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搖曳,火紅的喜字掛在墻上,大紅床榻上灑滿桂子、花生等等。
兩個身著紅裙的清瘦姑娘,蓋著蓋頭在屋子里對峙,已經持續了很久。
“姓寒的,這是我的房間...”
“我知道。”
“你知道還進來?”
“你的房間靠外一些,公子按照路線走的話,肯定先到這兒來,你去我房間,我們換一下。”
“憑什么?”
沈雨插著小腰,蓋頭遮住視線看不到人,面對著空無一物的窗戶兇巴巴的抗議。
寒兒抱著胳膊,雖然也帶著蓋頭,不過聽聲辨位,走路沒有半點問題,圍著沈雨轉了兩圈兒:
“小不點,我給你提個醒,公子可是勉為其難才把你娶進門的,以后在曹家,若是再像以前那樣不懂規矩刁蠻韌性,我這當姐姐的,有權利動家法,公子都不能插手。”
“你胡說!”
沈雨什么脾氣,氣鼓鼓插著小腰,很倔強的哼了一聲:“姓曹的...明明喜歡我才娶我...才不是勉強...”
寒兒冷冷笑了兩聲:“你也不照照鏡子,論美貌,你比得過李師師?論文采,你比得過陳靖柳?論武藝...這就不用說啦,品性嘛,你比不上蘇香凝,和公子相處的時間,也比不上綠珠玉堂,至于身段兒....”
寒兒挺了挺小胸脯:“你連我都比不過,公子憑什么喜歡你?”
“我....”
沈雨一時語塞,插腰的動作放了下來,稍微端莊認真了幾分,想了想:“我...我有銀子...姓...曹華也喜歡銀子,可喜歡了,我能給他掙好多銀子...”
“呵呵...”
寒兒搖了搖頭,語氣清冷:“公子什么身份?大宋的異姓王,會稀罕銀子?娶你只是報答沈家順手為之罷了。”
沈雨本來就一直計較這個,被人點破后,氣勢全無,抿嘴沉默了片刻,小聲嘀咕:
“...說不定....他就喜歡我這種比較小的,他那么厲害,不喜歡肯定不會提親....反正,他就是喜歡我...”
說著說著,竟然帶起了一點哭腔。
寒兒淡淡哼了一聲:“多大的姑娘,還哭....乖乖聽話去后面等著,以后公子對你煩了,我還能給你說句好話,若是不識抬舉....”
“我不!”
沈雨哼了一聲,跑回床邊坐著:“聘禮都下了,花轎也坐了,他...他就是喜歡我,是他強行要娶我的,我憑什么要讓?”
寒兒什么脾氣,走到跟前,陰森森的說道:
“你換不換房間?”
“不換!”
沈雨也來了脾氣,抬手想把寒兒推開,可惜半點武藝不會,反手就被寒兒捉住,摁在了大紅被褥上。
沈雨又氣又惱,掙脫不開,只能脆聲道:
“來人啊,你放開我...”
“小不點,這可是曹家,你叫誰都沒用...”
吱呀——
房門忽然推開。
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寒兒微微一愣,沒想到真有人敢進來幫忙,偏頭疑惑看去,只是蓋頭遮擋視線,看不到。
沈雨不會武藝,被按的動彈不得,此時氣哼哼的道:
“快點把她拉開,她吃醋,已經瘋啦...”
吱呀——
房門又關上了,一道腳步聲緩步走過來。
“公子?呀——我..我...”
“姓曹的...怎么是你...”
推杯換盞,歌舞喧囂不停。
曹華身為新郎官,面對諸多過來捧場的賓客,自然不能太過孤傲,按照禮儀挨個桌子敬酒,一圈走下來也用了個把時辰。
晚上還有大事,曹華走完禮數后,便來到了后宅。
與前院的喧囂想比,后宅要安靜許多,十間院子都亮著燈火。
洛兒知道他想一視同仁,為了順序一事琢磨半天,最后還是靖柳出主意,根本就不安排順序,送入那間洞房純看運氣,也不給他通知。
曹華挺滿意這個方法,當下沿著游廊,準備按照順序忙活一晚上。走到一間房門外,瞧見扈三娘傻愣愣站著,偏頭望向別處,一副什么都沒看見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湊到她耳邊小聲問了一句:
“三娘,考慮清楚沒?”
扈三娘抿了抿,不敢抬頭,只是緩步跟著另一個丫鬟想離開,然后臀兒就被大老爺捏了一把。她一個哆嗦,不敢聲張,低著頭快步跑了下去。
曹華打量幾眼,覺得家里有個能偷偷調戲不敢反抗的小丫鬟也挺不錯。回過頭來整理衣冠,正準備推門,哪想到聽見一陣嘰嘰喳喳的爭吵聲。
“來人啊,你放開我...”
“小不點,這可是曹家,你叫誰都沒用...”
看情況快打起來了。
曹華略顯無奈,只能幾個起落來到廂房外,推門而入。
燭光之下,屋子里充滿喜氣,酒杯、秤桿之類的整整齊齊放在桌上。
紅紗幔帳之間,嬌小玲瓏的沈雨被按在被褥上,繡鞋晃晃蕩蕩,不停的掙扎。
身材高瘦的寒兒,游刃有余的單手摁著沈雨,右手高抬,看模樣是想動家法。
曹華挑了挑眉毛,順勢就關上了房門。
“公子?呀—我..我...”
“姓曹的...怎么是你....”
寒兒頓時懵了,急忙松開手,規規矩矩的坐好。
沈雨委屈巴巴的躺著,也不起身,想保持犯罪現場。
寒兒極為緊張,甚至有的發抖,曹華走到跟前,她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她的洞房,連忙起身,悶著頭就往外跑。
曹華抬手攔住寒兒,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了回去:
“跑什么?我都進來了。”
“公子...這...”
寒兒大腦一片空白,僵硬的坐著,揚起小臉什么都看不到,手指緊緊攪著裙子。
沈雨躺了片刻,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臉紅的發紫,磨磨蹭蹭坐起身,離寒兒遠了幾分,難以啟齒的小聲嘀咕:
“姓曹的....你不會是想....這可不行....這是我的洞房....”
“這是我的洞房,不是你們的。”
曹華挑了挑眉毛,讓兩個姑娘家家坐好,然后拿起秤桿。
寒兒反應過來,急急忙忙道:“我先。”
沈雨本來扭扭捏捏,聽到這話,頓時不樂意了:“這是我的洞房,你搶著進來的。”
“這是公子的洞房,不是你的。”
“好啦好啦,別吵。”
曹華搖頭輕笑,手掌微翻,秤桿一滑而過,兩個紅蓋頭就被同時掀了起來。
紅唇如櫻,眉目如畫。
在燭火映襯下,截然不通卻同樣絕美的容顏展現在眼前。
寒兒和沈雨都是一個哆嗦,眨巴著眼睛,想低頭又不敢。
“娘子。”
“相公...”
異口同聲。
說完又互相撇了一眼,蹙眉很是惱火,似乎再說‘明明是叫我’。
曹華呵呵笑著,起身倒了兩杯酒,遞給神情緊繃的沈雨和寒兒,然后又拿著兩杯酒:
“來。”
這次兩人倒是沒吵,乖乖的穿過曹華的左右手,喝了個交杯酒。
看著曹華一次喝兩杯酒的滑稽模樣,沈雨差點笑出來,又連忙抿嘴,結果被嗆著,憋的小臉兒通紅眼淚汪汪。
寒兒越來越緊張,可心中一口氣在,便不可能臨陣脫逃,抬手就開始解紅色嫁衣。
沈雨咬著下唇很是不甘心,又不想讓寒兒搶先,磨磨蹭蹭的解開小裙子的布扣。
曹華挑了挑眉毛,當下也不客氣,很大老爺的往大紅被褥上一趟,抱著后腦勺,看著兩個青澀的小姑娘。
沈雨又羞又急,還十分委屈,不敢解裙子,只能小聲抱怨:“姓...姓相公的,你...你不能這樣,她胡攪蠻纏,這里本就是我的洞房....”
寒兒褪下嫁衣,只著肚兜,身體微微顫抖,卻還是側坐在了曹華跟前,眼神挑釁:
“規矩是公子定的,你不愿意就出去。”
“我不!反正我要在你前面...”
沈雨抱著小枕頭,縮到角落靠著,寸步不讓,又不敢動彈,只能望向曹華:
“是...是你要強行娶我的,你得給我做主...”
曹華勾了勾嘴角,略微琢磨了下:“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先后。”
沈雨搖了搖頭:“她..她說你是勉強娶我的,我不信....”
“怎么會勉強....”
沈雨神色一喜。
“...是順道。”
沈姑娘臉色沉了下來,想了想,拿起枕頭就要砸人。
曹華翻身而起,抓住亂來的沈雨,拉過來按在了寒兒的旁邊。
“呀——”沈雨滿臉驚慌,卻又不敢掙扎,只是握著臉語無倫次小聲嘀咕:“你...你別亂來....我先...”
寒兒也很慌,木頭人似的躺著,握著小拳頭,聲若蚊吟的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先...”
曹華拿起兩個紅蓋頭,對折了下,把寒兒的眼睛蒙了起來,然后又用同樣的方法,把沈雨的眼睛也蒙了起來。
房間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沈雨感覺到有人碰她的裙子,本能的想拉下蒙眼的蓋頭,唇兒卻被親了下,嚇得她再也不敢動彈。
“都不許出聲,也不許動...”
“公子...”
“姓曹的...”
“噓...”
曹華滅掉了燭火,放下幔帳。
“姓曹的,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喜歡。”
窸窸窣窣。
幔帳輕搖,再也沒發出半點聲音。
至于誰先誰后,這個問題,曹華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