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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家國天下

  咚咚咚——

  隨著汴京城頭的戰鼓響起,一百多匹馬沖出了站陣,如同離群的雄獅,撲向自己的獵物。

  密集的火炮后方,蜀軍手持火把嚴陣以待,十萬步卒軍容肅穆。

  咚咚咚——

  立在軍陣中的大鼓響起,寒兒一襲青衣,眼神冷冽,傲然注視著雌伏巨獸般的汴京城池。

  “哈——哈——”

  高昂而激動的呼聲響起,數萬步卒之間,奢華的馬車之上,一個白衣公子出現,躍上了黑色戰馬,接過了副使遞來的馬槊。

  “駕——”

  一聲厲呵,甚至蓋過了步卒的高呼。

  曹華手持長槊,如猛龍過海,直接沖出了蜀軍大陣。

  李百仁、黃鐵錘等熱血沸騰,胯下戰馬蠢蠢欲動,用力拉緊韁繩也克制不住。

  單騎懸首破敵膽,一馬橫槊平百川。

  爾等敢讓一百人出來叫陣,我蜀軍有一人足以。

  論戰陣之勇,何人能出其右?

  另一側,汴京城頭的諸多將領都是錯愕。

  李綱滿眼不可思議,雖然離的很遠只看到一個白點沖出蜀軍大陣,但是個人都知道對方是誰。

  “怎么可能?圣上不忍數十萬百姓遭受兵禍出陣,曹華怎么一個人跑出來應戰?”

  “曹華一個人還不夠嘛?”

  剛剛生出幾分僥幸心理,指望一百多號武將把曹華斬殺當場的朝臣,都是黯然了下來。

  是啊,曹華一個人還不夠嘛?

  一人可擋三百鐵甲,是先帝親口所說的評價。

  一百人沖過去,能活下來幾個,恐怕都是曹太歲手下留情。

  能一個人陣斬一百多號趙氏死忠,既能立威又可堵萬民之口,為什么不出來?

  一百多號人出來,我一個人堂堂正正應戰,將你們全部斬殺,你總不能再說我的不對了吧?

  另一側。

  身著金甲的趙轍,瞧見曹華單騎出陣后,發出爽朗的大笑:

  “好好好,總算沒讓我這個岳丈死的太窩囊,能在兩軍陣前敗與曹華之手,也算不枉此生,爾等退下,交給朕即可!”

  話落猛架馬腹,縱馬疾馳。

  尉遲虎沒有遵命,高大的身軀如同坐在馬上的巨熊,手上提著馬槊,直接沖到了趙轍前方:

  “我尉遲家,當死在趙氏之前,駕——”

  尉遲虎一馬當先,逐漸拉開距離。

  八里多的距離,兩匹馬對向疾馳,不過半刻鐘的時間,便拉近到百步。

  曹華白袍獵獵,槊鋒寒光如銀線,冷峻雙眸沒有任何表情。

  “呀——”

  數十萬人矚目,擂鼓般的馬蹄聲中。

  尉遲虎手持長槊,從馬背上直接挑向沖過來的曹華。

  鐺——

  只聽一聲金鐵交擊的脆響。

  曹華不躲不避,長槊輕挑,格開尉遲虎的馬槊。

  雙馬擦肩而過之際,尉遲虎一拳遞出,卻不曾想曹華后發先至,一拳頭轟在了尉遲虎腰腹的鎧甲之上。

  嘭——

  鎧甲肉眼可見的變形,崩斷了幾塊甲片。

  尉遲虎高大的身軀直接橫飛出去,摔在了草地之上。翻滾起身之后,曹華早已經遠去,只能悲呼一聲,跪在了地上。

  “好——”

  蜀軍大陣之中爆發出海潮般的歡呼,戰鼓如同急雨。

  一身金甲漸近。

  曹華馬速不減,俯身急沖上前。

  趙轍手持金刀,臉色帶著狂放笑意,沒了一切繁復的枷鎖,此時只求全力一戰死的坦坦蕩蕩,反而爆發出了駭人的氣勢。

  自幼習武,趙轍的武藝并不差,能在陽山活到最后,也能證明這一點。

  “呀——”

  朗聲爆呵。

  趙轍在萬眾矚目之中,竟然從飛馳的駿馬之上高高躍起,雙手持刀,以開山之勢悍然劈下。

  只可惜,在武夫一道,單挑遇上曹華,能勝過的沒有,能撐過三招的都不過一手之數。

  “圣上!”

  諸多臣子哀聲痛呼,跪在地上拍打著地面。

  “賊子爾敢!”

  追上的將領怒聲大喝,想要上前救駕。

  鐺——

  一聲脆響。

  身著金甲的趙轍毫無意外的被馬槊橫掃開來,摔在了草地上。

  曹華同樣騰空而起,手持馬槊尾端,悍然砸向草地。

  趙轍在地上翻滾一圈,便順勢彈起,身如瀕死之強龍,一刀劈向曹華的脖子。

  鐺——

  曹華馬槊輕挑,卻帶著巨力,直接拍飛了金刀,繼而槊鋒急舞,眨眼就來到了趙轍的脖子上。

  勝負轉瞬即分。

  “圣上!!!”

  凄厲嘶吼傳遍汴京城下,皇后直接暈厥過去。

  趙轍眼中沒有露出驚恐,生命的最后時刻,只是轉頭看向了汴京的城頭,尋找那倒為他擂鼓的倩影。

  數十萬軍隊對壘的汴京城外,似乎在一瞬間靜止。

  所有人都緊繃心弦,看向極遠處的曠野。

  此時此刻,竟然有點像狼王的爭奪,用最原始而野蠻的方式,爭奪著首領的地位。

  汴河的官船之上,扈三娘用望遠鏡看著,哪怕是個局外人,此時竟然都有幾分不忍。

  新王登基,伴隨的是舊王的隕落,這在狼群之間時有發生。

  力不從心的悲壯,敵不過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

  所有人都看著,覺得時間靜止了下來。

  那桿馬槊,再前進一點點,就刺穿了大宋天子的脖子,完成新王繼位最重要的事。

  可時間,仿佛真的靜止了,那桿馬槊靜在脖子上,久久未動。

  橫風蕭索,吹拂白袍。

  面如冠玉的絕美公子,右手負與背后,單手持著丈八馬槊,點在大宋天子的喉頭。

  白袍輕輕飄動,發絲無聲飄舞。

  那雙噬魂奪迫的雙眸,此刻只是平靜的看著,看著汴京外的郊野,看著花團錦簇、山巒絕秀的大宋山河。

  呼呼——

  風聲吹過耳畔,并沒有預想的疼痛。

  趙轍轉過頭來,看向白衣公子的側臉,想了想,沉聲道:

  “動手吧,大勢如此。”

  說著,閉上了眼睛。

  曹華在寂靜的天地間站了很久,看著汴京絕美的景色、巍峨的城池,這是他觸手可得的一切。

  良久后,曹華輕輕笑了下:

  “當年,八月十五,我和洛兒大婚。

  花燭之夜,洛兒曾對我約法三章:

  一,不能濫殺無辜。

  二,不能禍亂朝堂,毀趙氏基業。

  三,不能迫害蘇軾。

  我答應她了。”

  趙轍睜開眼睛,沉默了許久:

  “既然答應了洛兒,為何還要起兵?”

  曹華偏過頭來,看著一身金甲的趙轍:

  “我不想過東躲西藏的日子,也不想迫不得已。

  太后設局,讓我和朝廷反目成仇,我只能起兵。

  起兵之后,規模太小會被剿滅,規模太大受了招安會被忌憚,不管你想不想,皇帝都不會把權勢這么大的人放在身邊,所以不可能受到招安。”

  “確實如此。”

  趙轍輕輕嘆了口氣。

  曹華打量著大宋的江山:

  “有些東西,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防著我去拿。

  說我狼子野心,我就給所有人看看我的狼子野心。

  猜忌我會奪權篡位,那我就奪權篡位給所有人看看。

  現在,整個大宋應該沒話可說了。”

  趙轍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面前的曹華。

  曹華沉默了片刻,望向趙轍的雙眼:

  “從今以后,我想當皇帝,隨時都可以,你擋不住,也防不了,所以,圣上不用再忌憚我了。”

  話落,曹華收回了馬槊,雙手平舉,遞給了趙轍。

  橫風瀟瀟的曠野之上,只剩下兩男人的身影。

  二十萬軍隊云集的汴京城外鴉雀無聲。

  李綱、種師道、鄭居中等人,都是滿眼不可思議。

  趙轍站在橫風中,看著遞過來的馬槊,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沒有伸手去接,只是沉聲道:

  “能當皇帝,為什么不當?你手底下的軍隊、世家,不會答應。”

  “我曹華想做什么,容不得他人答不答應。

  這桿馬槊,圣上今天不接,也得接。”

  趙轍沉默了少許,回頭看了看汴京的巍峨城池,良久,搖頭苦笑了下,抬手握住了槊桿: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以后你我誰是天子?”

  “家國天下,我曹華只在乎家。”

  曹華收回手,表情平靜如水,思索片刻,輕聲道:

  “圣上若與金國和談揮軍南下,我確實會送圣上一程,便如同送先帝一樣,以后,也一樣。”

  “....呵呵....”

  趙轍看著手上的馬槊,一聲輕笑,卻帶著深深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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