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是沒用的,她如果看好了要先收,你肯定拿不走。但也不是讓你知難而退,你可以當成是,嗯,兄弟之間的一次八卦交流。”楊銳眨了眨眼,“好了,你幫我,我幫你嘛!”
余耀大笑,眼神中卻透露出幾許復雜,“如果,我是說如果,真是柴窯,怕不是就只有我們盯上了。”
“幾率并不高。”楊銳應道,“你想想,嘉爾德專家如云,如果真是柴窯,怎么會這么上拍?”
“如云?真正的高手,又怎么會委身一家拍行?哪怕是頂級的拍行。”
“真正?”楊銳學著余耀的口氣,“在你眼里,誰又是真正的高手呢?”
窗戶上突然出來噼里啪啦的聲音,竟是一陣倏然而至的急雨。
余耀眼睛微瞇,“風起雨來,毫無征兆呵。”
楊銳凝神看了看窗外,卻又忽然伸了個懶腰,“我和你不一樣,我只想正常熬到退休,這口官飯,吃得越穩越好。”
余耀點點頭,不再多說。
楊銳隨即轉了話題,兩人又喝了點兒,聊了會兒,余耀便告辭了。
太陽升起又落下,街市上人來人走,日子如同河水,奔流不復回,過了一天又一天。
預展前的一天,余耀再次來到港島,這一次,沈歌又一起來了。
不過,和上次不同,沈歌沒有公干,純粹是陪著余耀一起來。這兩人,從互不順眼走到今天,很多事情余耀也說不清。
這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不管是好友還是戀人,能不能維系,其實并不是看彼此欣賞優點,而是能不能包容缺點,以及在相處中某些缺點的改良。
沈歌是有些刁蠻任性的脾氣的,錦衣玉食環境中長大的小姐姐,在所難免。不過,在余耀看來,這都是表面上的東西,只要人品硬核沒問題就行,這總比表面溫婉嫻靜而內里心事復雜、算計頗多來得強。
才持璜在港島混得風生水起,仿佛比在燕京更加如魚得水。當天晚上,才持璜請余耀和沈歌吃飯,他也不是一個人,帶了一個年輕的女子,這個女子身上并沒有什么風塵氣息,而才持璜介紹說是自己的女朋友,名叫夏竹。
聽到這個正式的介紹,余耀微微一怔。才持璜接著介紹,說夏竹其實是燕京人,后來移居香港;余耀本以為和珠寶有關,卻不料竟是一名律師。
夏竹說話并不是燕京口音,更像港片里的普通話配音。初次見面,夏竹的話不多,而沈歌也沒多說話,主要是才持璜和余耀在交流。
“因為國際藝術展進駐港島會展中心,所以這次嘉爾德春拍才移到W酒店會展廳。”才持璜介紹,“這次預展,時間太短,怕是有點兒擁擠。”
確實,這樣的大型春拍,預展十天半個月也不稀奇。
“你看好什么東西沒有?”余耀問道。他并沒有直接問托才持璜打聽的臺盞,才持璜也并沒有提。
“我看上一塊玉。”
“噢?”
“春秋鳳鳥紋玉圭。”
余耀點點頭,他看圖錄時,對這件東西有印象,是一件小玉圭,色呈青黃,幾乎無有沁色,干凈硬朗,雕工精湛,是一件高古玉的精品。
“可惜啊!”才持璜微微嘆氣,“因為臺島故宮有一件相似的,所以這件玉圭的起拍價太高。”
就在兩人交流古玩的時候,沈歌和夏竹居然也漸漸聊了起來,兩人的共同話題是從桌上的美食引發的。
這頓飯吃得很融洽,結束的時候,才持璜說先送夏竹回去,而后再去找余耀。
余耀和沈歌就住在W酒店,這次還是開了兩個房間。
說來找余耀,但是余耀等到晚上十點他還沒來,好在有沈歌在,才持璜來之前余耀一直在沈歌房間里;十點時沈歌困了,余耀也想著才持璜隨時可能來,才回到自己房間。
又過了半個小時,才傳來門鈴聲。余耀將他讓進來,關門后倒了一杯水,隨口問道,“怎么,這個女朋友是要長期發展了?”
“嗯,這次是真的。”才持璜忽而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所以才膩歪這么久。”
余耀擺擺手,“我信你個鬼。”
“不說這個了。”才持璜坐下之后,點了一支煙,“我是來說你托我打聽的事兒了。”
“嗯。”余耀點頭。關于這一點,兩人吃飯的時候就心照不宣。
“這個青瓷臺盞,不是國內的貨主。”才持璜道,“貨主是個緬甸華僑,姓孫,平時是做翡翠生意的。他經常待在國內,往來于瑞麗和港島的情況比較多。”
“怎么來的打聽到了么?”
“據說是祖傳的,他祖籍浙省。”
余耀微微皺眉,“浙省?”
“對,所以,他自己也認定是越窯。”
“到底是什么窯口,和從哪里祖傳的,并無必然聯系。這得明天看了實物再說。”余耀沉吟,“他為什么要賣這件祖傳的東西呢?”
“這個沒法兒打聽。不過,我倒是查了查這個人。”才持璜介紹,“這個孫老板,在瑞麗也有四個原石倉庫,從去年開始,在某平臺開通了直播賭石,生意不錯。”
“直播賭石?翡翠原石不上眼上手,隔著屏幕怕是不行。”
“話是這么說,但主播可以壓燈展示,可以介紹皮殼和表現,賭完現場開窗、扒皮、切料,玩的人還是挺多的。”
余耀點點頭,“這么說,他不應該缺錢。”
“是不缺錢。就算沒有直播,他的翡翠生意一直也不錯。”才持璜想了想,“這東西吧,著實不好說,就算是祖傳的東西,他就是想賣了,那也正常。”
余耀起身,來回踱了幾步,又點了一支煙,“他會參加預展么?”
“會。”才持璜微微一笑,“而且我已經聯系上了這位孫老板。”
余耀一聽,“可以啊!”
“不要忘了,我在玉石界朋友還是挺多的。而且我可以代表漢唐玉典和他談生意。”才持璜得意一笑,“我約了他拍賣結束后見面。”
余耀笑起來,“這事兒辦得太周全了!”
“不要自戀,也不光是為了你。”才持璜應道,“本來我們也要擴展翡翠原料供應商。”
余耀還是拱拱手,再次表達謝意。才持璜卻又道,“這件青瓷臺盞,還有一個人,非常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