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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真.有緣千里

  赫爾娜姆的星圖,幾乎包含了整個銀河系內部,除了一些邊緣地帶沒有涉獵。

  魁斗星文明的星圖,就要小很多了,詳細一點的,只有銀河系外圍的大犬座矮星系,也僅僅是個大致輪廓。

  沒錯,八九現在就是在大犬矮星系內的一個小行星系內。

  這個行星系的名字就叫烏果星系,而那最后幫忙讓自己逃脫的醫生爾夫,正是烏果恒星系內,一顆類地行星魁斗星之上。

  根據星圖資料顯示,魁斗星是一顆山地星。

  整個星球的表面,遍布著高低起伏的群山,就好像整個星球都被黃山覆蓋了一般。

  沒有海洋,但是淡水資源極其豐富,這與他們距離混沌源海較近有著極大的關系。

  設定好了航線,八九重新打開了爾夫的筆記。

  爾夫在最后的關頭,關注的只有兩件事,第一是送禮物給他的女兒。第二就是這本日記。

  可以想象,后面八九沒來得及看的部分,一定有著很多重要的訊息。

  左右趕路閑來無事,八九便趁機仔細看了起來:

  魁斗99年,4月55日。

  昨天的好心情,今日里蕩然無存。

  我無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恐懼?疑惑?莫名其妙?

  誰知道呢!

  我相信,任何人聽到紐科現在夢囈般的瘋話,都會有我這樣的心情。

  什么“舊日的主人”什么“卑微的賤種”還有什么“它終會醒來”等等,根本無法完整聯系在一起的詞匯。

  很難理解紐科的腦子是不是燒壞了,可惜我無法走進她的臥室給她檢查身體。

  不過我最擔心的還不是紐科,而是其他人,他們表現出了強烈的恐懼,看起來根本不像是科學教育下的魁星人,而像是幾千年前,那些愚昧的原始人。

  甚至已經有人攢動船長,對紐科進行人道毀滅。

  很難想象,幾天前他們還在紐科身上享受著快樂,彼此呼喊著我愛你。

  魁斗99年,4月56日。

  我害怕了!

  昨天我還嘲笑他們不相信科學,嘲笑他們的恐懼,然而今天我也害怕了。

  紐科在唱歌。

  非常優美的我完全沒有聽過的旋律格式,還有我根本聽不懂的歌詞。

  那旋律絕不是簡單的八度音或者是2度音,因為她的音調更多,我無法想象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她比我們知道更多的數字嗎?可是數學上的數字不是連貫著的嗎?

  還有那語言,絕不是魁斗上的任何語言,完全不同的發音方式,如果說魁斗星的語言,單音或者雙音代表一個簡單的意思,那么紐科現在的語言,給我的心理感受是,一個單音,代表著無數的含義,更深邃與精神內的含義。

  我曾聽說,在造字之初,有很多無法讀音,但是有著復雜含義的字形,隨著演化,我們魁斗人只留下了能夠發音的字,通過能發音的字與字之間的聯合,完成生活上海量的詞匯。

  我有一種很確定的感覺,那就是,紐科現在的發音,應該就是那種有著復雜含義,而我們無法發音的字。

  我決定將這優美且詭異的歌聲用音樂盒錄制下來。

  魁斗99年,4月59日。

  三天了,紐科的歌聲終于停止。

  她的臥室內只有寧靜,甚至用紅外線掃描,都沒有熱度感應。

  是啊,她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沒有喝水,我相信,她已經死了。

  所有人都如此篤信。

  我們這艘船上的科學家,一定是魁斗星科學界的恥辱,因為我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最古老,最迷信的巫文化,來寬慰紐科的靈魂。

  我們燒了紙錢,做了超度魂靈的禱告,甚至叩了頭。

  這是恐懼的魅力,能讓一群唯物客觀的科學家,成了我們眼中最愚昧的人。

  現在,我相信那句話了。

  “人類最原始最強烈的感情是恐懼,而它,來源于未知。”

  不過話說回來,未知就是信息量不足,那么這依舊是科學的范疇不是嗎?

  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是的!

  魁斗99年,4月60日。

  我從未有這樣連續寫日記的習慣,但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值得我記錄下來。

  紐科或許是死了,最起碼現在看來是這樣的。

  她完全變成了植物,所以我應該用“它”來稱呼,但是我覺得那不夠尊重。

  畢竟,她曾是我仰慕的女人,如果沒有女兒,沒有妻子,我會把我全部的活力奉獻給她。

  然而,今天船長帶人打開紐科的臥室,準備把她帶出來太空安葬的時候卻發現,我們再也無法把她抬出來了。

  因為紐科的體積太大了,堆滿了整個房間,就像是一顆巨大的多肉植物。

  那植物還活著,但是紐科無疑是死了。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腦電波,沒有一切動物所擁有的的特征,包括外形。

  我帶上手套,觸摸了那紐科變成的植物,很柔軟,很有彈性,甚至看起來就像皮膚那樣的光滑,我相信,紐科變成的植物,一定富含某種膠原。

  我用手術刀切下了一小塊這種植物,放在試管內,我覺得我需要弄清楚這東西的微觀結構。

  讓所有人驚訝的是,我下刀的時候,那巨大的植物顫動了一下,就好像我們突然被刺痛的肌肉痙攣。

  “她還活著嗎?”

  我們疑惑著,原本穿好防毒外套,準備用電鋸把紐科植物切割的船員們嚇得不敢動手,船長無奈,只能決定再等等。

  魁斗99年,4月6日,凌晨五點。

  我一夜未眠。

  但是我現在很精神,絲毫沒有睡意。

  紐科的基因樣本讓我震驚。

  首先,這是個前所未見的生命體,既不是植物也不是動物,或者說處于兩者之間。

  我從未見過如此堅固穩定的基因鏈,所有的解碼之中沒有內含子。

  這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這個宇宙已經接近一百四十億年,只要是生命,經過這么長時間的演化,為了適應環境,都必然會拋棄很多祖性,形成包含進化殘骸的內含子,然而紐科沒有。

  她就像宇宙洪荒,最開始的生命體,完整的不能更完整,呈現無缺的狀態。

  “這和紐科夢囈時所說的舊日有關嗎?那么,或許那些夢囈并不是胡言亂語。那么卑微的賤種是誰?又是誰最終會醒來?”

  天吶!這就是我們生物科學家追求的基因完善嗎?如果基因的完善,會讓魁斗人最終呈現這個模樣,那么這種完善還有什么意義?

  必須銷毀紐科,完全徹底的銷毀,不能讓那些激進派的科學家發現這個秘密,否則一定會有災難發生,必須這樣做。

  魁斗99年,4月62日。

  這,或許是我的最后一篇日記了。

  外面全是血,但是我卻已經沒有了恐懼。

  紐科醒了。

  另一種蘇醒,它還能幻化出紐科的模樣,但是卻毫無感情,冰冷如魔鬼,但是我知道,她還有記憶,因為她能叫出我們的名字,她還是紐科,也不是紐科,因為從她之前的夢囈和歌謠可以知道,她一定還有了另一種記憶,更古老更神秘的記憶。

  他們全死了,都怪我,是我讓他們去把紐科肢解,這促使慘劇的發生。

  不過我不后悔,總比這東西回到魁斗星后釀成災難要好很多,而且我會隨著他們一起死去,這很公平,沒有虧欠。

  我已經改變了飛船的航線,直奔光明的烏果恒星,這將是個有始無終的航行,永遠沒有盡頭。

  或許,我有辦法持續壓制紐科,那就是親自接觸那些礦石,變成和她一樣的東西。

  唯一的遺憾,我終究沒能送上我親手制作的禮物。

  爾夫的日記到這里戛然而止。

  八九知道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他讀日記的時候,把這些訊息也都傳遞給逆向工程。

  八九很清楚,自己的思維能力,無論如何也抵不過逆向工程那幾十億人共同計算的能力。

  很快,逆向工程給出最大的可能性:

  “共生體。”

  簡單說來,就是那些礦石上有著一種古老的強悍的基因碎片。

  越是古老的基因,侵略性越強。

  紐科沾染了那些基因碎片,哪怕通過毛孔,都感染到了她的血液。

  最終那些基因碎片在紐科體內繁衍并且同化紐科原本的基因。

  這些基因碎片依托紐科的身體生長,那就是它的根本,所以她永遠也離不開這個根本。這也是紐科還保留著記憶的原因。

  只是,擁有記憶是一回事,但是再去看世界的角度卻已經完全不同。

  比如一只豬,突然有了人的智慧和身體,那么它還會對一個窩里面的豬對等身份,還會坐在豬圈里面等著被殺了吃肉嗎?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哪怕它還有當豬時候的記憶,但那已經是次要的。

  相信,那變成人的豬,一定會殺豬滅口,讓這個秘密永遠泯滅下去,因為由豬變人,不是個勵志的過程,而是羞辱且危險的前科。

  這件事,最讓八九詫異的是,搜索赫爾娜姆人的資料儲存,竟然絲毫沒有關于這種半植物態生命體的記載,要知道赫爾娜姆可是完整的三級宇宙文明,所包含的各種記載,幾乎囊括整個銀河系。

  “新生的物種嗎?所以才沒有進化殘留的內含子?也不對啊,爾夫說這種基因極為古老,古老的如同生物分類轉換之初。”

  不過八九并沒有把這種怪物太過的放在心上,自己這還抓了一只亦或是兩只呢,也不是不能對付。

  倒是那句莫名其妙“它終會醒來”,讓八九耿耿于懷。

  誰會醒來?醒來嘎哈?

  “報告,進入魁斗行星外軌道。”

  “開啟隱身,降落人跡罕至之處,咱們在這里休息一段時間,我順便送個快遞。”

  “隱身開啟,成功進入大氣層,未被鎖定,降落坐標,3.4區域,距離快遞派送位置相對較近,直線距離六百公里。”

  新型懸浮車已經制作完畢,這點距離實在不算什么,尤其又是在一顆山水如畫的行星上,這簡直就是郊游。

  “同意降落坐標,盡可能別被發現。”

  八九興匆匆的換好了風衣套裝,大背頭大墨鏡。

  這次,終于能見到活人好好交流啦!

  遙遠的銀河系一端,華納海姆星。

  弗雷亞正在收集所有的情報,通過華納海姆殖民行星文明尋找八九的下落,沒辦法,在混沌源海八九逃出了主神量子域的糾纏,現在是失蹤人口。

  就在這時,弗雷亞收到了華納海姆主神利用量子域傳來的命令:

  “我的女兒,去大犬座矮星系的烏果小型行星系,我們種植在魁斗行星的文明即將結果,去把它采摘回來,順便把土地犁干凈,不要耽誤下一次種植。”

  “遵命,華納海姆之神!”

  真.有緣千里來相會!

  這得多孽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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