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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絕境成龍

  四千槍卒圍聚在盾車之后,雪亮的槍尖在倒影著火紅的晨光,便如同燒紅的一個個烙鐵。

  六千弓弩兵擺開的大陣,如同箭海,整整齊齊的盤踞在陽山的出口。

  “放箭!放箭!”

  張祿近乎瘋魔的揮動旗幟,朝著山林的出口灑下箭雨。

  樹木遮擋視野,還看不到敵人,不過等看到就晚了,弓弩兵瘋狂的開弓開弩,向陽山出口灑下一波波箭雨。

  副官站在跟前,舉目眺望,發現了些許不對。

  匪軍還沒有沖到弩箭的覆蓋范圍內,現在放箭早了。

  只是張祿是主帥,他也只能聽命行事。

  一波波箭雨落下,漸漸有人發出聲音,指向陽山密林的外圍。

  副官仔細眺望,忽然發現有個人影從密林中跑了出來,手持一把長劍,背著個人,頂著海潮般的箭雨,朝這邊沖過來。

  “停!停!”

  副官駭的肝膽俱裂,急忙揮手讓弓弩兵停下。

  張祿同樣臉色大變,卻一把推開了副官,瘋狂的吼叫:

  “放箭!繼續放箭!”

  “大人!賊子已經退了!那好像是....”

  副官臉色煞白,山林中的賊子發現箭陣后,明顯潮水般的往山林后方退去,根本就射不到人。

  可張祿并沒有理會,持著旗幟指向陽山外圍的那個人影:

  “放箭!都給我放箭!違令者斬!”

  主將絕對的權威之下,六千弓弩兵沒有片刻停歇的射出箭雨,灑向陽山出口。

  一波接一波。

  前面的人影漸漸清晰,手持一把雪亮的長劍,揮舞的看不清劍刃,格開一根根羽箭,朝著前方艱難前行。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步!

  前方的槍卒逐漸可以看清人影,一身血袍,還背著個人,艱難朝著這邊行走,卻屹立不倒。

  身上中了數只羽箭,卻沒有一箭射中要害。

  諸多杭州的廂軍有些遲疑,不少人停下手中的弩箭,因為他們知曉康王在山中,對方不是方臘軍的裝束。

  弩陣只能拋射,拉近距離后就不起作用了,不然會傷到前方的槍卒。

  張祿渾身顫抖,抽出腰間佩劍,指向旁邊的副官。

  “神箭手,放箭!給我射!”

  副官面無血色,咬牙下令,一百神箭手跑到前面,開弓指向走過來的人影。

  這次是平射,瞄準了的。

  “放箭!”

  颯颯颯——

  萬人的軍陣,眼睜睜的看著一只只羽箭飛過去。

  背著一個人的血袍男子,在毫無掩體的荒野上飛速騰挪,依舊在往前走。

  “放箭!放箭!”

  張祿如同看到九幽厲鬼,瘋狂的催促。

  終于,有一只箭射中,指向了男人的胸腔。

  張祿面色大喜,下一刻,卻見那只羽箭停在了男人身前,被手抓住,扔去了一邊。

  能徒手抓住強弓射出箭矢的人,杭州廂軍前些天便見過一個。

  副官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爬起來跪著哀嚎:

  “將軍,快停下,那是...“

  擦——

  張祿一劍劈斷了副官的喉嚨,怒罵道:

  “槍卒散開,床子弩,給我射!”

  副官被殺,其他副官噤若寒蟬,咬牙指揮槍卒左右讓開,推出了一百架床子弩。

  射程達千步的床子弩,面對百步內的敵人,可以說必然一擊必中。

  “放箭!”

  張祿厲聲大喝。

  弓弩兵站在床子弩,卻沒人敢動手。

  百步的距離足以看清前面的人是誰,曹華或許不認識,但經常巡視軍伍的康王,他們都見過。

  蟒袍染成了血色,臉也被血水覆蓋,但那頂金冠偏不了人。

  諸多步卒都回頭看向張祿,有些迷茫。

  張祿已經面無人色,提著劍大步跑到一架床子弩跟前,把劍夾在伍長的脖子上:

  “放箭!”

  伍長汗如雨下,咬牙推著床子弩,對準了前方的人影。

  颯——

  宛若長矛的羽箭疾馳而出,眨眼就來到那人面前。

  諸多步卒難以抑制心頭情緒,閉上眼或偏過頭,緊緊握住手中兵刃。

  可下一刻,卻讓萬人的軍陣都沸騰起來。

  巨大的弩箭飛到那人身前,一箭可穿十人,卻沒有洞穿那人的身體。

  眾目睽睽之下,身著血袍的男子,雙手死死抓住長矛般的羽箭,身體一瞬間被撞出去數步的距離,靴子在泥地中擦出兩條長長的溝壑。

  羽箭最終停在男子的肩頭,槍頭般的箭簇刺入肩膀,卻終究停了下來。

  上萬步卒嘈雜聲四起,有不可思議的驚呼,有難以置信的錯愕。

  張祿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發抖,又癲狂般的爬起來,揮舞的著長劍,怒罵道:

  “都給我放箭!放箭啊!步卒給我沖,殺了他....”

  可惜,這次沒人從命了,所以步卒都在下意識的往后退,那怕張祿用劍砍死了幾人,依然沒人敢開弓。

  “都不準退,給我殺!”

  在杭州城破之時都沒有如此悍勇的張祿,竟然爆發出了將領絕境之時的戾氣,瘋狂的驅使著往后退的步卒,識圖讓他們沖上去。

  “給我殺!放箭!放箭....”

  凄厲的吼叫,在寂靜的大陣中傳出很遠,所有人都望著張祿,或者說是張祿的背后。

  一只手血肉模糊的手,搭在了張祿的肩膀上。

  吼聲戛然而止。

  張祿渾身顫抖,不敢回頭,手中的劍掉下來,插在了地上。

  “繼續放箭!停下來做什么?”

  曹華面如羅剎,五指如勾,捏碎的張祿肩膀的骨頭。

  張祿連慘叫都不敢發出,只是跪在地上,語無倫次的哀嚎:

  “曹都督...下官....嗚——”

  眾目睽睽之下。

  曹華拿著床子弩的箭矢,一點點刺入張祿的口中,不緊不慢,貫入喉嚨、胸腔,直到從后腰穿出,慢慢的釘入地面。

  張祿眼中依舊驚恐,抓住曹華的血色袖袍,保持雙膝跪地的姿勢,箭桿自嘴里透出,被釘在地面上。

  曹華背著依舊清醒的康王,環視周圍扔掉兵器噤若寒蟬的步卒。

  撲通——

  周圍的人不敢抬頭,顫顫巍巍跪下,以頭觸地。

  一波接一波,一萬步卒接連成片的跪下,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冬日寒風之中,只能聽到一個男人粗重的呼吸聲。

  曹華站立了片刻,便重新邁開腿,朝著軍陣外圍走去,來到運送輜重的馬車旁,把康王放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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