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廝殺,永遠不像電影上表演的那樣酣暢淋漓,從古到今都是血腥殘酷而快捷,出手幾乎全部是憑本能,根本沒有絲毫考慮的時間,要說在短短幾秒之內做出什么最明智的選擇完全是空話。
短暫的激戰,雙方歸于平靜,都在微微喘息著,對方七個人,轉眼站著的只有三個人,他們身不由己地擠在一起,有點驚恐不安,凌威和韓震天身上也被刀劃開幾道傷口,鮮血縷縷而下,不過都是皮肉傷,絲毫不影響行動。那個在黑衣人身后偷襲的人也略作停頓,燈光下那張濃眉大眼線條硬朗的臉頰透露著堅毅,那是久經廝殺的剛強,一個年輕刑警隊長的鋒芒在夜色中都咄咄逼人,聲音低沉:“放下刀,再頑抗就是死路一條。”
就像一位屠夫對于牲畜有威脅一樣,西門利劍的話有一種特別的威嚴,那三個人一起晃了晃手中的刀,后背靠在一起,做出負隅頑抗的姿態。目露兇光,刀鋒在燈光下翻動寒光,從凌威等人的臉上劃過,有點耀眼,也有點令人膽寒。
眼前的情形有點微妙,已經是相互之間的廝殺,西門利劍無法報警,他現在的身份只能是韓震天的朋友,但是,讓他主動殺人還是有點疑慮,一時猶豫不前,凌威也不是那種主動出手的人,只有韓震天咬牙切齒,王月虹死了,原田思首和剛才幾個黑衣人的性命都不能消除他心頭之恨,恨不得把眼前的三個人都一口咬死。但,他情緒暴躁卻并不糊涂,一個人也不敢貿然進攻。雙方一時僵持起來。
旁邊有一個人心里可不樂意了,方進軍知道這些人的來歷,如果放走了一個,他的底細馬上就會被井上正雄發現,井上正雄會把所有的帳算到他頭上,他選擇進入井上家族摸底就不怕麻煩,但不代表喜歡麻煩,相反他要把所有麻煩都避免掉。心中動了動,悄悄撿起不遠處一個剛才沒有扔出去的木箱,抬手扔向前方的空中,大吼一聲:“你們去死吧。”
死。這個字對于極度緊張的人是一種致命的刺激,那三個人瞳孔立即收縮,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那個木箱就在這時候從空中落下,落向幾個人的頭頂,三個人同時揮刀,木板紛飛。韓震天就在這時腳尖一點地,像兔子一樣向前沖出,以一敵三,韓震天當然很危險,但是他現在心中悲憤,恨不得跟隨王月虹而去,殺一個是一個,根本沒有考慮個人安危。
韓震天不考慮,凌威和西門利劍卻不得不考慮,只好跟隨著韓震天向前沖,距離很近,利用對方刀劈木箱的剎那間,很快分別接近那三個人,東洋刀過長,近身搏擊立即顯得笨拙,按照戰術,握刀的人要后退拉開距離,三個人訓練過無數次,立即條件反射般后退,他們一時忘記了是背靠背,等到撞擊一下才明白,但已經晚了,凌威和西門利劍伸手扭斷對方的胳膊,同時一個肘擊把黑衣人打倒在地,韓震天襲擊的一個黑衣人則發出一聲慘叫,傳出明顯的骨折聲,竟然斷了很多肋骨,軟軟癱倒在地,眼看著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王八蛋。”韓震天意猶未盡,抬腳踢了踢幾位倒在地上直哼哼的黑衣人。西門利劍擺了擺手:“輕點,這幾個人還有用。”
“有什么用?”韓震天又踢了一腳,停下動作,看了西門利劍一眼,意思你看著辦,他則轉身查看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的王月虹,楚玉正拉著王月虹的手哽咽著,兩個人在建寧風雨相伴,沒想到轉眼間就這樣永別,楚玉忍不住淚水滾滾而下。
凌威不忍心看太凄慘的一幕,低聲和西門利劍商量這些人怎么處理,西門利劍想了想:“我們掌握的證據差不多了,既然出了這檔子意外,就提前行動吧,通知秦局長,準備包圍無名島。”
“刑警隊的行動,我們就不必摻合了吧。”凌威看著西門利劍撥通手機,輕聲說道:“我帶韓震天回去料理王月虹的后事。”
“月虹姐說過,死了讓我送她回家鄉,葬在山上,那是她生長的地方,她說很干凈。”楚玉擦了一下眼淚,抽泣著說道:“我以為她是和我說著玩的,也沒往心里去,沒想到變成真的了,就讓我送她回家吧,她說城市的空氣太齷齪,不如家鄉的清新。”
“我和你一起送她回家。”韓震天伸手深情撫摸著王月虹的臉頰,這個美麗的姑娘,大都市帶給她的除了燈紅酒綠,還有滄桑和辛酸,她剛剛尋找到幸福,一步失腳,轉眼都煙消云散,或許她真的累了,這個光怪陸離的城市令她厭倦,她的靈魂還是流連在家鄉的山水之間。
另一邊,西門利劍對著手機低聲向秦局長匯報,然后連聲答應著什么,方進軍和凌威望著太湖上那個無名島的方向,微微思索著接下來會是什么樣的情形。誰也沒注意一個黑衣人艱難地站起來,撿起一把刀,高高舉起,腳步踉蹌著前沖,向著韓震天當頭劈下來。韓震天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王月虹身上,不要說警覺,就是一刀劈了腦袋也反應不過來。
黑衣人腳下踩中一塊小木板,極其輕微的咔嚓聲,除了韓震天,其他人一起詫異地望過去,凌威感覺頭皮一陣發麻,黑衣人的刀已經下落,想出手救援也晚了。
“韓大哥。”楚玉驚叫一聲,她靠得最近,一下子撲過來,抱住韓震天滾動幾下,黑衣人的長刀,劃過楚玉的后背,然后落在王月虹身上。
凌威見韓震天躲過危險,上前一腳把那個搖晃的黑衣人踢倒在地。韓震天驚魂稍定,站起身,摸在楚玉后背的手掌感到有點潮濕,放在燈光下一看,一片殷紅,失聲驚叫:“楚玉,你沒事吧?”
“我沒事。”楚玉聲音有點痛苦,凌威迅速看一下她的后背,取出五根針,扎了四根下去,握著余下的一根針晃了晃,松一口氣:“還好,沒傷到骨頭和內臟,止一下血,暫時不會有危險。”
凌威是有名的醫生,他說沒事就一定沒問題。韓震天把目光轉向躺在地面上的王月虹,剛看了一眼,他立即怒目圓睜,濃眉倒豎。王月虹的手臂上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沒有血流出來切倍顯凄慘。
“王八蛋,她已經這樣了,你們還增加她的痛苦。”韓震天虎吼一聲,聲音嘶啞,咬牙切齒地撿起一把刀,沖到幾位黑衣人跟前,刀光飛舞,一陣狂砍,凌威和西門利劍想阻擋已經來不及了,幾個受傷倒地的黑衣人早已變得面目全非,韓震天還不解氣,干脆一腳一個把他們的尸體踢進茫茫夜色下的太湖。
“住手。”隨著最后一具尸體飛起,旁邊忽然傳出一聲吼叫。幾個人一起回身,本田易修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昏黃的燈光下可以看出他滿臉的憤怒,他對自己的手下太自信了,晚來了一步,沒想到見到的是最后一具手下的尸體被韓震天踢得飛起,一切都晚了,他喊住手也只是表達一下憤怒而已。
“X你媽。”看到本田易修,韓震天所有的憤怒都一起冒出來,立即揮動著拳頭沖過去。從滄州武館的挑釁到拳王賽的點點滴滴,直到王月虹的死和今天的伏擊,都是出自這個日本人之手,韓震天恨不得把本田易修生吞活剝,才能解心頭之恨。
“別動。”本田易修聲音很冷,韓震天立即很聽話地立在當場,本田易修的手中舉著一把槍,胳膊很平穩堅定,韓震天知道本田易修是個狠角色,他的槍當然不會是擺擺樣子嚇嚇人,子彈會隨時穿過對手的胸膛。
“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本田易修沉聲說道:“槍里六顆子彈,你們五個人。”
“還有一顆是留給你自己吧。”西門利劍忽然冷冷說道:“你根本不敢開槍,連開幾槍需要一個過程,在你打中第一個人的時候,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沖到你身邊,會讓你死得很慘。”
“你試試看,就沖我來。”西門利劍挺了挺腰桿,向前邁了一步,毫不猶豫,心理戰是他們進入刑警隊的必修課。
“你別亂動,我會一槍打穿你的腦袋。”本田易修槍口移動了一下,對準西門利劍。
“那你就沖著我的腦袋來。”西門利劍再次前進一步,抬手用一塊木板在腦門前晃了晃。凌威等人也跟著移動,本田易修感到極度的壓抑感。作為一個出色的小頭頭,他迅速做出選擇,身體退后一步,拉開距離,然后對著西門利劍開了一槍,他的目標是腦袋,可是槍聲響起他才發現剛才西門利劍手中揮動的木板是有目的的,木板晃動間竟然產生一種錯覺。相互交鋒時的交手不像平時射擊訓練,完全憑第一感覺,平時百發百中,被木板一晃,本田易修忽然失去了準頭,子彈擊打在西門利劍的肩膀上。不過,本田易修已經退步拉開距離,有足夠的時間在凌威等人靠近的時候開第二槍,手指毫不遲疑再次扣上扳機,目標還是西門利劍的腦袋,這次有絕對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