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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經略 第七卷 都堂新貴 第二十九章 各封賞死水微瀾

第二十九章各封賞死水微瀾  湟州克復,百官入賀,君王當然也少不了對有功之臣和前線將士大加封賞。先是高俅以上書議復湟州,并薦王厚事得到褒獎,以首功進中書侍郎,拜尚書右仆射,進官三等;尚書左仆射蔡京進官二等;知樞密院事蔡卞進官二等;天章閣待制,簽書樞密院北面房河西房嚴均進樞密直學士,職司依舊如前,進官二等;余者因而進官一級者多達十數人。

  同時,對于此次西征有功的有功之臣,趙佶也隨即頒詔進行了封賞。知河州,權管勾熙河蘭會路經略司王厚進威州團練使、熙河經略安撫;童貫轉內皇城使,進果州刺史,依舊為熙河蘭會路勾當公事;高永年自皇城副使進四方館使、利州刺史,為熙、秦兩路兵馬都統制;余者將士一并封賞。這其中,姚平仲轉兩官進指揮的封賞自然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與此同時,隨著湟州的克復,戶部也忙碌了起來,大軍可以在湟州附近休整筑城,但他們的錢糧軍需一樣要跟上。勞軍要錢,犒賞要錢,日常所用的軍糧肉菜同樣也要錢。要不是每月發賣茶引的錢著實可觀,怕是戶部的一眾官員就得焦頭爛額了。

  外廷洋溢著一片喜慶的氣氛,內廷中的兩位寵妃卻同是黯然神傷。賢妃鄭瑕和婉儀王錦兒前時雙雙懷上龍胎,不久前卻先后小產,這頓時驚動了整個后宮。所牽王皇后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收拾局面,否則,后宮謠言肯定會傳得沸沸揚揚。饒是如此,在欣喜于西北的大捷之余,趙佶仍舊免不了感到陣陣煩躁,最后只得進封兩位寵妃作為彌補。

  這一夜。趙佶照舊宿在淑寧殿中。如今他的后宮已經有了數十位妃嬪,這其中鄭瑕艷麗不及貴儀王錦兒,明媚不如新進的兩個才人,但卻勝在體察心意。因此在鄭瑕小產恢復后不久,趙佶便頻頻駕臨淑寧殿,一月之中至少有十天都留宿在這里。

  和小產后始終愁眉不展的王錦兒不同,鄭瑕很快從深切的悲哀之中恢復了過來。她深知不能用哀容侍奉君王,因此不得不打點了十萬分精神著力逢迎,甚至還聰明地為王皇后說了不少好話。這一招果然有效,趙佶認為她善解人意。來地次數更加多了。

  一番纏綿之后,擁著身邊膚滑如凝脂的美人,趙佶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突然冷不丁地問道:“瑕兒,你認為什么樣的人是忠臣?什么樣的人是奸臣?”

  “咦?”鄭瑕聞言一愣,心頭更是愕然。但轉念一想又不便避而不答,只能低聲道,“臣妾以為,能夠體察圣意,造福天下蒼生的便是忠臣。至于那些奸臣,戲文里不是都有么,個個都是大白臉,就和那曹操一個樣!”

  “哈哈哈哈!”趙佶忍俊不禁,最后不覺大笑,“朕好好地問你。你反而這樣和朕開玩笑。朕知道你一向謹慎,于朝政上從不插嘴,但是,朕還是想問你,你以為朝中如今有誰是奸臣?換句話來說,那些廢棄朕父皇神宗皇帝政令的元祐老臣,就真的都是奸臣么?”

  事關朝廷大計。再加上又提到元祐兩個字,鄭瑕不由臉色煞白。再也不敢輕易作答。要知道,當初宣仁太后固然能夠以母改子,向太后也可以稍稍用元祐臣子,可趙佶卻萬萬不能夠。身為子嗣者妄改父輩之法,這是莫大的罪責。這也是趙佶明知那些元祐臣子可用卻不能用的一大緣由。可是,即便她都知道,又怎么能夠明言?

  沉默良久,她方才強顏笑道:“圣上這不是為難臣妾么?如今朝廷中地重臣都是圣上一個個親手簡拔上來的,想要竭力報圣恩尚且來不及,又怎么會是奸臣?至于那些元祐老臣,臣妾萬萬不敢置評。臣妾只知道,圣上有圣上的難處,他們有他們的政見,僅此而已。”

  “好一個僅此而已!”趙佶翻過了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那張精致的臉蛋,許久才露出了一絲微笑,“你還是說出了實話,朕身為人子,有些事情是迫不得已的。”

  次日清晨,鄭瑕一覺醒來時方才發覺趙佶已經離去,不免在床上又多躺了一會。趙佶地每一句話都有其用意,倘若不是有人攛掇,又怎么會突然提起元祐老臣的事情?思來想去,她突然想到了高俅身上,臉色不由大變。誰都知道這位如今的天子信臣曾經出自蘇門,難道是他想要重新行新舊并濟之舉?憶及此事,她連忙坐直了身子,匆匆喚來兩個宮人替自己梳洗完畢,便立刻遣了一個心腹內侍去高府請伊容。

  受召入宮的伊容和鄭瑕相對而坐,眉頭緊蹙成了一團:“復元祐故臣官職?我沒有聽高郎說起過啊!”

  “你能確定真不是高相提出來的?”鄭瑕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氣,但仍舊覺得有些不放心。“我昨夜聽圣上的口氣,應該不是空穴來風。你該知道,如今朝中幾乎都是新黨中人,幾個臺諫雖然都是忠直之士,但畢竟不能說就是完全偏向于元祐的。如果說蔡相等人還能夠稍稍容忍一下那些有彈劾之力的臺諫,對于元祐舊臣的回歸,他們絕對不會放任。”

  看到昔日閨中密友如此焦慮,伊容怎會不知道事情輕重,不禁絞盡腦汁地回想了起來。良久,她還是搖了搖頭:“肯定不是高郎,雖說我們這些女人等閑不管外務,但是這些大事他都會預先知會我們一聲,免得因為蒙在鼓里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再說,高郎和蔡相還是姻親,這一層關系正好可以維持朝堂穩定,如今正是西北用兵地時節,他決不會希望出現變數。再說了,圣上早已下旨將一眾元祐舊臣重新安置,像東坡居士便因為高郎的緣故而回京休養,高郎怎么可能如此不智?建中靖國時只用了少數幾個元祐臣子,朝中便風波不斷,誰都知道,新舊之間是不可能共處的。”

  鄭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照此看來,是有別人從中進言,可那人究竟是誰呢?”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謝謝你。”伊容伸手拉住了鄭瑕的手,很是誠懇地道,“不過,妹妹,我知道你這些天一直強作歡容,但是,千萬不要什么事情都擱在心里,沒人的時候不妨自己放松一些。錦兒最近雖然寵眷不再,但悲傷一陣之后,恢復也能快些。你如今這個樣子,對于身體并沒有什么好處。”

  兩人談話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宮人內侍在場,因此鄭瑕的眼圈當下就紅了,整個人也不由顫抖了起來,但是卻沒有說話。不一會兒,她便用手帕擦去了眼角地點點水光,若無其事地笑道:“姐姐放心,左右都是如此,我明白的。”

  伊容心中暗嘆,又閑聊了一陣便離宮而去。比起鄭瑕地顧慮來,她更擔心的反而是趙佶突然問忠奸兩個字的用意。要知道,如今政事堂并無擅權之舉,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指摘,抑或是高俅的位子已經被人窺伺了?

  “停車!”

  馬車在大街上嘎然而止,駕車的車夫疑惑不已,連忙問道:“姑娘可是準備去別處?”

  “不急著回去,先去蘇學士府!”

  雖然蘇軾早已不是學士,但時下街頭坊間眾人但凡提起蘇軾,必定以學士稱之,所謂地蘇學士府也就成了慣例的稱呼。那高府車夫本就是一直跟著伊容的人,不知去過多少次蘇府,聞言也不加勸阻,一甩馬鞭便繞上了另一條路。

  伊容一進蘇府廳堂,蘇過妻子許氏聞訊便匆匆迎了出來。兩相廝見之后,許氏便照例引著伊容去見蘇軾,口中卻不免為自己的丈夫抱屈了幾句。蘇軾雖然已經回京,但蘇過卻由于父親的緣故而久久不得任官,只是虛有一個承務郎的虛名。聽到這幾句話,伊容不禁陡地生出幾許警覺,莫非,正是有人利用了元祐舊人的這一心理么?

  “老師!”

  見蘇軾斜倚在榻上,伊容連忙側身行禮,上前問了幾句近況之后,不免露出了躊躇的表情。蘇軾見狀立刻領會了其意,揮手將家人都屏退了,只留了兒子蘇過一人,這才微笑著問道:“怎么,是伯章有事要說?”

  伊容沉吟片刻,便將自己剛剛聽到的話照原樣轉述了一遍,末了才解釋道:“老師,我原本不該拿這些事情來讓您憂心。若是他親自進言,便是考慮到了情勢允許,自然是好事。可若是事情有旁人提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我明白。”蘇軾緩緩閉上了眼睛,待再度睜開時,目光中已經閃現出一種不同尋常的睿智。

  “我雖贊成改革,但并不完全贊同熙豐新政,后來又因種種緣故不容于舊黨中人,自然知道兩黨之間沒有什么中路可走,所謂的兼容并蓄不過是一句空話。即便圣上有心從中轉圜,建中靖國的時候也曾經試行過,結果也并不見好。其實,我已經老了,就算圣上肯用我,我也未必能夠在別人的鉗制下有什么作為。只不過,像叔黨這樣的年輕人荒廢了未免可惜。元祐舊臣足有數百,若是因此緣故而讓他們的子弟都不能用于朝廷,未免也太過分了。也許,這才是有人鼓動進言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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