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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 我也是靠鼻子

  女孩聽了濮杰的話,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這樣的好酒,的確是難得,就說行不行吧?”

  “我說了半天你不信,就桌上這兩種酒。”濮杰眨了眨眼睛,“說不定是因為混合加熱產生的效果。”

  “混合加熱?”女孩眉頭微蹙,“不可能!”

  “好了。”此時余耀打斷,“你就報價吧,酒不酒的,不要提了。”

  女孩想了想,將畫收了起來,“不說酒的事兒,我還不賣了呢!”

  濮杰一愣,“頭一次見女酒鬼。”

  “說什么呢?”女孩瞪眼。

  “當真不賣了?”余耀問道。

  “對!”

  “也好,我們這里畢竟是古玩店。”余耀再次點了一支煙,“天不早了,路上注意安全。”

  女孩聽了,身體回轉,正對余耀,“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你不說不賣了么?送客的意思。”

  “畢竟是古玩店?你說我的畫不老?”

  “我沒說,是你想多了。”

  “不行,既然我來賣畫,你要收畫,你評價了,就得說明白!”女孩咬了咬牙。

  余耀笑了,“第一,你已經不賣了,第二,我也沒評價你的畫。”

  “不要含糊其辭,這是清初上官周的作品,當然是標標準準的古玩!”女孩忽然將畫在八仙桌上一拍,然后就勢坐下了。

  濮杰看了看余耀,沒說話。

  “因為畫得不錯,我才問價。”余耀微微一笑,“如果便宜,這畫也可以收。但不能用上官周作品的價兒來收。”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既然不賣了,我們還是不要談了。”

  女孩忽然說道,“好,你說吧,要是說的讓我心服口服,我白送給你!”

  余耀看了看女孩,“這畫不會是你畫的吧?”

  女孩大吃一驚,“你?你······你瞎說什么呢?”

  濮杰突然哈哈大笑,“原來是這么回事兒啊!”

  余耀擺擺手,又朝濮杰遞了個眼色,“開個玩笑。不過,這肯定不是上官周的作品,重點問題不是畫工,而是做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女孩略略沉吟,伸手指了指畫,“好!我言出必行!也服了!畫送給你,不過你得告訴我問題在哪里!”

  “你這紙不是老紙。”余耀自然不會全部展開,言簡意賅點了一句。

  “繼續說啊!”女孩的眉毛微微挑動。

  “你一個賣假畫的,哪來的理直氣壯?”余耀突然抬高了聲音,“我給你點出來,你就該閉嘴了,難道鑒定的要訣會說給你聽么?”

  這古畫的做舊,如果沒用同時代的老紙,那就必須得讓紙“變老”。

  對于一幅新畫,常見的做舊方法有兩種,一種叫直染法,一種叫熏染法。

  顧名思義,直染法是直接染,比如隔夜的濃茶,比如稀釋的食醋,直接涂抹或者噴灑。當然,也會有相應的輔助手段,也不是一次兩次,還得需要時間沉淀,不是那么簡單就能完成的。

  熏染法就是煙熏,點火用的材料有點兒講究,因為不同的材料冒出來的煙,產生的色感不一樣,椰殼上色算是比較快的。

  不過直染法和熏染法,既然用得最多,那就很難瞞過高手的眼睛。

  這幅畫,沒有用這兩種方法,而是在作畫的過程中,同時在紙張的背面染色,用了特殊的材料;同時,成畫之后,正面又用了紫外線照射,加速紙張風化,又能和底色融為一體。

  如此一來,只看裝裱好的畫的正面,就很難察覺出端倪。

  以余耀的眼力,也只能感覺不太對勁兒,不能百分百確定。不過,這是一整幅畫,既然感覺不對,再結合別的問題,余耀就可以完全確定了。

  別的問題,是印章的問題。

  看瓷器先看底,看畫先看落款和印章。

  這幅畫上的兩方鈐印,細節筆畫問題不大,問題出在印泥上。

  女孩聽余耀這么一說,肩膀不由微微一抖,原先的活潑登時蕩然無存,雙手攥了攥,“沒想到一家小小的古玩店,居然有這種高人!”

  “古玩店沒有大小,只有掌眼水平的高低!”余耀抬了抬手,“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我不欺負你,你走吧!但這幅畫,我是得留下,你跑到我店里來叫場子,不留點兒東西是不行的!”

  “我都說了,自不會食言。”女孩咬了咬嘴唇,“我本來就沒想進來·······”

  “好了好了,趕緊走吧!”濮杰此時上前說道,“小美女,古玩行的水深得很,以后注意點兒。”

  女孩緩緩起身,看了看余耀,“后會有期!我記住你了!”說罷,轉身走出了店門,再也沒有回頭。

  濮杰等她走了,再度關上了店門,低頭點了一支煙,同時說道:“沒想到還是個美女酒鬼,這事兒也算誤打誤撞。你是不是懷疑,她就是美院造假小團隊的成員?”

  “上官周一生布衣,人物筆法上,瀟灑之中會帶有一種民風氣息,這幅畫仿得也算的到位,但是卻有一種書卷氣,略顯柔膩,再結合她的言行,多半就是她畫的。不過,她是不是美院學生,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不用說得那么高深,我也聽不懂。”濮杰轉身坐下,“咱說具體的技術問題,這紙的做舊哪里出了問題?”

  “這紙張的做舊,手法挺高。雖然感覺不太對,但也不能百分百判定。我主要是參照印泥判斷出來的。”余耀應道。

  “噢?怎么說?”

  “其實我和她被酒香吸引一樣,也是靠鼻子聞出來的。”

  “啊?”濮杰接口道,“這好像是朱磦印泥。”

  “有長進啊!”余耀點頭。

  古代的印泥,最主要的就兩種,一種是純朱砂印泥,一種是朱磦印泥。

  純朱砂印泥是漂制朱砂時,用沉淀在最底層的朱砂制成的,朱紅,厚重,鮮艷。

  而朱磦印泥,和純朱砂印泥恰恰相反,是取用漂制時上層的朱砂細末,而后和艾絲、植物油調制而成。

  這個朱磦印泥能取到的材料很少,幾十公斤朱砂,也就能取一公斤左右,而且加工手法相對復雜,所以朱磦印泥比朱砂印泥要貴。

  朱磦印泥的顏色是那種紅中透黃,像熟透的蜜橘皮色。

  “古代的朱磦印泥,是用煉制的菜籽油或者蓖麻油調制,不過要是清代的印章,到了今天根本不會有什么氣味兒了。但是這畫上的兩方印章,竟然隱隱還有菜籽油的味兒。”余耀進一步解釋道。

  “好家伙!”濮杰哈哈大笑,“雖然菜籽油的味兒有點兒特殊,但你這鼻子也夠靈的!”

  笑罷,濮杰卻又問道,“還有一個問題。你非要留她這幅仿畫作甚?好像有點兒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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