貓阿狗能正面相抗。
包道乙胸口連中三記老拳,氣血翻涌身形震顫,被打的連連后退,也松開了右手。
薛九全趁勢雙拳交錯擊打,瞬息之間連續十二拳,在包道乙胸口炸響了一串炮仗。
嘭、嘭、嘭、嘭...
大紅蟒袍招展,在風雪中極為奪目。
自知命不久矣的老人,幾乎是這輩子最專注的一次出拳。
曾經讓朝野聞風喪膽的十余載,雖然對方是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雜魚,卻是他的最后一戰。
嘭——
最后一拳揮出,擊打在包道乙胸口。
骨骼碎裂悶響傳出。
包道乙自始至終連一句話都沒說出,便直挺挺倒了下去,摔在雪面上。
震撼而迷茫的雙眼,顯示他已經知道了面前的老太監是誰。
一個在年輕時,兇名和武藝不下于曹華的人。
“包叔叔!”
圍攻曹華的方興回過頭來,便瞧見包道乙被人活生生打死,目眥欲裂充滿血絲,便要沖過去。
與此同時,寒兒帶著黑羽衛也從山坡各處殺了過來,弩箭隔著老遠被如飛蝗般撒了過來。
十多人圍攻曹華,除了陳鐵鉉,其他人基本上近身就死。
陳鐵鉉手段盡施,也傷不到曹太歲,兩人你來我往陷入僵局,短時間不可能殺死曹太歲。
“撤!”
埋伏不成,大勢已去。
陳鐵鉉沒有半點猶豫,便收槍朝著安排好的退路撤離。
若是黑羽衛趕過來,他們根本跑不掉,十余人拉著滿眼通紅的方興,朝著山坡外側飛速逃遁。
曹華沒受傷但體力消耗并不小,見黑羽衛趕過來,便提槍準備追殺。
轉眼瞧去,卻見身著紅袍的薛九全身體晃了晃,朝著地面栽去。
曹華臉色微變,身如獵豹沖到薛九全身邊,抬手扶住了即將倒地的老人。
“義父?”
“咳咳—”
薛九全扶著他的胳膊,臉色病態蒼白。右手揉著腰間,公鴨嗓嘆了口氣:
“老了,不中用了,方才那幾拳,打的是個什么玩意...”
“來人,叫御醫!”
曹華打量幾眼,覺得他神色不對,便知道受了傷,急忙呼喚黑羽衛過來。
薛九全昏黃的雙眼略顯干枯,并沒有吃痛的表情,只是拍了拍曹華的手背:“華子,去追逆賊,我一時半會死不了。”
曹華不會醫術,留在這里確實沒用,把寒兒叫過來后,提槍朝著逃竄的匪賊追了過去。
“長江后浪推前浪...”
垂暮之年的老人,在寒兒的攙扶下起身,身形越發佝僂,低頭打量地上口鼻流出鮮血的尸體:
“這是誰來著?”
刀口舔血一輩子,已經記不清第一次殺人是什么時候。
不過這最后一次殺人,倒是得記住。
寒兒攙扶著薛九全的胳膊,仔細打量幾眼,回想著典魁司中的畫像:“看模樣,像是江南方臘手下的包天師包道乙。”
“哦...”
薛九全點了點頭,略顯失望:“為父還以為是方七佛,這一腿還算有些火候,找個地方入土為安吧。”
“諾。”
寒兒點了點頭,讓黑羽衛把尸體拖走埋了,小臉兒上滿是緊張,想了想:“義父,你身體不好,不該大動拳腳。”
薛九全弓腰嘆了口氣:“遲早得死,沒死在人手底下,倒是有點可惜。”
說話間,腳步蹣跚的走向了小道,只是沒走出多遠,便倒下了。
“義父!”
“薛公公!”
趙天洛和趙霏才回過神,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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