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路由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種情況，藺江仙做的事情再一次顛覆了李路由的許多推斷和想法。
李路由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去揣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心中的謎團是不可能通過自己的了解去推斷的，他只能找到正確的那個人，才能得到正確的答案，否則一切自以為是的結論都是不可靠的。
“她制造出來了你……那她制造出你來有什么目的？”李路由無法理解地問道。
“你們年輕人喜歡玩游戲……在游戲的世界里，是不是有一些是游戲世界里的人物？”喬若雨艱難地組織著詞匯，很顯然她對于這些也并不怎么了解。
“是這樣的。”李路由解釋道，“他們被稱呼為NPC，履行著某種游戲制作者設定好了的功能，你的意思是？”
“那我就是一個NPC。”喬若雨肯定地點了點頭。
李路由的手指抖了抖，可惜喬若雨的腦袋上并沒有浮現出一個問號或者感嘆號，讓他點一下然后彈出一個對話框，或者告訴他一段劇情，或者陳列出交易物品來。
“你還是不了解NPC。游戲里的NPC是沒有自己的感情的，他們不會害怕制作者，也不會對游戲里的玩家有感情，他們就像我們這個世界里毫無生命的花花草草，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但是無論這個世界如何，人類如何，他們都不會抗議，也不會感嘆。”李路由搖了搖頭說道，即便喬若雨是藺江仙制造出來的，但是就可以說她是NPC嗎？每個人其實都是父母制造出來的，難道僅僅因為不是肚子里生出來的就能叫NPC？安南秀她們不是從肚子里生出來的，她可沒有自己是NPC的覺悟。
“你又不是NPC，你又不是花花草草，怎么知道他們不會害怕，不會有感情？”喬若雨反問道。
李路由張了張嘴，看來喬若雨其實還是不明白NPC是什么意思，和一個大概完全沒有涉獵這方面東西的人去解釋，很費勁，更何況喬若雨的反問就等同于“子非魚，焉知魚之樂”，這是幾千年來都被人用來有效反問的命題。
“我就是NPC。”喬若雨似乎咬住自己的聲音似的回答，“我不是唯一一個。”
“還有很多？”李路由再次驚訝，如果真的有很多像喬若雨這樣被藺江仙制造出來的人類，那這個世界就有一種是藺江仙制造出來的游戲世界的感覺了。
“每個年代都有一個……我就是這個年代的NPC，上一個是在解放戰爭時期，再上一個是在清末時期，再上上一個是在明末清初……”
李路由想起來了在銅雀臺里看到的那些數不清楚的女子雕像，她們身著各個年代的服飾，李路由不禁心頭一動，“難道這些NPC都是女人？”
“你看，你不知不覺就用了NPC這個詞，你也感覺到了她們身上的這種特質。”喬若雨仿佛勝利的微微一笑，“她們都是女人，包括我在內……當藺江仙覺得這個時代需要一些改變的時候，她就會制造這樣一個女性NPC來，或者拯救一個時代，或者禍害一個時代。”
“她為什么要這樣做？以她的力量……改變，甚至重新塑造她心目中的世界都沒有問題。”李路由無法理解地問道，這種無法理解倒是理所當然的，凡人如何理解女神的思維，哪怕李路由是女神她爹。
“也許就像我們覺得如果可以直接干涉就不需要采取這種方式一樣，她認為不應該直接而是采取這種方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總之，她就是這么做了。”喬若雨皺著眉頭說道。
“那……那你是來拯救一個時代的，還是禍害一個時代的？”李路由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這個時代非常糟糕，也許需要拯救。可是這也是前所未有的好時代，也許需要禍害一下。我不知道。”喬若雨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可是她給我安排了這樣一個身份，這樣一個位置，無論是拯救，還是禍害，都應該是有機會的。”
喬若雨現在是中海市的第一夫人，中海市市委書記高配的政治局常委，李存喜的前途穩穩當當的就是那九人之一，所以喬若雨這番話理由很充分。
女人，當然是通過男人來拯救或者禍害一個時代的，很多女人都證明了通過這樣一種方式遠比她們直接參與進去更有效……雖然絕大多數時候她們都是無意的，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最后一根稻草，撥動歷史的那根纖纖素指。
“那你就不是NPC，至少你和以前的所有人都不一樣，藺江仙并沒有給你安排既定的命運。”李路由覺得把自己當成NPC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他還是覺得不要讓喬若雨有這種想法的好。
“不，她已經安排了，只是她不需要告訴我。我的命運早已經被定好了。”喬若雨看著李路由，臉頰上再次浮現出淺淺的紅暈，“我并不后悔，雖然這樣不好。”
喬若雨說不上有非常年輕的心態，那種成熟婦人的風韻在她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可是她整個人依然顯得非常年輕，甚至有些微澀的羞怯感覺讓人忘記她的年紀和身份，生出幾分憐惜來。
李路由也注意到，她今天有幾次臉紅，這種表情總讓李路由感覺她隱藏著一些東西沒有說，李路由恍然想起一開始她的緊張和自己問出問題后她的神情變化來，難道相比較起自己和喬念奴的關系，還有某個什么問題其實是非常重要，她很在意，卻不想讓李路由知道的？
于是李路由直截了當地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你注意我臉紅干什么？”喬若雨慌道，“我臉紅就臉紅了……沒什么……”
喬若雨完全不會撒謊，她不會像安南秀那樣認為謊言從安南秀嘴里說出來就是事實，也不會像韓英愛那樣被揭穿了還強詞奪理瞎編借口。
“喬……喬伯母……”看著她那副完全沒有這個年齡段女人應該有的心機和處變，李路由差點脫口而出“喬姐姐”，“你完全不會說謊，你現在又臉紅了，很容易看出來的。”
“這件事情不能告訴你……反正你不知道也沒有什么。”喬若雨緊張地搖頭。
李路由繼續嘆氣，她這么說不是讓李路由更加好奇嗎？李路由心中疑惑重重，一件事情讓一個人產生好奇，哪里是對方認為他該不該知道就能打消的？
“那你至少告訴我，為什么當初小奴會認為我和她是親姐弟，她有暗中調查過，她發現了什么嗎？”喬念奴不說，李路由只好自己問。
這時候確定了自己和喬念奴沒有姐弟關系，李路由心中卻是百味雜陳，應該高興吧，可是自己的身世又撲朔迷離了，不高興吧，那當然不會，最讓他失望的是現在聯系不上喬念奴，她總是會忽然間人間蒸發似的，不和李路由聯系，甚至連溫良他們也掌握不了喬念奴的行蹤。
考慮到她的特殊身份，李路由倒也能夠接受。只是這一次她消失的有些太久了，似乎從謝小安回國前一陣子，她就沒有再露面了。
“那我告訴你這個，你就不要追問我了吧？”喬若雨懇求地望著李路由。
其實回答不回答，都是她自己能夠決定的事情，別人無權干涉，可是她這幅樣子卻好像是在被李路由強力逼迫下楚楚可憐的哀求……她沒有必要這樣子，李路由更沒有這樣子對她。
“好。”李路由只好點了點頭，人的性格和行事果然和環境以及日常生活息息相關，可以想象喬若雨這樣的性格大概是因為她以往非常封閉的生活有關。
藺江仙消失了，喬若雨才開始不知不覺地輕松起來吧，也不知道她這些年來怎么過的，也許真的就是一直生活在那種惶惶然的恐懼之中。
盡管喬若雨聲稱自己是被制造出來的，但是李路由依然覺得要替藺江仙向她表示歉意，所以李路由決定盡量不讓喬若雨再感到太為難。
“那你和我來……”
李路由開著車，按照喬若雨的指引，來到了中海著名的一片老街巷道。
這里都是一些赫赫有名的老宅子，它們在歷史上的主人至少有一任是民國的大師，名人軍閥，或者建國后的歸國科學家，甚至有兩彈一星的元勛。
李路由停住了腳步，他忽然想起李家，想起李存喜說過李家老爺子想見他。
李家的老爺子應該是坐鎮北京的，但是忽然出現在這樣的老宅中也并不稀奇。
仿佛是猜中了李路由在擔心什么，喬若雨回過頭來，對著她淺淺而笑。
她嘴角的笑意是壓抑不住的綻放，雖然還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羞澀，但是更多的似乎是要分享一個秘密的喜悅。
李路由放下心中的疑惑，剛走上去兩步，喬若雨卻拉住了他的手，看著他笑，和他一起走進了這棟老宅子。
待定（我是P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