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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鯉魚傳說

  銘年不敢說話,但自以為是最心慌的,只怕自己成為大人和墨紫的拖累。因為他是唯一在明處近身跟著大人的,也沒辦法先跟其他人撤走。

  “元澄銘年,你們站起來。”沒時間客套,墨紫說得很快,她需要重量往下壓,“臭魚,右螺旋四十五度推進,左螺旋不動。”她手上啪啪打調整桿,腳踩右翼側槳。

  “讓人發現了嗎?”臭魚處變不驚,換了輪踩,“可否尾舵打右三十度?”

  “可以。”墨紫允許,再答前問,“這一帶水下無石,而晃動自上而下,自左向右,極有可能是左面巡船竹篙,所以盡快到他們正下方才安全。”

  “你們可以躺下了。”她又對元澄二人說,“沉得太低,螺槳會讓水草纏住。”

  臭魚不是第一次架這艇,一邊熟練操作,一邊估算,“西北向大輪十圈,是否打直?”

  墨紫同意,“打直,停下,等看動靜。”

  左螺旋再轉,到磁針定在南字,又憑感覺行直了,臭魚才停止動作。

  琉璃片外仍然昏沉混沌,他不由說道,“這琉璃再透亮些就好了。”

  墨紫何嘗沒有遺憾。她知道玻璃的原理,卻不知道如何提煉以及加工工序,因此不好動這方面的腦筋。琉璃片透明度差,要在強光或距離很近的時候才能派到些用場,但總比完全沒透明度好。

  “這里的空氣夠用多久?”等待時,元澄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嗯——兩人二時辰,四人減半。但越到后面,空氣越稀薄。人會四肢發軟頭暈眼花,所以我們必須在半個時辰內讓肥蝦水蛇找到,否則就可能有危險。”到時候,掌船的力氣就沒有了。

  聽到這兒,銘年低呼。“可是到入河口至少就得大半個時辰。”

  墨紫一笑,“誰說我們這么去河口?這家伙的裝備不夠,湖水較平伏。我這些粗糙的手工勉強能應付,就這樣還得擔心遇到水草怎么辦,入河便等著撞礁石吧。動力和強力是我目前無法克服的弱點。”

  銘年聽得一知半解。

  這時。他們正上方也有人在說話。

  “怎么了?”左巡船上的老大推推發呆的小兵。“跟你說扎不到底,你小子居然不信老大我。”

  “老大,我剛才好像扎到什么東西了。”小兵吸氣歪腦,“的,卻動了,不像泥底,也絕不是石頭。”

  老大聞言,倒也不忙著嘲笑。搶過竹篙,問清位置探了下去,結果扎來扎去都落空。“哪有東西?你唬弄我啊!”

  小兵忙道不敢,自己又再探。果真什么都沒有,就奇了怪,“老大,我敢發誓,絕對扎到,還被頂得手麻了。難道是水鬼?”說完,哆嗦兩下。

  老大揪起小兵的脖領子,“你要是扎到水鬼,那就不是的了,而是又軟又涼。說不定是鯉魚精。聽沒聽過,這湖上鯉魚精的故事?”

  小兵搖頭。

  “鯉魚精的傳說在這一帶流傳很久了,不過聽說去年有人親眼見到過,水下老大一片黑影子,五六丈那么長。于是有膽子大的漁夫特意來捕,結果連片魚鱗都沒撈上來。”老大故作神秘,“我估摸著,你小子運氣好,撞上了。”

  小兵嚇得嘴角抽,說話結巴,“老……老大,你……你別嚇我。鯉魚精……我扎了它一下,它不會要我拿命賠吧?”

  老大正想笑話他,派出去的鷗船回來了,連忙幫正經事要緊,問手下,“查清什么事沒有?那么鬧騰。”

  從剛才起,南邊河口方向就來了七八只船,天才亮卻又放鞭炮又放煙火,鼓聲咚咚,喧囂上天了。雖然離他們這兒有兩里多,他還是讓人去打探了一下。

  手下搬上來幾壇子酒,又交上一個大紅包,“天船會老大傅天的二夫人剛生了個大胖小子,豹幫徐九就帶了八船拜各方龍神,為孩子搏水大福命。”

  老大收了紅包,“徐九一向慷慨,等會兒下了船,咱兄弟們好好喝一桌去。”

  小兵撇嘴就說,“不過生了個小子。我娘生我那會兒,我爹光愁沒法養活了。”

  老大白他一眼,“你能跟傅天的兒子比嗎?他的武功考武狀元都小菜一碟,還有他不但是幫主,還是曾經船盟的盟首,如今天船會的會主。就算是小妾生的兒子,江湖人不像當官人家,嫡子庶子沒分得那么講究,傅天寵二房,二房兒子將來繼承他的位子都有可能。沒看呢,他女婿為小舅子拜各方龍神,那就是征兆。”

  然后面色一正,喊道,“兄弟們,人家熱鬧歸熱鬧,咱們把眼睛放亮了,該干什么干什么。”

  小兵回到自己的位置,只見兩船的前后左右,碧波輕漾,晨光漸亮,湖面蒼綠如翠石,別說人,連只鳥飛過都得經過幾十雙眼睛。覺得里面行刺皇帝的主謀插翅難飛,他一腳顛上顛下數等著喝酒去。

  而就在這幾十雙眼皮的底下,誰也想不到,他們嚴密守著的人早已經出來了,而且是用不可思議的逃生工具。

  兩里地,原本一點都不遠,但墨紫他們完全處于密艙之中,加上遇到這個變故,費多了力氣,耽擱了時間,令還算新鮮的空氣呼吸著開始感覺氣悶。不過,讓墨紫擔心的,并不是空氣質量好不好的問題,而是偏了方向的可能性。失之毫厘,謬之千里。指南針給的大方向不錯,可這湖不算大。她和臭魚即便是經驗豐富,在這看不清前方的魚肚子里,也有點盲人摸象得施展不開。

  約摸行出了兩里,透過琉璃,已能看出湖水的幽藍,墨紫卻更不安。

  臭魚的直感也很強,“哥哥們怎么還沒到?說好百丈之內來接應。墨哥,還往前嗎?”

  他這話剛說完,就好像老天爺要開玩笑似的,豚艇尾部往下沉了沉。雖然來得突然,躺著卻一直照吩咐拉著桿子的元澄和銘年沒有滑下。

  臭魚立刻罵咧開來,“奶奶的,又怎么了?”腳用力一踩,臉色變了,“墨哥,主螺旋蹬不過去。”

  墨紫也驚,驚過之后動腦,稍想就說,“可能讓水草拌住了。”擔心的事果然發生,“剛才我們躲巡船,調整回來時出現偏差,豚艇離了原來的低草區。”

  “怪不得人還沒來,也許正找不著咱們呢。”臭魚罵歸罵,并不緊張,“應該偏得不遠,要我全力蹬蹬看嗎?”

  “別急,我用兩側排槳先試,你檢查一下左右旋。”主尾螺旋如果損毀,本來不強的推進力就更弱,萬一水蛇找不到他們——不去想。

  兩人各種調試下來,情況比想得嚴重,尾部三個螺旋只有右邊正常,豚艇動彈不得。

  元澄聽話多的臭魚安靜了,知道事情不妙。此時即便安慰,恐怕只會有反效果,所以他保持沉默。

  倒是墨紫跟他主動說話,“元澄,我們等上一會兒,水蛇和肥蝦如果找不見我們,一定會在附近搜查的,而且船里的空氣還夠用。不到最后關頭,咱們別自投羅網。”他和銘年水性不佳,要棄艇的話,就得立刻浮上水面,難保不被官兵看到。

  “在船上你最大,我懂規矩。”元澄語氣輕松。

  “我們這么一跑,大周今后也進不來了。”節約用氧,不嘆氣,“皇帝會不會一生氣,聯合大求對付金銀?”

  “那也是金大少倒霉。”事不關己,慢慢呼吸。

  “都是蕭維惹得禍。”才知道是他去跟皇帝求娶她,而且他也可以自擇婚姻,皇帝根據先來后到,把她的拒絕給無視了,“我怎么想,好像都沒有過讓他誤會的曖昧舉動,也明明白白告訴他我不喜歡他,他為何就非得娶我呢?我以為遇到一個烏延朅就夠嗆了。”

  “喜歡上你,不是他的錯。通過皇上下旨賜婚,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第一,他怕你不肯。皇上寵你,如你長輩,獲你尊重。第二,他怕家里人反對。皇上出面,就不用他傷腦筋勸了。第三,他怕我反對。先發制人,我不能違背皇命。他不跟你商量,一個人做了整件事,是因為他清楚什么結果在等待他,但萬萬不想承受那樣的結果。他賭了一把,把所有的良心風度押出去,換一個有你為妻的將來,然后感動你呵護你,直到你也對他日久生情。”元澄對蕭維的看法總是實事求是,“除此以外,他沒有辦法吸引你的心。不過,這么一來我倒是撿現成的好處了,冠冕堂皇與你私奔,別人若說畏罪潛逃,好歹還能拿你當借口頂回去。”

  墨紫笑道,“我們這會兒上下無依無靠,說不準還得被抓回去,那就別指望再逃了,你還能偷著樂。元澄,我甘拜下風。”

  臭魚插一句,“遇上你們倆,我和銘年兄弟甘拜下風。等就等吧,真能聊。”

  “臭魚老弟,你將來娶了媳婦,必定比我們能聊。”元澄一語雙關。

  “元大人,我打算討個不愛說話的媳婦。我已經夠能說的,再來個能說會道的,日子就不用過了。”臭魚挺認真地表明態度。

  銘年思考半天,決定打破沉默,一轉頭,卻看到琉璃片上貼著一張大臉,驚得倒抽氣,才察覺空氣很重了,深呼吸好似都無法填滿胸口。

  原來形勢早嚴峻,那兩人的閑聊只是為了安穩別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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