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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經略 第十四卷 國之末路 第四十章 自古沙場埋忠骨

第四十章自古沙場埋忠骨  興慶府攻克!

  李乾順率眾北逃!

  兩個消息讓大宋君臣喜憂參半,重新得到興慶府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李乾順的北逃無疑使得問題復雜化了。斬草除根四個字如今是時時刻刻被一群強硬派的大宋朝臣念在口中,包括趙佶自己也對李乾順跑了而耿耿于懷。但盡管如此,將士的功勞卻不得不賞,而陜西也需要另外派一個人過去安撫。

  這是很正常的事,嚴均打了勝仗不假,但是,讓這樣一個功勛卓著的文官留在那里繼續經略,無疑是不符合規矩的,再者,趙佶很體諒地提出,嚴均的兒子都已經六歲了,生下來之后就沒有看到過父親,這父子之間本是天性,怎能讓他們還分離不見?

  于是,天子一句話,嚴均便被調了回來,同時下達的還有晉升應國公的旨意。至于其他將領,統制官種師道和折可適同時加殿前都虞候的頭銜,進武康軍節度使和寧遠軍節度使,一同進京,其余人則是依次原地受賞,以待后命。

  并非朝廷不愿意給這些武臣賞賜,而是因為調動起來實在是一樁麻煩事,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是,既然西北已經平定,那么,就輪到在河北開始準備了。種師道折可適兩個人,注定必須留一個下來給河北使用。

  朝廷上又開始吵得不可開交,府州折氏原本就是黨項一族,雖說早早歸化,而且歷代人都是忠心耿耿,但這并不能解除一些臣子的擔心。

  若是以折可適繼續掌西北軍權,萬一和府州折氏勾結造反怎么辦?于是乎,以蔡京為首的人便提出了以折可適為河北東路并河北西路都總管的建議,光有頭銜沒有兵,西北的兵馬要撤回一部分拱衛京畿,但是原來那批將領則留在西北。但是,這個建議卻沒有馬上被趙佶認可。

  長篇累牘的措置讓高俅忙得頭昏眼花。他當然知道這是過河拆橋,但是,這原本就是大宋對武將的一貫態度,他雖然不滿也沒有其他辦法,再者,將這些人調回河北,也同樣是要派大用場的,算不得什么閑置。他如今擔心的卻是。嚴均地回來會不會引起有心人的猜測。

  經過近半個月的跋涉,此次伐夏之戰最大的三個功臣終于都回到了京城。昔日風度翩翩的嚴均在多年征戰之后,早已褪去了那層表面傲氣,一雙原本咄咄逼人的眸子也顯得圓潤了許多,而在見到代天子迎接的幾位宰臣之后,更是說不盡的客氣。

  在嚴均地堅辭之下,縱馬游街的便只剩下了種師道和折可適兩人,他們全都是一把年紀的將領,自然沒有年輕人的焦躁,一路上更是擺出了虛懷若谷的模樣。引得無數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后面整整齊齊的那些年輕軍士上。但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些軍士都是即將拱衛京城以及派駐到河北軍中的精銳。

  浩浩蕩蕩一大群人到了大內宣德樓前,原有的那一絲喧嘩立刻無影無蹤,此次回京不僅僅是勝利班師。還有一條便是獻俘。雖然沒有活捉李乾順是一大遺憾,但是,這一次被歸入獻俘行列的西夏貴族卻著實不少,其中大多都是和李乾順沾親帶故的,甚至還有他地幾個妃嬪。雖然事先高俅對這種走過場地儀式很是反感,但是,蔡京等人卻一致認為,此乃炫耀國威的大好機緣,他也就懶得去勸說了。

  聽到底下山呼萬歲,俯瞰著地上跪著的黑壓壓一片俘虜。趙佶地心中自然是一片飄飄然。歷代先祖沒有做到的事,如今他卻終于做到了,這無疑是一個皇帝最大的驕傲!雖然沒有讓夏主李乾順匍匐于他的腳下,但是,好歹還有那一大群妃嬪貴族,他作為天子的虛榮心終于完全提了起來。

  官樣文章走過,剩下來的當然就免不了是封賞和勉勵。先前那些旨意已經傳達下去了不假,但是,畢竟還沒有明發詔書。所以朝堂上少不得還要念一遍。對于折可適和種師道而言,這一次的戰果不僅僅是他們從軍以來最大的勝利,而且也是家門最大的榮耀。而對于和本家有些矛盾的折可適而言,這更是一場酣暢淋漓地勝利。

  府州折氏雖然威名赫赫,但是,折氏家族曾經發生過一次大分家,折可適的父親折克俊這一支和折克行這一支鬧了矛盾,而當時知府州是折克行一系,克俊一支被排斥在外,因此就連折克俊也未曾葬在府州祖墓,而是葬在了奇嵐。如今按照他的官職功勛來看,無疑大大出了一口氣。

  賜宴、接見、撫慰、勞軍……一大堆場面過后,種師道和折可適終于得以安心下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倆先后得知了一個很驚人的消息——姚家那位年輕俊杰姚平仲,居然要尚公主了!盡管西軍功勛彪炳的將領多的是,然而,還從來沒有一個和宗室女子結親,更何況是一位正宗金枝玉葉的公主。而且,姚平仲還年輕得很,尚主之后又怎么辦?

  種師道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而折可適無疑也不會那么小氣。因此,兩人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反應,竟是為姚平仲擔起了心——兩人地子侄輩如今紛紛從軍,只不過至今尚未有一個竄升得像姚平仲那么快。

  但是,如今朝廷眼看是有得仗好大,只要有本事,升遷自然是不用愁的。

  在京城呆了幾天,兩人原本就是世家子弟,無論是在殿前司還是侍衛親軍中都有不少故舊,很快便聽到了另外的消息,其中既有天子官家對于種種宗室制度的改革,也有關于他們兩人的安排——一個河北一個陜西,將來怕是再見也難了。

  與此同時,對于新得的興靈之地,朝廷官員自然是議論不休,新辟一路自然是不用說的,但是,對于該派何人鎮守,最后意見卻發生了分歧。種師道和折可適同年,如今都已經將近六旬,而就戰場上的本領來看,兩人又是不分伯仲,決定問題的關鍵,便在于誰更可靠上。

  就高俅的意見而言,他更偏向于讓折可適鎮守興靈之地,而其中原因便在于折家乃是黨項人,在安撫事宜上能夠起到更大的作用,至于府州折氏的忠誠考慮,這完全是多余的。畢竟,大宋軍隊不像唐朝末年的募兵制,不用過分擔心反叛的問題。有那么多時間提防將領,還不如好好設想之后的事情更妙。

  他這么想,趙佶也同樣這么想,因此,在數次朝廷辯論之后,朝廷終于明發詔令,新設興靈路,以折可適為興靈路經略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興州知州,加開國侯、上柱國。詔令一下,折可適自然是欣喜不已,但是,那一點遺憾卻是難免的。除非他能夠用最快的速度處置好興靈之地的所有事務,否則,之后河北的事恐怕是沒有他的份了。

  而原先以為可能會被留在陜西的種師道則是領受到了意外之喜,知代州,領河東路經略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同樣加開國侯,上柱國。

  代州與遼國接壤,歷來便是北地要鎮,如今他得到了這一職分,無疑是朝廷寄予厚望的表示。

  不單單如此,趙佶在召見兩人之后,遂又提出自兩人子弟中各選數名二十歲以下者入御前班直,這莫大的榮耀更是令他們感恩戴德,誓效死力。直到辭出宮闕之后,兩個在沙場征戰多年的老將方才長長噓了一口氣。既然事了,兩人便相約前去酒肆喝酒。

  仰頭灌下一大杯之后,折可適便笑道:“老種,再過幾天我就得離京上任了,你以后建功立業的時候,可別忘記了捎帶上我一份!”話音剛落,他便突然嗆著了,忍不住連連咳嗽,臉色也漲得通紅。

  昔日在戰場上的時候,由于都是統制,彼此自然有爭功的時候,然而此刻即將分道揚鑣,種師道自然有一種難言的感慨。他盯著折可適看了半晌,冷不丁開口道:“遵正,你最近身體不好,最好在京城找一個大夫看看,西北那地方尋不到什么好大夫……”

  “男子漢大丈夫,說這些干什么!”折可適雖然已經年紀一大把,但豪爽卻不遜當年,“壽元乃天定,再說,我已經在沙場建功立業,哪怕是下一刻死了也心甘情愿!倒是老種你要當心一點,遼人雖然已經不似從前,但是代州還是要鎮,你可千萬別陰溝里翻船!”

  種師道被這句話一噎,后面的告誡也就說不出來了。望著這個通詩文、醫藥、占卜的同僚,他突然一拍桌子道:“小二,換大碗!”

  待到桌子上全都換了大碗之后,他又命伙計在其中一一注滿,最后才舉起酒碗道:“此去經年,不知異日能否相見,我便以這京城最有名的美酒,敬你三大碗!”

  “好!”

  三碗濃香撲鼻的烈酒下肚,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是兩個馳騁沙場縱橫多年的老將最后一次相對飲酒,自此之后,他們再未有緣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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