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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真是撞鬼了

  余耀平時膽子不小,但這種事兒誰能受得了?還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嘴里不停念叨著,請自己能記得起的各路神圣仙佛保佑。

  好在這金光燦爛的時間并不長,同時再也沒有聲音響起。

  眼前恢復了一片黑暗。

  足足又安靜了五分鐘,余耀才一點點慢慢睜開眼睛。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一鉤上弦月掛在空中,和昏黃的路燈光交織,斜射在“格古齋”的匾額上;老街上暫時沒人經過,而東口連接的濱江道上,不停有車輛呼嘯而過。

  地上的一堆灰燼,已經沒了半分火氣;手里的鬼臉花錢,也沒什么變化。

  呼······余耀長出一口氣。

  起碼眼睛沒出毛病,看得清清楚楚。

  難道,剛才是我花眼了?幻聽了?

  余耀緩緩站起身來,先是小心將鬼臉花錢暫時裝進口袋,又點了一支煙。

  許是最近有點兒累,又是做夢,又是幻覺的。

  不過,直到一支煙抽完,這種自我安慰也沒能起到大作用。余耀回到店里反鎖店門之后,還是有種脊梁骨冒涼氣的感覺。

  走到店鋪一角的臉盆架邊,洗手擦干之后余耀揉了揉太陽穴,“還是先睡會兒靜靜吧。”

  店里只有他自己,沒有靜靜。不過,柜臺上倒是多了一份卷起的報紙。

  這好像是那個中年人遺落的。

  余耀順手拿了起來,展開。

  這是什么報紙?連個頭版大彩圖都沒有。

  嗯?不對啊,黑白的?這油墨?

  民生聯報。

  民國二十七年十月二十六日,農歷九月初四。

  余耀草草看了幾條頭版的新聞,全是當年的時事。再翻,還是。

  不經意間,一條新聞標題驀地映入眼簾。

  一代宗師昨日離奇去世,國寶級文物不知所蹤。

  旁邊,還配了一張照片。

  看了照片,余耀的手像被火燒了一樣,騰地就將報紙扔了出去!

  這張照片,雖然是一小半身黑白照,自是比不了現如今的高清圖片,但是余耀也能認出,赫然就是剛才進店那個中年人!

  這特么的是真的撞鬼了啊!

  我說這年頭兒怎么還有這種打扮!

  還有,那張報紙發行日期是農歷九月初四,報紙上說的“昨日”,就是九月初三!

  今天,也是九月初三!

  忌日。

  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這本來應該是多么美好的一個日子啊,怎么自己就出了這種事兒?!

  鬼爺,我和您應該沒什么關系啊?怎么就找上我了?

  余耀站在柜臺邊,瞅著被他扔在地上的報紙,他現在是又驚又怕。

  不過,也帶了那么一點兒好奇。

  一代宗師?

  這個人到底是誰?剛才還沒顧上看······

  最后,余耀一咬牙一跺腳,硬逼著自己上前拿起了那份報紙,重新放到了柜臺上。

  既然都找上門來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民間一代傳奇,古董文物鑒定大師許太炎······”

  啊?原來,他就是許太炎?

  余耀一時間又有些游離了。

  作為一個理論水平和歷史知識遠遠高于眼力的古玩小販,余耀是知道這個許太炎的。

  民國年間,有“文物三言,半壁江山”一說,說的是在文物古董這個圈子里的影響力。

  所謂“三言”,是三個姓氏都帶言字旁的人。

  許太炎,謝流齋,譚如肅。

  不過,這三個人,不是一路人。

  許太炎最具傳奇色彩,在文物古董鑒定方面是個天才。他曾在琉璃廠開店,在當時的行里頗受追捧,有“許一眼”的雅號,不管真假,一眼定性。但他的背景十分神秘,據說人脈頗廣,卻從不為官方做事。

  謝流齋,卻是個專門“出口”文物的古董商,他在滬海開了一家古董公司,同時在西洋也有公司,如今不少堂而皇之擺在外國展廳里的好東西,就是他搞出去的。

  譚如肅,則是當時最大的古董造假集團的掌舵人,以古畫為主,青銅器、瓷器也有涉獵,其中不乏以假亂真的超級高仿。不客氣地講,現在說不定哪位收藏家甚至哪個博物館里,還有譚氏集團做出來的東西。

  “我姓許。”

  這聲音再度在余耀腦海里響起。

  余耀的心里,卻好似稍稍踏實了一些。

  因為,如果真是許太炎,此“鬼”就非同一般,一代宗師啊!應該不會難為自己這么個小人物吧?

  余耀一邊想著,一邊將這篇只有不到四百字的新聞看完了。

  敢情民國時候的新聞也玩兒標題黨,寫許太炎去世,死因卻不知道,這就算離奇了?余耀還想看看國寶級文物是什么,結果只是猜測許太炎應該藏有國寶級文物。不過,倒是懷疑了一下倭國人。當時倭國人已經入侵華夏,同時大肆搜刮古董文物。

  有用的不多,但其中一點還是引起了余耀的注意。

  那就是許太炎當年在琉璃廠有一家店鋪,也叫“格古齋”!

  這似乎能解釋他“顯靈”到此的原因?

  難道,是他老人家在“下面”缺錢了?

  余耀再度回憶了一下整個過程,他似乎并無惡意;自己呢,又幫他燒了紙錢,整整五刀啊,這要擱在“下面”,夠買個花園別墅了吧?

  既然這樣,應該不會再有麻煩了?

  錢眼兒里的金光,要不是幻覺的話,會不會是一種表示收到錢的“反饋”?

  胡思亂想一通,余耀又摸出那枚鬼臉花錢。

  這東西,可不敢賣了!

  從店里找了根紅色掛繩,余耀小心翼翼將這枚鬼臉花錢穿系了起來,而后,打開了柜臺里側一角的小保險箱。

  小保險箱里,也沒啥東西,除了幾千塊現金,還有一個不大的錦盒。

  余耀將穿了紅繩的鬼臉花錢小心翼翼放進去,拱手拜了拜,“許大師,小店的名字是個巧合,無意冒犯您。我這紙錢也燒了,夠您在下面花了。您看,是不是就不用上來了?主要是怕您累著······”

  說完之后,余耀拍了拍心口,感覺舒緩了一些。

  瞅了瞅保險箱里的那個錦盒,余耀不由自主又拿了出來。

  這個錦盒里,是他前兩天撿漏的一件白玉扳指,今年能不能過個好年,就靠它了!

  打開錦盒之后,余耀又禁不住拿起了這扳指。

  包漿瑩潤,手感一流,開門的熟坑。扳指的外立面上,上下刻有回紋,中間則是陰刻了一首唐詩: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

  根據余耀之前的判斷,這是一件乾隆朝蘇工老玉件,雖然比不了內務府造辦處的官作,但也算精品了。

  可此時的余耀,眉頭卻忽而擰成了一個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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