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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偷跑出宮的玉雕大師

  “你是想問,既然輸了,玉鳩首沒了,怎么會還能得手這塊玉牌?”才朋璽解釋道,“我自負,他更甚。贏了之后,又拿著這塊玉牌斗口,說再給我個機會問我一個問題。說錯了,只需我承認不如他,說對了,玉牌就歸我!”

  “噢。”余耀道,“這塊玉牌是有點兒不尋常,雖然也屬于乾隆朝無雙譜人物玉牌,但正面圖案不是單純的嚴子陵人物像,而是將嚴子陵融入山水孤舟之中;背面文句,用的也不是無雙譜中的原句,卻是后漢書中范曄的評價。”

  無雙譜中,嚴子陵人物畫配的文句是:雖有那,富春煙雨,一蓑一笠人歸隱。

  這個文句,相對直白一些;而范曄在后漢書中的評價,則更為深邃有意味。

  這也說明,雕刻這塊無雙譜玉牌的玉匠,絕不是一般的工匠,喜歡無雙譜,卻又灑脫率性不流俗。

  “你說得很對。他問的問題,也和這個有關。”才朋璽接口道,“他說,能有如此想法的玉匠,雖未留款,但也能推測。只要我說出是誰,說得合情合理,那就算對了!”

  余耀笑了笑,“才老先生見識非凡,這個不光因為他過于自負。”

  “你覺得這塊玉牌,是乾隆朝哪個大師名匠的手筆?”才朋璽忽而反問。

  乾隆一朝,在玉雕方面,大師名匠還是不少的,而且距今年代比較近,很多都有史料可查;而且皇宮造辦處的史料還很詳細。

  不像之前才朋璽說的董進,是宋代玉雕大師,但留下來的史料,少之又少;即便是明代聲名赫赫的陸子岡,流傳至今的,也是傳說多過史料。

  “朱永泰擅長大件,風格簡樸渾厚;姚宗仁擅長鑒古,風格嚴謹精煉。他倆的風格,應該都不會透出這種飄逸中的率性。”余耀沉吟。

  朱永泰和姚宗仁,可算是乾隆時期最著名的兩個玉雕大師,同時也是宮廷名匠。

  朱永泰最著名的一件玉雕作品,估計很多人都聽說過,那就是大禹治水玉山子。

  這件作品,全名“密勒塔山玉大禹治水圖”。用的是和田一帶的密勒塔山玉,屬于和田玉山料的范疇——這件山子塊頭兒太大了,也不可能是籽料。

  它高達兩米四,有一萬多斤重。原料肯定還會更大更重。從開采原料到完工,一共用了十年的時間!其中,光是從山上開采下來,運到山下,就用了三年!

  當然了,這么大一件玉山子,設計,出樣,臨畫,雕刻,打磨,等等,不可能由朱永泰一個人完成;但雕刻,主要是他完成的。

  大禹治水玉山子現藏故宮,也是清宮中最大的一件玉雕。朱永泰參與完成的清宮玉雕大件,并不止這一件,著名的還有云龍玉甕,以及已經流失海外的蘭亭大玉山。

  和朱永泰一樣,姚宗仁也是蘇州人。不過,姚宗仁進入造辦處比朱永泰要早,是在雍正朝時期。后來,乾隆皇帝對他更為器重。

  光靠玉雕是很難讓皇帝器重的,姚宗仁善于鑒定古玉,乾隆又偏好這一口兒,經常找他辨識真偽。

  姚宗仁做過不少玉佩玉牌之類的玉件,擅長古紋飾,工藝精湛,比如故宮曾經展出過的兩件白玉斧形佩,分別署款“乾隆年制,洪字七號”和“乾隆年制,荒字八號”,在清宮檔案中能查出就是他的作品。

  不過,這塊無雙譜人物玉牌,不像是他的作品。

  聽余耀說出了朱永泰和姚宗仁,才朋璽也不怎么驚訝,這兩人名頭很大,若是估計連他們都不知道,他也不會問余耀這種問題了。

  “芝亭雖然擅長詩文牌,但看背面刻字,應該不是。”余耀繼續思索,自言自語。

  “芝亭”是一個款名,余耀也不知道這個宮廷玉雕大師的真實姓名,但是清宮傳世作品中,有過“芝亭”款。同時,他特別擅長詩文玉牌,構思巧妙細微,雕工干凈利索。

  不過,芝亭的刻字風格文秀雅致,這塊無雙譜人物玉牌背面的行草刻字,不僅表面飄逸率性,還暗含些許疏狂。

  聽余耀說出芝亭又自我否定,才朋璽不由看向余耀,眼神變了變,不過仍未說話。

  正在此時,余耀回看才朋璽,“才老先生,這應該是朱時云大師的作品!而且應該是他從清宮逃跑之后設計雕刻的!”

  才朋璽仰面一笑,復而低頭輕拍手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朱時云,清代乾隆年間蘇州玉雕大師,最擅長的,就是在玉石上刻字。在蘇州名聲大振之后,他被蘇州織造選送進了清宮造辦處。

  不過,朱時云就和他的名字一樣,時云不定,是個淡泊率性的人,在造辦處呆了一年多,居然找了個生病的借口,偷偷跑出宮去,而且一去不回。

  造辦處時間長了找不到人,直接一紙公文到了蘇州,要求蘇州官衙進行查辦!余耀沒看過再多的史料,也不知道朱時云下場如何。但是,他卻見過一些被認為是朱時云制作的玉器,其中也有刻字的。

  雖然只是圖片和影像資料,雖然沒有落款不能完全認定,但以余耀此時的眼力,基本就可以厘清,這塊無雙譜人物玉牌,就是朱時云的風格;而且,眼前的雕工之精之巧,非宮廷玉雕大師不能為之!

  還有一點,這位大師朱時云偷跑出宮的舉動,反應了他的性格;這塊玉牌,無論是設計特色,還是飄逸之中透出率性的構圖和字體,都是和他的性格相契合的。

  一見才朋璽這個樣子,余耀當然知道自己是說對了,“不細察不知道,這塊無雙譜人物玉牌這么有來頭。最起碼,從市場價值來說,絕不輸于這件玉鳩首啊!”

  “市場價值和心頭所好是兩碼事兒。不過,好在我現在又有機會拿回我的玉鳩首了。”

  余耀點點頭,但心頭的兩個疑問卻愈發強烈,他想了想,先問了一個:“老爺子,當時你們斗寶,到底是什么東西讓您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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