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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皇后有旨

  太子之死,朝野皆驚,公告大周而舉國哀。一方面,群臣一派主和一派主戰,在朝堂上對大求暴行展開激烈討論;另一方面,眾志成城,皆奏請皇上立幼子為太子。

  那些原本等著看墨紫倒霉的官員,也無暇得意于她的退場,因為不知怎么知道了元澄被指是行刺皇帝的主謀,立刻群起而攻之,紛紛要求將他嚴懲。沒兩日,元家西山泉冢讓都護軍找到,并圍剿了皎娘建立的殺手村落,那些殺手都指證皎娘和元澄的關系。刑部審訊,皎娘和另一個幸存刺客死咬元澄不放,不用大刑,就招了個詳詳細細。再過幾日,朝中已無人站在元澄立場為他說話,即使不窮兇極惡,也冷漠旁觀。刑部要求審元澄,他們認為物證人證俱備,就等罪者口述畫押。

  但皇帝扣了這本本奏折,對此事默言不發。

  元府往日迎來送往都是高官顯貴,如今雖然沒有讓兵馬圍禁,門前卻是風蕭雨冷。暗中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牢,等著里面的人按耐不住,又可以給元澄多添一條罪證。

  這日,雨終于停了,云里露出半個太陽,沉寂已久的大門讓人拍響。是宮里的大公公,卻奉皇后諭旨,接墨紫進宮。

  “公公,不知皇后娘娘召見,有何要事?”墨紫問道。

  大公公姓高,不知是不是因為一直伺候宮妃的緣故,嗓音特別尖細,斜瞅她一眼,有些傲慢,“等你進了宮。自然知道。快隨咱家走吧。”

  落英要跟,卻讓高公公擋了,“皇后娘娘只宣你一人入宮,丫頭就免了,還怕宮里沒人伺候你嗎?”

  “謝謝公公提醒。不過可容我換件衣服?”猜不到皇后見她的意圖,墨紫想要安排一下。

  高公公本來不肯,手里讓落英塞了一張銀票。裝作不經意看了看,收進袖子,“剛過太子大喪。換件素淡的也好。可是也別太久。皇后娘娘等著呢。”

  墨紫說是,回屋換衣。

  “五百兩銀子,他拿得倒是心安理得,有用的話卻一句也套不出來。”落英冷哼,又道,“姑娘,這回怎么辦?又不是別地,皇宮戒備森嚴。真要是生死關頭還好決定。以我和贊進的功夫絕對能救你出來,驚動也不管了。”

  “這會兒摸不透皇后的意思,你別太緊張。等我走后。你就去楊凌那兒說一聲,備個萬一。”墨紫換件淺灰綠的素裙。

  落英點頭應了。

  高公公帶著墨紫走得是正南門。門口盤查的竟然是庚我,令她安了安心。

  “墨紫姑娘今日怎么進宮?”元澄出事,華衣被罷,庚我被皇帝調了回去,換句話說,元府處于一個明面上無人監視,但又不能輕舉妄動的形勢之中。

  高公公似乎不知兩人相識,略微驚訝,“皇后娘娘想見墨紫姑娘。”

  庚我看了宮牌,并未再多說,讓開身去。

  馬車駛進去,墨紫掀了簾子往后看,正對上庚我的視線。他的唇動,那是放心二字。

  墨紫就知道自己運氣算不錯了。

  入內宮,下車步行,隨高公公走到一處碧湖,看到一只精致的畫舫正等在岸邊,放著步梯。

  “墨紫姑娘到了。”高公公傳聲。

  步梯那頭出現一位長相清秀,身著宮裝,外披生麻衣的女子,瞧了墨紫一眼,“姑娘請上來吧,就等你便可開船了。”

  墨紫踏上畫舫,看到高公公垂手恭立,帶一干小太監留在岸上。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畫舫是雙船樓型,遠看精致,近看奢華,盡顯皇家貴氣。

  墨紫看到鏤空窗舫中,堆高的云髻,身影們綽綽生姿。她不擔心即將面對什么,只想這里應付過去,也許可以趁機打聽一下元澄的事。這些日子,沒有壞消息,也沒有好消息,讓她感覺他好像消失了一樣。

  “奴婢燕兒,是皇后娘娘的宮女。”雁兒不似高公公趾高氣昂,笑容甜美,語氣和緩,“墨紫姑娘不必緊張。最近連著下雨,加上太子的事,娘娘愁心結郁,好不容易天放晴了,就想找人說說話。”

  “近來上都城里有幾個是心情好的?”墨紫說道。

  “就是啊。不過娘娘雖然仍傷心得很,卻總算是看開了些,還想跟人說說話,總比什么都悶在心里強。”雁兒溫順回答。

  “里頭除了皇后娘娘,還有些什么人?我平時不多走動,各家的女眷認識得有限,雁兒姑娘能不能先跟我說說,免得到時失了禮數。”墨紫看到里面人影好幾個。

  “皇后娘娘之外,安明長明兩位公主,還有皇后娘家兩位本家姑娘。”雁兒數給墨紫聽。

  “多謝雁兒姑娘相告。”墨紫想到自己和王家的淵源,心道,搞成家庭聚會了。

  “不客氣,墨紫姑娘請進。”雁兒為她撩開絲幔。

  墨紫一進去,就對主座上的皇后屈膝作禮,“墨紫參見皇后娘娘。望娘娘保重鳳體。”

  皇后的聲音略啞,“宋女官免禮,坐下吧。”

  墨紫垂頭退到尾座,這才抬眼看去。皇后和王家八娘穿著生麻衣,也就是斬衰喪服,兩位公主和王十娘也著相應喪服,便暗自慶幸自己及時換了身細麻服。

  宮女們傳上小碟。清清淡淡的蔬菜米飯,綠白兩色,只有清水可飲。不聞鼓樂,不聞花香,舫里布置得涼冷。

  皇后沒動筷,說道,“喪期之中,一切從簡。”

  “母后,聽父皇說您決定為太子守喪三年?”安明公主問道。

  “正是。我打算過幾日就搬到太后殿中,與她一道吃齋念佛,為大周祈福。所以,趁著今日熙蕊來看我,就把你們和熙蘭都找來說說話。待我搬了,三年內恐怕不會有如此的機會了。”皇后面色蒼白,清減了不少。

  “母為長子斬衰三年,雖為國法,但皇家本就例外,而母后乃后宮之首,怎能放下不管呢?父皇讓我們姐妹倆好好勸您。您守不守三年,對太子的慈母之心已讓天下人贊頌。還是按宮制,三個月。我和長明陪著您吃齋抄佛經。”安明公主苦口勸說。

  “母后,您守三年,我們倆的婚事,您是不是也不管了?那可不行。”長明嬌縱些,直白些。

  “長明,慎言!”守喪期間,話都不能亂說。

  長明皺皺鼻子,“母后就是偏心太子哥哥。”

  王十娘便道,“皇后娘娘為國法立表率,熙蕊佩服得很。但安明公主說得也不錯。有道是家寧國安天下平,后宮就是皇上的家,后宮安寧了,國家就安寧了。這些年皇后娘娘把家打理得那么好,恐怕再難有人能像娘娘這般能干。況且,三年說短不短,還請娘娘慎重考慮。”

  墨紫心想,怎么回事,為守多久的喪,把她找來當聽眾?

  其實在這些人中,她最關注的倒是準太子妃王熙蘭。這個訂了親,來不及嫁就守寡的女子,據說已在太子牌位前發誓終生守節。這種行為獲得了皇上皇后的贊賞,同時為了補償,追封太子為珍王,賞五城封地,王熙蘭為珍王妃。而對于培養出如此優秀女兒的王鶴,也給了一個極大的恩典。王家可選一名子弟過繼給珍王妃為子,賜武姓,將來承王爺位。

  而今,墨紫看到的,只是一雙悲痛卻無可奈何的眸子。

  “宋女官。”皇后點到名了。

  “是。”肚子餓,本來吃素她也沒意見,但碰到一群光說話不吃東西的人,讓她只能干看著。

  “這只畫舫出自你的船場吧?”皇后問。

  “正是。”原來她的功能不只是聽眾,還有充當岔開話題的借口。

  王十娘真驚訝,“墨紫姑娘還有自己的船場嗎?”

  “這位宋女官很不得了,不但射箭百發百中,還會鑿輪子雕鳥造船,兩只手左右開弓,簡直無所不能。連父皇都對她極為看重,封了大司正,賜了大匠師。人稱大周第一女官。其他女子跟她一比,都是又笨又呆又沒用。”長明公主的話里盡是譏嘲。

  人是公主,絕對能囂張。墨紫忙說一聲不敢當,卻只回答王十娘的問題,“嚴格算來,船場不是我的,我只掌個事。不過,自從皇上用我,船場就交別人去管了。這只畫舫還是我封官之前為宮里造的。”

  “宋女官今年多大?”皇后說話很會跳。

  “二十。”開始奔三了。

  “年紀已經不小,可曾訂了親事?”皇后又問。

  “母后,您忘了,父皇允她自擇婚配,想嫁誰都可以。年紀再大,也沒關系。”長明公主又來攪和。

  墨紫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過金枝玉葉,以盡量不起沖突的平穩語氣說話,“回皇后娘娘,不曾訂親。”

  “雖說皇上允了自擇婚配,本宮看宋女官卻十分聰明,該知道什么人能嫁,什么人不能嫁。不知本宮說得對不對,宋女官?”皇后看著墨紫,神情閑定。

  墨紫覺得很是莫名其妙,平白無故扯到自己的婚事,僵笑著,“娘娘說得是。無論如何,還得講個門當戶對。墨紫父母雙亡,無顯赫家世,就算皇上準我挑自己的夫君,墨紫也只選合適的。”

  安明公主插一句,“母后真是,讓長明慎言,您卻關心起宋女官的終身大事。喪期之下,還是別說這些了。”

  于是,皇后轉了話題,向王十娘問起娘家的事來,再沒有單獨和墨紫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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