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不大,但村在又很大。
說不大,是因為村里沒有多少人,木質柵欄圍著的院子,石頭茬子、磚塊或者木質的建筑結構,房頂鋪著人形麥秸稈,但加起來,也不超過十戶人家。
說大,是因為村子占地面積很大。一人多高的麥秸垛連成串四散在村子里,周圍長滿野草,可見大量牛群和羊群在草地上悠閑漫步。
相比華夏農村,烏克蘭的農村要相對冷清許多。
除了路上一次遇到那個挑著茅桶的中年大叔,一路上再沒有遇到任何人,只有聽到動靜的土狗一直犬吠,嚇的一群鴨子在慌忙四散逃竄。
不過相比華夏農村的貧瘠,這里明顯要富裕很多。
烏克蘭歷來就是歐洲的糧倉,也是蘇聯時期的面包籃子,隨處可見的麥秸垛說明這里并不缺少糧食,密密麻麻的羊群和牛群,也說明這里的人們不會缺少肉食。
欣賞著別樣的烏克蘭田園風光,沈建南吊在安然.卡戴珊后面,兩人到了一處占地數百平的院子前。
院子里,幾只雞在來來回回走走停停,院子中央,一名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用力揮舞著斧頭,一斧一斧劈砍著木柴。
和村里其它房屋建筑沒什么區別。
主房是一座石頭堆砌的建筑,上面鋪著一層厚厚的秸稈。
一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拿著一只鋁質酒壺,光著膀子坐在地上正在喝酒。
這里是安然.卡戴珊的家,不,應該說是那娃.艾絲塔菲娃的家,劈柴的女人是她的母親,喝酒的男人是她的父親。
無數個日夜對家的思念,忽然走到家門口,那娃.艾絲塔菲娃有了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望著揮舞著斧頭的母親,她不禁眼眶發紅。
“媽!”
突如其來的呼喚,讓劈著柴的女人一怔,下意識,她有些難以置信看著走到了門口的女兒。
“安娜!”
“媽!”
東西方人,在表達感情上的區別很大。
一番情真意切的母女相聚,哭的是稀里嘩啦,令人望之惻然。
但一個小時后,沈建南就沒法惻然了。
四個人,四雙眼睛。
卡戴珊的父母和弟妹,都像是看外星人一樣打量著沈建南。
切尼爾夫奇州,是烏克蘭西南部土地最肥沃的州。
但換而言之,這里的人就是普通農民,許多人一輩子去的最遠的地方,可能連基輔都沒有達到。
一個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的人出現在這里,想不讓人好奇都不行。
卡戴珊,蘇聯名,那娃.艾絲塔菲娃,烏克蘭名字,那娃安東諾娃.季莫申科。
自然,她的父親就是叫安東.謝爾蓋維奇.季莫申科。
隨著卡戴珊介紹,沈建南微笑著和四人打著招呼,坦然和四雙相同而又不同的眸子對視著。
埃里克山大.安東諾維奇.季莫申科,薩沙.安東諾娃,塔娜.季莫申科。
幾人都好奇打量著沈建南,但目光又不盡相同。
埃里克山大和薩沙的目光除了好奇,還有淡淡的緊張和畏懼之色。
錢,是一個人的血。
沈建南這廝大勢早已經養成,身上自有巨額財富和心理凝聚的氣勢,一身行頭傻子都知道價值不菲,隱而不露也能讓人不由感覺到一種壓迫感。
那是財富和實力帶來的心理階層。
塔娜和安東的眼神也不相同,兩人終究年齡大,想到的東西更多。
卡戴珊和沈建南的關系,瞎子都能看出來,作為母親,塔娜的眼神除了好奇,還有深深的歡喜。
能夠調動軍方直升機,這絕對是大人物。
但安東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目光凝視著沈建南,讓人可以清晰感覺到他的敵意。
夜夜當新郎,全球都有丈母娘。
這個理想,壓力山大啊。
坦然迎著安東的目光,沈建南暗自腹誹著。
還好,遭遇了幾次這種待遇,他現在已經習以為常。
“孩子。我聽說了你不幸的消息,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沈幫了我。”
一番迥異的目光接觸,季莫申科一家聊起了家常,隨著卡戴珊將一些事情托出,沈建南的待遇終于好了許多。
夜,逐漸來臨。
當最后一絲光亮消失在天際,豐富而又讓人食之無味的晚餐開始了。
說豐富,是因為并不缺少各種材料。
這里遍布牛羊,又是小麥主產區,多的是肉食、牛奶和面包。
但味道,真的很糟糕。
面包夾上曬干的奶酪和牛肉,就是一份晚餐,簡直是糟糕透了。
還好,量大管飽。
女人天生就有八卦屬性,并且部分國籍。
一頓晚飯,彼此陌生的感覺漸去,女人的八卦之火就在心底熊熊燃燒起來。
薩沙.安東諾娃.季莫申科好奇打量著沈建南,一幅躍躍欲試的樣子,終于,在和弟弟埃里克山大對視了一眼后,她開口了。
“沈。你是中國人么?”
烏克蘭語和通用俄語有一定的區別,就像...川話和普通話的區別,口音很重,但還好,差別不是很大。。
瞅了瞅一旁含笑不語的卡戴珊,再看看和她非常相像的薩沙,沈建南開口道。
“是的。”
“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么?”
“可以這么說。”
一個是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充滿好奇,一個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超級騙子,自然是相談甚歡。
深夜降臨,并不大的季莫申科家一直蕩漾著歡聲笑語。
沈建南這廝,憑著三寸不爛之色,輕而易舉就獲得了季莫申科的家的好感,至于卡戴珊的妹妹,更是被這廝一通含蓄不露骨的贊美,逗的是笑個不停。
但等到休息的時候,這廝就沒法再笑了。
季莫申科家院子很大,但房間只有三個房間,平時一家四口在家,休息自然沒有問題,可現在多出了兩個人,一下子就沒地方睡了。
卡戴珊可以跟妹妹薩沙一起睡,沈建南悲催只能跟埃里克山大躺一張床。
埃里克山大快有一米九高,不知道是不是烏蘭克缺水,這廝身上一股子酸味,那酸爽,這對于一個心理上有嚴重潔癖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更恐怖的是這廝晚上喝了很多酒,身上一股子酒味,加上那種汗液長期凝聚的酸味。
呼呼呼——
明月升至高空,沈建南在驚天動地的呼聲中,逃命一樣逃出了埃里克山大的臥室。
只有一米五寬的木板床,哪里特么是給兩個人睡的。
月光照耀下,沈建南踩著木質地板,走到了院子里,為了避免驚擾到已經熟睡的人,他的步子很輕。
但顯然,他的擔心是多余的,烏克蘭人的酒癮一點不比俄羅斯人差,晚飯時季莫申科家的兩個男人差點沒和一桶酒,連女主人塔娜都喝了不少。
一個個爛醉如泥,呼聲在客廳都能聽到。
月光照在木柵欄的院子中,由于沒有了光污染,清冷的月光像是銀輝一樣灑落,讓人可以感受到一種特別的寧靜。
四周蟲鳥啼鳴顯得格外響亮,除此外,再沒有任何聲音。
沈建南發現,其實上天對于烏克蘭人真的很偏袒,這種優美的自然風光又不缺少食物,無疑是上天最大的一種恩賜。
但可惜...烏克蘭人根本不懂得把握,如果這里的人有華夏人一半勤勞,生活恐怕就會是另外一種情況。
從兜里摸出香煙,就著煤油火機點燃,隨著香煙入體,一股迷醉的感覺讓沈建南微微瞇了瞇眼。
西方國家有人寫道過,華夏人,就像是一只只瘋狂的螞蟻,勤勞的讓人恐懼,他們不知疲倦,不停地奔波,積攢財富,那種像是骨子里的勤勞,就像是活著的機器。
從某種角度來說,西方對于華人的排斥,就是基于對華人勤勞的畏懼,而對于黑人的厭惡,則是基于對黑人的懶惰。
一個想法,不由從心里冒了起來。
后時代,在資本和商社入侵下,華夏從最大糧食出口國成為了最大進口國,僅僅十年十年,糧食進口增長八倍,平均每年進口糧食超過了1億3千萬噸,大豆和稻米進口量為世界第一!
單單是進口大豆就超過九千三百萬噸,超過百分之九十都來自于進口,而東北的大豆基地,卻成為了過去式。
abcd四大跨國糧商和曰本丸紅、伊忠、全農、加藤四大糧食商,統治全球糧食,卡死各國咽喉,以此賺到了讓人無法想象的財富。
糧食這東西,誰能不吃。
只要呼吸,一張張嘴,可都需要吃的,可以說,這里面的利潤,比石油還要更加恐怖。
那現在,烏克蘭的黑土地,未嘗不可以成為一個廣闊的財富搖籃。
本土寡頭以壟斷能源礦業這些暴利行業為主,對于農業,現在恐怕無人去侵蝕,如果謀劃好,那個計劃,就真的可能成功。
噓——
輕輕吐出口中的煙霧,隨著煙霧在月光中飄散,沈建南沉思了片刻拿出了電話。
莫斯科。
fadriundanna剛參加完一場宴會,帶著女秘書安吉拉上了車。
忽然,隨身帶著的移動電話響了起來。
是老板打來的。
fadriundanna些微的醉意立馬消散,按下了通話鍵。
“老板。晚上好。”
“法蒂。最近的工作還順利么。”
“當然。一切順利。剛才和季米德談了伏爾加的收購計劃,他對此很感興趣,但是這該死的家伙非常貪婪,一毛錢都不想出。”
“分享是一種優良的品質,我不介意他們的貪婪。”
良久,沈建南掛斷電話,仰望著天上的明月,眸子中閃爍著幽幽光彩。
fadriundanna作為原瑞士銀行在蘇聯的高級經理人,果然沒有辜負他的兩百萬美元年薪。
相信,以他在前蘇聯整個銀行業的影響力,可以輕易搞定這件事。
噠噠噠——
高跟鞋踩著木板的聲音忽然從后面傳來。
沈建南回頭,立馬對上了一雙閃爍著光彩的眸子。
是安然.卡戴珊,銀輝灑在她金黃的頭發上,金色像是浮起了光輝,盈盈一握的腰肢和峰巒疊嶂的身材,就像是月光中走出的女神。
在沈建南注視下,她搖曳著輕快的步子,走了過來,輕輕從背后抱住了沈建南。
“親愛的。謝謝你!”
不是老板。
這是卡戴珊第一次這么稱呼沈建南。
輕柔的聲音,飽含著濃濃的感激和愛憐之意。
現在,她是安然.卡戴珊,是沈安然,再也不是那個為了活著而活著的前克格勃特工。
感受著背上的溫柔細膩,沈建南抓著卡戴珊的手輕輕拍了拍,一切盡在不言中。
“怎么不睡覺?”
安然.卡戴珊促狹問道。
沈建南苦笑一下。
“你知道的,有呼聲,我根本就睡不著。”
“嘻嘻,那家伙從小就這樣,睡著了就像一頭豬,他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怎么也沒睡。”
安然.卡戴珊不答,抓著沈建南的手笑靨如花。
“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那里是我的秘密花園。”
秘密花園。
不,應該說是秘密樹林。
一顆可能是因為颶風吹倒的大樹,以四十五度角度堅強的繼續生長著,一人完全無法合抱的主干,枝葉繁茂黝黑一片,人可以踩著樹干,輕而易舉爬上樹梢。
安然.卡戴珊像是起舞著的玉翩蝶,抓著沈建南爬上了樹干頂端。
清輝從天空透過枝葉撒在樹上,縷縷光線照在樹葉上泛著淡淡光澤,美的就像是一株株生在在樹葉上的銀草花。
“是不是很美。”
“確實很美。但沒有你好看。”
甜言蜜語有毒,有劇毒。
望著沈建南的笑臉,安然.卡戴珊主動湊上了櫻唇。
兩對唇瓣交織在了一起,在月光照耀下,兩人坐在大樹頂端的枝干上,緊緊擁在了一起。
秘密花園。
沈建南忽然發現,烏克蘭田園風光的夜色,真是美的讓人無法自拔。
陰陽,總是相對而立,又彼此存在。
政治離不開經濟,經濟也總是離不開政治,兩者就像是陰陽一樣,既彼此對立,又互相依存。
作為原莫斯科瑞士銀行高級管理,fadriundanna在前蘇聯多個地區都有著廣泛的關系網,上到政界,下到商界,千絲萬縷。
基輔,南博銀行烏克蘭支行。
fadriundanna拿著電話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安德烈,我最好的朋友,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喔。法蒂。你這個混蛋,怎么這么久沒有聯系我。”
“哈哈。安德烈,你還是老樣子啊。后天我會在皇家酒店舉辦一場宴會,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當然,我想你一定會準備最豐盛的晚宴和最漂亮的女郎,對嗎。”
“哈哈。當然。”
“嗨。維克多,我是法蒂,后天我會在皇家酒店舉辦一場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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