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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悲呼如潮

  橫風獵獵,‘曹’字大旗如云海,遮蔽汴京城外曠野的大地。

  整齊的步卒士氣高昂,推著火炮緩慢前進。

  “哈——哈——”

  高呼聲似海潮,遠在汴京城下都能聽見。

  二十萬禁軍囤集在此,無不為之高昂氣勢所震動,那是發自骨子里的自傲,只透著一句話:

  戰無不勝。

  朝陽門外,軍陣之前。

  幾十匹大馬列在前方,種師道、宗澤、韓世忠、劉锜、張所、張叔夜等大宋名將。

  尉遲虎、尉遲英、岳進余、徐寧等門閥世家子弟。

  還有年過七十的周侗、未曾及冠的岳飛等等忠烈之輩。

  整整齊齊的站在軍陣前方,殺氣沖九霄,卻難掩其悲壯。

  奢華的馬車行走在汴京城外的郊野上,兩千黑羽衛護衛周圍,三百多門火炮羅列前方,已經到了汴京十里的距離,禁軍的前鋒只能看到海潮般的人影,蜀軍這邊卻是可以直接炮火覆蓋了。

  曹華身著銀色武服,手持雪白佩劍,斜依軟榻,眼神平淡。

  輕輕抬手,十萬蜀軍陸續停下,肅殺之意沖天而起。

  只需要他一聲令下,六百余門火炮齊發,足以在兵馬沖過來之前,打散本就惶惶不安的禁軍。

  戰船整齊排列在廣濟碼頭外,上面的巨炮可以直接覆蓋半個外城。

  橫飛蕭索,吹過雙方的軍旗。

  百萬人口的汴京城,或許是第一這么安靜.......

  “將軍,沖吧!”

  “火炮一響,我等便沒有機會了。”

  “再讓曹華往前,火炮便能打到內城,汴京數十萬百姓....”

  憤怒而焦急的聲音,在數十位將領之間響起。

  尉遲虎身著鎧甲,手持一桿馬槊,只是略顯悲傷的望著極遠處的那輛馬車。

  曾經裝瘋賣傻,他這京城第一紈绔,和京都太歲成了唯一的朋友。

  知道曹華有一天會造反,也曾想過曹華事成后帶著尉遲家改換門庭。

  可他畢竟姓‘尉遲’,祖上和大宋開國皇帝乃結義兄弟,兩百年赫赫功業尚在,享趙氏兩百年恩惠,豈能在危難之時,棄趙氏與不顧。

  眼見‘曹字’大旗布滿曠野,軍隊停下開始準備。

  尉遲虎輕輕嘆了口氣,看向旁邊的諸多將領。

  死守遲早被炮火轟平,唯一的法子就是率軍出擊,沖到蜀軍之中,讓火炮失去作用。

  可沖過這幾里的距離,要死多少人,多少人會潰逃,誰都說不準。

  可能還沒沖到‘曹’字大旗之前,禁軍便潰不成軍,只剩下他們這些有心無力的將領。

  但有些事情,還是要去做的。

  分析局勢權衡利弊,是文人干的事兒。

  身為武人,就是該活的時候殫精竭慮,該死的時候義不容辭。大宋武人地位低,飽受壓迫,可到了這種時候,能站出來赴死的,還是只有武人。

  踏踏——

  馬蹄聲響起,穿過了朝陽門和步卒云集的軍陣。

  所有禁軍都回過頭。

  一身金甲的趙轍,手提金刀,縱馬飛馳過箭如海潮的軍陣。

  身后十幾位老臣子,披著從開國時傳下來的鎧甲,手持在家里放了百年的兵刃,面容肅穆跟在大宋天子的后方。

  再往回是諸多臣子的子侄,百余人熱血高漲,縱馬沖過了朝陽門外的青石大道。

  “哈——哈——”

  禁軍先是錯愕,繼而血氣高漲,軍陣之中,發出海潮般的呼喝聲。

  御駕親征,帝王親自陷陣沖鋒在前,足以讓任何兵馬氣勢攀升至頂點。

  諸多將領見到天子,臉色微變,本想驅馬前去制止,可走出幾步,卻又停了下來。

  此時的感覺,可能是欣慰吧。

  種師道驅馬攔住了道路,躬身道:

  “還請圣上坐鎮皇城,此地有老臣在即可。”

  趙轍雙目如同雄獅,打量著諸多將士,朗聲道:

  “種將軍攜軍駐守于此,討伐曹賊,朕去即可。”

  此話一出,諸多將領皆是錯愕,急急上前阻攔。

  種師道聽聞此言,已經明白了趙轍的想法,沉默許久,除了一聲輕嘆,再無說辭。

  二十萬禁軍和曹華十萬蜀軍血戰,面對六百余火炮,能不能打贏誰都不敢定論。

  但一旦炮火響起,禁軍的傷亡有多大難以預料,汴京會變成什么樣也不敢去想。

  在場無數忠肝義膽的將領,敢現在站出來的,皆是大宋軍伍的支柱,戰場上刀劍無眼,全部戰死,即便打退了蜀軍,又用什么去擋金兵,用什么去擋有西蜀、江南作為兵源的曹華卷土重來?

  種師道知曉這個情況,才遲遲沒有下令沖陣,再等什么,其實他也不曉得。

  趙轍身披金甲,在諸多將士之前掃了一圈,朗聲道:

  “我趙轍命當如此,只可惜繼位一年,未曾將大宋從懸崖邊上拉回來。

  日后望諸位將士以天下百姓為己任,若蕩平遼金之強敵,別忘了告知我一聲。”

  “駕——”

  一聲呵斥,烈馬長嘶,踏過汴京城外的曠野。

  趙轍一襲金甲,提著配刀,朝著幾里外的軍陣疾馳而去。

  文武朝臣,世家子弟,江湖義士,在長聲嘶吼之后,駕馬緊隨其后。

  “哈——哈——”

  禁軍蠢蠢欲動,高呼聲直沖九霄,死死握著手中強弓勁弩,無數人淚水滴在鐵甲上,恨不得馬上跟隨沖鋒上前。

  種師道跳下馬來跪在地上。

  無數將士和朝臣跪在地上。

  看著那一百多位慷慨隨天子赴死的悲壯之士,城墻上下的所有人都跪下了。

  “圣上!!!”

  悲呼如潮,便如那天公泣血!

  咚咚咚——

  一道戰鼓響起,在浪濤悲呼中很弱小,卻很醒目。

  鳳冠霞帔的皇后,手持鼓錘站在汴京的城頭上,哭的聲嘶力竭,與趙天洛有幾分相似的臉頰上淚如雨下,癡癡望著漸行漸遠的人影。

  趙轍握著滿是缺口的佩刀,聽見鼓聲,回頭看了一眼。

  剛剛年過四十的趙轍,雙鬢已經斑白,那雙永遠如同雄獅般的眼睛,此時也帶上了幾分柔情。

  再剛強堅毅的男人,內心深處,或許也有一處柔軟的地方吧。

  趙轍深深望了一眼,露出幾分笑意。

  便如同當皇子時,剛剛遇見他的王妃一樣。

  長刀烈馬,瀟灑不羈,對方還是個刁蠻的小姑娘。

  如今龍袍加身,戰場赴死,她,還是原來的模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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