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余耀打趣,“難道你還碰上了有意思的事兒?不會發生了罐子畫片上的事兒吧?”
“這個,我是有賊心沒賊膽,即便有賊膽,我這個年紀也沒有賊力了!”老周擺手笑道,“我說的是東西!”
“你這包里也不像還有東西。”
“對,因為是一件高仿,沒出手。但是這高仿的水準實在是太高了!”
余耀一愣,“既然如此,那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因為有款兒。”老周應道,“明明是成化斗彩,卻落了個‘標’字款兒,不是高仿是什么?”
“噢?是一件什么東西?”余耀立即問道。
老周介紹,“是單只的葡萄紋杯,典型的成化斗彩的形制,胎質潔白細膩,釉色瑩潤,杯體很薄,迎光可透;釉下青花淺弱,斗彩填得非常精巧。只不過,杯底不是‘大明成化年制’的款兒,而是一個‘標’字。”
余耀點點頭,“是在汝都的古玩市場?不是攤兒上的吧?”
“嗯,不是,是一家店鋪,也并不是擺出來的。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瘦削男子,我和他喝茶聊了一會兒,聊得還不錯,他才拿出了這東西。”
“拿一件高仿出來,他怎么說的?”
“他說,若不是看我懂行,肯定不會拿這種東西出來的;而這東西,比起那些帶原款的高仿,可不是一個檔次!雖然是高仿,卻是一件真正的藝術品!”老周點了一支煙,“這個我當然也明白。不是我妄自菲薄,那杯子,若是底款再到位了,以我的眼力,肯定看不出來的!”
“店主知道是誰的作品么?”
“他不知,不過聊得時間不短,他告訴我來路了。說是一個喜歡收藏瓷器的老先生的藏品,老先生去世后,兒女將東西連拍加賣都出手了;這一件雖然水平極高,但因為款兒的事兒,都知道是高仿,所以很多人并不感興趣,才讓他有機會得手。”
余耀笑了笑,“他這還不是想出手?只不過這東西只能看人下菜碟。你為何沒要,價錢問題?”
“對,他是一口價五十萬;還說是因為看我說斗彩說得到位,不然這價兒也不賣。”
都知道成化斗彩價值連城,但沒見過精品斗彩的,可能不太容易理解它的美。
斗彩的燒造,是先用青料在瓷胚上畫上所需圖案的輪廓線,然后上白釉,入窯燒制;出窯后,再用彩料在釉下輪廓線的基礎上,填涂繪制完整的圖案,然后再度入窯,二次低溫燒制。
成化斗彩的胎釉都比較薄,微微透明的胎釉,使得釉下青花和釉上彩料顯得美艷動人,有爭奇斗艷的感覺,所以才叫“斗彩”,所以“斗”是四聲,而不是三聲。
成化斗彩,從明代到現在,數百年間高仿不斷,甚至清三代的官窯都有仿制,這也充分說明了它的美。
老周接著嘆道,“如此高的水平,加個成化款兒肯定不難,根據口訣來就行了。但是此人卻能堅持落個仿款兒,實在難能啊。”
官窯“大明成化年制”的底款兒,確實有個鑒定口訣:大字尖圓頭非高,成字撇硬直到腰,化字人匕平微頭,製字衣橫少越刀,明日窄平年應悟,年字三點頭肩腰。
余耀道,“那你還因為吝惜錢不買?”
“我哪有你這么強的財力?買不起!”老周哈哈一笑。
“別瞎謙虛,五十萬你拿不出來?”
老周應道,“可畢竟是一件高仿。雖然能拿出這個錢,卻不舍得,那還是買不起。”
余耀點點頭,心說能收藏槐大標做的高仿的人本就不多,而且一般是不會出手的,這一只葡萄紋杯,應該就是那店主所說,老人走了,兒女沒這個素養和興趣,那肯定出手換錢。
老周接著說道,“我主要是想問問,你聽說過這個高手么?”
余耀略略沉吟,“巧了,我也是剛聽說,汝都有一個頂級的彩瓷高手,是個叫槐大標的人,不過這個人很低調,也有點兒怪,所以名頭沒有傳播太廣。”
“原來你知道啊!這還問東問西的。”
“我就是問東西啊,也沒問人。”
“那這個槐大標,什么年紀?”
余耀嘆了口氣,“前幾年已經去世了,去世的時候八十多了。”
老周聽了一拍大腿,“好家伙,早知道咬牙拿下了!若是絕品,加這個大籌碼,我就舍得了,買得起了!”
“你現在回去估計也可能來得及。”
老周竟然接著就霍地站了起來!
余耀一看,“我去,你可以啊,當機立斷!”
“不是!你一說來得及,我突然想起來了,我老婆交待的事兒,我還沒辦呢!先告辭了啊!”老周說著,便收好東西,匆匆走了。
余耀哭笑不得。本來嘛,老周這個年紀的人,哪能這么沖動?
隨后余耀便關好了房門,撥了楊銳的電話。
老周來之前他就是要給楊銳打電話的,這一系列的線索,自己悶著更難受。轉到楊銳那邊,自己也能抽離大部分精力。
楊銳聽余耀說完,興奮不已,“你這下立大功了!槐子的線索很重要啊!”
“陳年舊事,怕也不好查,總之我盡力了。以后要你們幫忙的時候,別推三阻四就行。”
“那是!‘京華散人’的事兒,我也沒讓你失望啊!先掛了哈,有事兒隨聯。”楊銳說著便掛了電話。
余耀剛才把燕京那個網絡公司也說了,他之所以接受鬼叔的酬謝,就是想看看匯款方;這知道匯款方了,卻也明白了,那個公司應該就是謝治豪控制的,但各種情況也應該是正規的,查它估計沒什么大用。
不過,余耀今天聽了老周說的,對這件“成化斗彩葡萄紋杯”也起了興趣。他見過鬼叔做的東西,如果他就是槐子,那想必是比不了槐大標的。槐大標的高仿,到底能到什么程度呢?
中午余耀就在店里叫了份外賣,吃完之后不到半個小時,老周居然又回來了。
“大周六的,你店里居然也沒什么客人,不如去逛逛七星橋吧?”老周原來是來拉伴兒的。
“嫂子交待的事兒,辦完了?”余耀問道。
“事兒不難辦,我就是忘了。”老周接著說道,“正好你再幫我合計合計,要不要再跑一趟汝都,去收了那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