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
大宋王朝帝都汴京,萬家燈火點綴隨風楊柳,亭臺曲巷間歌姬酒客如流。
秋風漸起,月郎星稀。
諾大的后宅,紅色宮燈在夜色中輕輕搖曳。
一盞紅燭放在桌上。
謝怡君默默坐在洞房內,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她本來不緊張的心,反而慢慢的亂了起來。
真的要嫁人啦,從明天開始,就和那個偶然遇上的臭書生夫妻相稱,就這么在深宅大院之中,慢慢的過一輩子。
依稀記得幾年前,她第一進入這棟宅子,曾抬頭看了看天空的白云。也曾想過就此住下,安安靜靜的過下半輩子。
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不知為何,又有點不樂意。生而為人杰,她可以當將軍、當俠客、當悍匪甚至當王爺,可當個賢妻良母,卻沒有半點信心。
想到以后要和一幫子手無縛雞之力的官家小姐明爭暗斗,她便有點慌,以她的性子,能動手絕不動嘴,這要是一不留神把那個姑娘欺負了,曹華肯定收拾她,她又打不過曹華,那下場....乖乖巧巧忍受欺辱的扈三娘便是個例子。
想到這里,謝怡君便微微蹙眉,幽幽嘆了一聲,想起身出去走走,卻又不敢出門,只能在屋子里轉了幾圈,權當散心。
踏踏——
腳步聲臨近,謝怡君微微一震,連帶著胸脯顫顫巍巍,快步走到床邊坐下...
曹華來到房門外,摸了摸脖子上被撓出來的痕跡,眼中帶著幾分無奈。
輕柔推開房門,屋里的蠟燭的火苗稍微晃了下,身著嫁衣的女子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很惹眼的胸脯暴露了身份。
曹華挑了挑眉毛,饞了好幾年,總算是終成眷屬可以光明正大的亂來,說心里不激動那是假的。不過身為相公,洞房花燭的時候,該浪漫還是得浪漫點。
桌上放著兩只酒杯,還有象征多子多福桂子。
曹華拿起金秤桿,走到床邊,挑起女子頭上的紅紗。
臉頰艷若桃李,眉眼般般入畫。
謝怡君表情寧靜,微微偏頭打量幾眼,欲言又止。
“娘子大人。”
“叫王爺。”
謝怡君淡淡哼了一聲,眼底有幾分慌亂,不過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想了想,還是接了一句:
“相公大人。”
曹華滿意點頭,持著酒杯遞給她:
“只是嫁人,又沒撤你蜀王的封號,以后一門兩王四個二,聽起來就霸氣。”
“兩王四個二?什么意思?”
謝怡君端著酒杯,略顯莫名。
曹華呵呵笑了下:“兩個王爺,再加上古靈精怪小玉堂、視財如命沈小姐、胡說八道祝曲妃、胸大無腦謝姑娘,剛好四個二貨。”
謝怡君臉色微冷:“你才胸大無腦,我...我稍晚裝一下不懂,你還當真啦?我祖上可是陳郡謝氏,舊時王謝堂前燕的那個‘謝’。”
“好啦,開個玩笑緩解氣氛罷了,來。”
曹華抬起白玉酒杯,繞過謝怡君的胳膊,湊到嘴邊一飲而盡。
謝怡君閱歷很深不假,結婚肯定是第一次,又不肯和尋常姑娘一樣跟著過來人學,此時還有的局促,像模像樣和交杯酒,然后腦門就碰了下。
曹華搖頭輕笑,放下酒杯,抬手在她臉頰上撫了兩下,便準備提槍上女王。
謝怡君英氣的眉毛輕挑,抬手就把曹華推開一點,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
“...洞房就這樣?”
曹華眨了眨眼睛:“你想怎樣?”
謝怡君吸了口氣,她還真不知道洞房的流程,可一杯酒下去就被人折騰,好像...嗯...有點草率。
“要不我把你拍暈?”
“呸—!你敢。”
謝怡君頓時惱火,一輩子就洞房一次,被打暈過去什么都感覺不到,豈不白活了一輩子。
她猶豫片刻,想了想:“我總覺得....少了點什么,你懂得多,莫要蒙我。”
曹華笑容明朗,抬手在她臉上捏了下,便起身出門。
稍許,曹華又跑回了屋里,手里拿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大盒子,上面刻著幾幅畫:石泉巷悍然一棍拍下的兇悍,柳家莊凌空擋箭的決然,金明池被按著欺辱的悲憤,錢塘江上乘船離別之時的不舍,最上面的,則是在荷塘邊的小屋中,那張美的驚心動魄的側臉。
謝怡君眼前一亮,心里空落落的感覺蕩然無存,挑了挑細長眉毛,打量放在她旁邊的大盒子:
“這是...送我的彩頭?”
曹華在旁邊坐下,略顯茫然:“什么彩頭?”
“聽說,給青樓姑娘開...那啥,都得給彩頭...”
曹華抬手就在她臀兒拍了下:“咱們是夫妻,你從哪兒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
“我師父哪兒...”
謝怡君略顯尷尬,輕咳一聲,把大盒子抱起來,以前接觸過萬寶樓的盒子,只是輕按上面的凸起,盒子便緩緩彈開,一頂鳳冠躺在里面。
金光奪目,華美難言。
隱隱可見金絲編織的鳳冠上面,有天外飛仙的畫面,在燭光照映下極為奢華,卻又不失莊重。
謝怡君眼前微亮,仔細打量許久,才做出風輕云淡的模樣,輕輕哼了一聲:
“你好大的膽子,鳳冠可是大禁之物。”
曹華輕輕笑了下,把嘔心瀝血打造的鳳冠取出來,戴在了謝怡君的頭上:
“生日快樂,在家里偷偷戴就行,皇后畢竟是我丈母娘,傳出去不太好。”
謝怡君滿意的戴好鳳冠,又和小姑娘似的跑到銅鏡前,左右搖頭打量幾眼:“比王冠好看多了。”
曹華頗為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杰作,想了想:
“我送你的荷花藏鯉....”
謝怡君雙眸微凝,本想把鳳冠取下來,不過看著桌上的紅燭,猶豫少許,還是抬手解開了血色嫁衣,露出金光流轉的肚兜,在屋里轉了一圈,裙擺蕩漾,顫顫巍巍。
曹華含笑打量:“昆侖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說句人話。”
“嗯....真好看。”
“哼”
頗為傲嬌的一聲輕哼。
謝怡君轉了幾圈,又低頭打量幾眼,墊著腳尖跳了兩下:
“真那么好看?”
曹華輕咳一聲:“是啊。”
“有多好看?”謝怡君挑了挑眉毛,又跳了幾下,驚濤駭浪。
“嗯....天色已晚....”
“說,多好看,作首詩,要能聽懂的。”
謝怡君笑意盈盈,抱著胳膊站在曹華面前,故意晃了兩下。
曹華吸了口氣,憋了半晌:“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紅燭漸短,夜色已深。
謝怡君抿嘴輕笑,伸出纖纖玉指,點在曹華的額頭,輕推了下:
“乖,今晚上,你是本王的人。”
曹華雙眸微沉,抬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翻身摁住了她。
謝怡君神色一慌,急忙抬頭,懊惱道:“輕點,別把鳳冠弄壞啦...”
“弄壞了再做一個,兩三天的功夫....”
“兩三天?”
“.....睡覺...”
“你把話說清楚,我以為你準備了好久...嗚嗚——”
一聲驚呼中,謝怡君臉頰滾燙,紅色修鞋撲騰了兩下,掉在了地上。
春床之上。
女子一席紅衣褪盡,溫軟香膩,潤如珠玉。
搖曳燭光點綴傲然風景,忽明忽暗,氣氛旖旎。
她呼吸急促,用手勾住了曹華的脖子,熾熱的味道撲面而來,牽引著人的神魂。
望著那近在咫尺的臉龐,她睫毛微顫,輕啟紅唇,顫聲道:
“你...你書生一點。”
曹華勾了勾嘴角,目光游走,打量身下的嬌艷女子:
“你可是胭脂虎,女中豪俠,豈能像小姑娘一樣柔弱?”
感覺到腰間滑上來的手,謝怡君呢喃一聲:
“我認真的..嗚...”
雙唇相接。
謝怡君身體輕顫,呼吸急促。
慢慢的眼前有些恍惚,她閉上了雙眸,生疏而溫柔的回應。
難以言喻的痛處傳來,指尖刺入了曹華脊背的皮膚。
“嗯”
“怎么了?”
“疼。”
“你這么厲害,也怕疼?”
一個巴掌聲響起,清脆而響亮,消散在了滿屋春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