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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虎父犬子

  蕭維忙道,“臣不敢,只是不放心南德的動靜,玉陵又是大求的前沿。再者華州通南往北,兩頭皆可支援。”

  “朕知留你鎮守上都是大材小用了,不過你走的話,仲安也會隨你走,誰能替你們的位置?”目前上都重兵防范,暫時無憂。

  “石磊粗中有細,這些年軍功赫赫,可提拔為正將。再推薦臣弟蕭詠,雖非武將,卻會用兵,可為軍師。”蕭維稍想,在推薦蕭詠的時候略有猶豫,并不想皇帝以為他推薦唯親,但蕭詠確實已非當初的狂狷書生。

  這一點顯然皇帝也同意,“蕭詠近日上了幾道疏,沉穩睿智,朕晾了他那么就,還正想著派他的用處。似乎這回是娶對了人,家宅寧靜,男人才展大才。你這個當哥哥的,真得學學。”

  蕭維垂首說是。

  他走后,劉寧進來撤茶,卻看到皇帝盯著杯子出神。

  “皇上,要不要傳膳了?”

  皇帝搖頭,溫和的表情褪去,顯出一種深沉的哀傷,“那孩子……”

  大周這邊動作連連,墨紫則在洞中待了五日仍沒等到元澄派人來,再也忍不住,行往神仙山一探究竟。

  借山灣石壁隱藏蹤跡,遠遠望見那兩道山峰之間,空無一船。派下鷗鶻前去偵察,臭魚回來說港中只有十來條南德戰船,營地插著吳字號大旗。

  “吳字大旗?”墨紫想起挺窩囊的吳建來,“不可能是吳太師親征,不過這種立功的機會也不會讓給旁人。若是吳建此類的,倒可以試試拿下。”

  計策很簡單。讓臭魚的船去誘敵。她和肥蝦兩邊設伏。如果跟出來,姓吳的將軍就是不會打仗的。如果不跟,便有點聰明了,她也不能妄動。

  結果卻是前者。

  墨紫想,領兵的都像這樣。劉氏王朝也真是氣數已盡。這么看來,對元澄他們的擔心便少了幾分。

  臭魚誘出三條船。

  在過了山彎后,其中兩條讓風雨兩船又是石頭又是油箭火箭。打得哭爹喊娘,一個時辰內就被擊碎,幾乎沒有活口了。

  云船頂著剩下那條船。頭部的轉軸鉆頭已經把它鉆出個很大的洞。再低一兩尺就會開始吃水。而云船甲板上方所罩的鐵板和鐵網混合式翻合拼裝頂,令敵人的武器全部失效。最后一招就是撞,但云船靈活,比起尋常的刀箭拍板等,船身頭尾兩翼更是全副武裝堅不可破。

  臭魚高喊,“船將是誰?”

  讓云船的威力嚇得魂飛魄散的士兵們立刻指向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將領。

  “船將留下,其他人想活命,脫了衣服給我跳水。背對神仙山游,否則和你們那兩條船的同伴一樣的下場,拍死你們!”臭魚嘿嘿嬉笑。“別讓你們的船將跑了,不然別怪我出爾反爾。”

  沒有人敢不聽的。散漫慣了的兵士自發自覺留了五六人墊后。以防船將逃脫。

  墨紫上了船,問已經面無人色的船將,“籽草灣里你們有多少人多少船,誰領著兵?”

  胖子抹汗,“灣里有七條船,讓女英雄打沉兩條,岸上有精兵一千,吳建吳監軍領兵,大將軍是擺好看的。”

  “你們幾萬兵馬只留了千人?其他人呢?”墨紫想知道元澄的消息。

  “都進入內河去追叛――義軍了。聽吳監軍說大軍十萬很快就會與我們會合,他想要在此之前生擒元知舟,所以把船和人都派出去了。”胖子不但流汗,還哆嗦。

  后來墨紫才知道,元澄在南德有三個稱謂。民間,第一貪官。皇都,元相。官場,元知舟。知舟,是他的字。反倒是元澄這個名字最不常用。

  “有沒有抓到人?”最關心的問題。

  “沒有。三日前派去打聽的探子就有去無回,監軍便命最后萬人百條船繼續追擊,至今卻是音信全無。大將軍為此氣壞了,與監軍大吵,卻被監軍收了將印,關押起來。”胖船將苦著臉回答。

  真是多虧了吳建的愚蠢,墨紫再問,“吳建有沒有說援兵何時到?”

  “兩日前就該到了,但影子未見。”所以大營里人人心煩意亂,只覺處處詭異處處大兇。

  墨紫對臭魚做個眼色。

  臭魚便照剛才商量過的,讓百余兄弟換上南德兵服,足尖輕踢胖子的腿,“等會兒回你們大營,我讓你怎么說就怎么說,否則――”冷哼兩聲。

  船將有如小雞啄米,“英雄饒命,我什么都聽你的。”

  吳建就是個草包。他率六萬眾追元澄而來,一進灣就看到他們倉皇逃竄,立刻自信滿滿派了主力追擊,以為對方怕了。再說他在人數和船數上占足優勢,元澄一人聰明厲害有什么用,扛鋤頭的還能比扛刀槍的能打?他完全忘了,南德的兵只會撈錢不會打仗,百年前開國的英勇無畏早就還給了老祖宗,如今的官和兵,老百姓暗里稱他們為蝗蟲。

  云嶺大山綿延兩百里,縱深橫闊,消息傳不出來也正常。他這么安慰自己,腳下卻來回得走,流露出心中不定。

  “稟大人,咱們的船回來了。”傳令兵屁顛屁顛跑進來。

  吳建還以為他指的是大部隊,平時從不跑步,也拿出了一溜煙的勁道,還哈哈大笑。這幾年隨著爹的年紀越來越大,家里幾房明爭暗斗想要當上老爹的繼承人,所以這回出來平亂,他可是打著立大功的如意算盤。

  “哈哈――哈,元……”當他仰天長笑,視線拐到對面來的三條船,才知道自己弄錯了。即便弄錯,也只能打腫臉充胖子。

  “小戰告捷,何愁大戰不贏?這就是吉兆。”他以為把小股亂民捉到了,完全沒注意到派出去三艘,只回來一艘。

  墨紫就等著他呢。拉弓上弦,箭羽刷過手指,對準吳建的腦袋就是一箭。

  吳建再如何草包,身邊還有幾個為他賣命的,看到疾箭,立刻大喊小心,并將吳建撲倒。

  吳建狼狽得從沙泥中抬頭爬起,看到墨紫,大吃一驚,“你……你怎么在這兒?莫非你們有大周皇帝暗中相助?”

  墨紫不跟他廢話,那一箭不過是一個信號,看到吳建就行動的信號。

  那瞬間,吳建只見墨紫身后突然拋出上百個球,直朝自己這邊飛來。他別的本事沒有,躲命意識比誰都強,不管那些球是什么東西,抓了兩個隨侍擋在身前。

  撲――撲――撲――

  有個近在腳邊,鞋上還被濺了泥,嚇得吳建驚呼。

  “吳大人,這么久不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窩囊啊。”墨紫手里掂著一個球。

  吳建看清那些只是普通的木球,別說多數士兵都避開了,被砸到似乎也沒事,不由惱火,“故弄玄虛,到底是個女人,我還高看你了。當初在舫上就瞧你跟姓元的關系不一般,如今和他一同成了賤民匪類。你是他的女人吧?活捉了你,我倒要看看喪家之犬會不會自投羅網。”

  “我也不知道吳大人的信心從哪兒來,聽說令尊大人卻是老謀深算,不過他的腦袋又沒長在你脖子上,打著他的名號,不見得你就能聰明多少。不過――”墨紫背著手,落英偷偷點火。

  敵眾我寡,要贏,硬件很重要,軟件也很重要。第一回是實心木球,要得是敵方翹尾巴。她剛才掂著球,岸上那些人從盯著到漠視,心態已順了她的意。

  “不過什么?”吳建惡狠狠。

  “不過也好,這樣我對付起來省心。”手一拋,木球飛了出去。

  她領頭,落英贊進他們都跟著,又是上百個球。

  南德的官軍只是定定然躲開,有些嘻嘻笑,有些拿在手上瞧。

  吳建覺得可笑,“對付起來省心?是挺省心的,當天上掉餡餅,幾個木頭疙瘩就能砸死我們么?女人見識少,非要充明白。元知舟找了個笨女人,看來是活到頭了。”

  轟笑聲大起來。

  墨紫看著導火線燒進去,一手撐船尖擱下巴,還跟著他們一起笑,“究竟是誰活到頭,咱們來數一數。一,二,三!”

  說時遲,那時快。墨紫笑容斂起,眼神犀利,往后快步退去,雙手用力一扳,面前就豎起一塊又厚又重的鐵板。

  吳建聽到炸裂之聲,心頭一跳,不遠處的士兵們就突然發出凄厲慘叫。他還不及看怎么回事,耳邊便不斷傳來砰砰和哀嚎,令他縮了脖子縮了腳,蹲在地上抱成一團,直到四周安靜下來。

  “吳大人真是命大。”

  是那個女人幸災樂禍的聲音。吳建火冒三丈,不顧狼狽,起身就吼,“來人,快給我把她收拾――”

  話沒說完,眼前兩個死僵了的,血肉模糊的尸體,讓他連滾帶爬。再一看,倒抽氣,本來站著的一大片兵士,死的死,傷的傷。碎木片到處都是,還有一股爆竹的硝火味。這木球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讓人收拾我,不如讓我收拾你。”鐵板放下,墨紫淡淡看著吳建,“贊進。”

  贊進立刻施展輕功踏水上岸,在吳建轉身要逃時,抽出翠心劍,卻問墨紫,“殺,還是不殺?”

  吳建狂叫,“別殺我,我是吳太師的兒子,我爹為了我什么都會答應的。”

  多有道理。

  墨紫挑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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