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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余波蕩漾起塵埃(1)

  吉見正賴擔心的吉見廣賴這個時候卻是遇到了麻煩,在他們的面前橫亙著一座小小的陣巖,陣巖上明晃晃的燈光,燈光搖曳著的銅鐘模樣家徽的旗幟告訴他們,陣巖上駐扎的是三隅家的人。,

  三隅備前守兼隆早已經降服了益田藤兼,故而陣巖上駐扎的是他們的敵人。五百人的隊伍想要通過這座陣巖,又不能夠讓對方察覺,實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吉見廣賴對著身后的兩人問道:“是否攻破它?”

  跟隨吉見廣賴同時出陣的還有同族下瀨賴鄉和下瀨賴定父子,下瀨賴鄉沉思了一陣,說道:“不要管它,立即從陣巖附近通過,巖四郎,你立即帶領一支小隊殿后監視。”

  巖四郎正是他的兒子下瀨賴定。

  陣巖很快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堆起了烽火,但是如下瀨賴鄉預料的那般,沒有人膽敢出來糾纏他們。

  弘治元年(1555年)五月十一日,拂曉的霧向北散去時,吉見廣賴不得不停下了腳步,他們看到了嚴陣以待的寺山城,昨夜連續不斷的烽火徹底暴露了他們的動向。

  寺山城內的守軍顯然沒有聚城自守的意思,如果和那些烽火臺一樣選擇自守的話,吉見廣賴不妨再一次上演繞城遠去的戲碼,但是守軍全都聚集在了城下,一面他永遠不能夠忘記的旗幟矗立在敵陣中。

  吉見廣賴站在河灘上,背對太陽,緊緊盯著敵陣:“這場合戰是向那些來自備中國的土包子好好瞧瞧津和野武士實力的唯一機會。不得退縮!”他在戰前嚴厲的命令道。

  但是當兩軍短兵相接時。吉見軍連夜爬山導致的精疲力竭很快便顯現了出來。一下子就被切作兩半,敗退回來。“啊?”吉見廣賴不禁挺直了身子。有一敵騎進入視線,那人兇神惡煞地沖散了吉見軍,徑直向著吉見廣賴奔來。

  那人揮舞著大刀,直沖過來,便策馬奔來便大聲喊道:“我乃益田的武士品川三郎右衛門,洗干凈脖子,舒服的去死吧。”品川三郎右衛門還沒有遇到他一生的宿敵。自然除了他的同伴外人還不知道他的勇猛。

  吉見廣賴頓覺熱血上涌,看到品川三郎右衛門手中的長槍不時掃中津和野人,鮮血在早晨的霞光中濺起,如同道道彩虹。他被品川三郎右衛門的氣勢逼迫的想要轉身離去,握緊了手中的刀刃,牙齒咬得咯咯響,沒有移動半步。

  下瀨賴鄉站在吉見廣賴的身邊,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少主一旦撤退,就全盤皆輸。只有打退這一波敵人的進攻,方才能夠安全的撤離戰場。突圍出去,巖四郎,出擊!”

  下瀨賴定挺槍,腳步不停,飛奔到河灘上,直視著品川三郎右衛門奔來的戰馬,額頭微微冒汗,當品川三郎右衛門縱馬沖到他的面前時,大吼一聲:“津和野的巖之男,下瀨賴定來也。”

  下瀨賴定同樣是吉見家在未來為了吉見正賴、廣賴父子立下赫赫戰功,是一員少年勇將,和品川三郎右衛門的年齡相仿,見得品川三郎右衛門縱馬過來,立即矮下身子,手中長槍直逼馬首。

  品川三郎右衛門的馬猛地挑起,迫得他不得不趕緊勒住馬頭。騎兵和步兵對決,騎兵優勢巨大,品川三郎右衛門怒從膽中生,惡從心中來,大吼了一聲,對準下瀨賴定就是劈頭蓋臉扔了一槍,勢大力沉的一槍。

  下瀨賴定眼見得大槍扔了下來,不得不橫起手中長槍,奮力招架,一時間火花亂竄,金鐵鳴叫聲震人耳聾,壓得他單膝跪地,虎口被震得崩裂,鮮血禁不住的流了出來,嘴角破裂,要不是一直咬著嘴唇讓自己清醒著,方才一擊就能夠讓他瞬間麻木,然后身首異處。

  品川三郎右衛門得理不饒人,正當揮槍挺擊之時,身后突然感到有人持槍直刺不得已只好放棄繼續攻擊下瀨賴定,讓下瀨賴定躲過一劫,回手就是一手回馬槍,那突襲之人同是吉見廣賴的護衛,見得下瀨賴定一人無法對付,便上前援救。

  下瀨賴定能夠抵擋一二,卻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夠擋住品川三郎右衛門手中的長槍,這招回馬槍乃是品川三郎右衛門學自一名流浪僧人的一式絕招,聽聞那個流浪僧人后來到了奈良開了一家槍法武道館傳播十文字槍法。

  這一槍太過于突然,一槍便挑中了突襲之人的胸口,重重的槍尖裝在了足具上,被刺得足具破碎,直透身軀。也是品川三郎右衛門倒霉,那突襲之人不知道哪里來的這么大的力氣,臨死前死死抓住捅進身子的長槍無法動彈,讓品川三郎右衛門一時之間無法拔出,給了下瀨賴定喘息和反擊的時機。

  下瀨賴定眼見得好友被刺,眼珠子滿是血絲,手中長槍直刺品川三郎右衛門的身軀,他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氣,手中的長槍速度極快。品川三郎右衛門突生警覺,放開了手中的長槍,一個側身,從馬上翻滾了下來,下瀨賴定的長槍刺中了馬軀,貫穿而過。

  戰馬受傷亂跳起來,甩開了下瀨賴定的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一個從馬上跌落下來,一個被馬甩了出去,兩人都一時站不起身來,受傷的戰馬亂奔亂跳竄出了數百米遠,然后倒在地上抽搐著。

  此刻,雙方的步卒俱都看到自家的武士跌倒在地,一時間紛紛沖上前來解救,還有一些人則想著沖上前去,趁人病要人命,想著斬獲敵將好換取前程和獎賞。兩軍糾纏在一起,倒也沒有讓人取了首級,各自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被十幾名步卒保護著退到后面。

  下瀨賴鄉見得自己的兒子竟然如此狼狽不堪,受傷不淺,好不心疼。猛然拉住想要沖殺上去的吉見廣賴道:“少主。敵將受挫。先撤再說,只要撤進山中,敵人就無法追殺。”

  吉見廣賴眼見著兩軍糾纏在一起,知道這個時候撤退怕是要損失慘重,明知道下瀨賴鄉所說不假,可是卻有點躊躇不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下瀨賴鄉大聲命令道:“保護少主離開,其余人等與我殿后。”

  吉見廣賴等的就是這句話。他面露難色帶著哭腔的說道:“豐后,還請盡快趕來匯合,我和巖四郎等待著您的到來。”說著駕著下瀨賴定一同離去,同去的還有三十余人。

  指揮作戰的陶山衡長眼見著品川三郎右衛門受傷退回,又看到敵人逃離,冷哼了一聲,大聲吼道:“攔下敵將!”說著策馬率軍直逼吉見廣賴撤退方向而去,想要攔下吉見廣賴。

  雙方越來越近,在雙方還剩下二百余步的時候,陶山衡長抓掛掛在馬鞍上的一石強弓。搭上一支鐵翎長箭,邊跑邊朝著吉見廣賴的后背一箭射去。射咽喉才能夠造成巨大的傷害。但是咽喉太小,無法確定,射后背把握更大。

  護衛吉見廣賴的一名武士,回首看見一支冷箭射來,一把推開了吉見廣賴,他代替了吉見廣賴的位置,當了替死鬼,咽喉中了一箭,仰面倒地,瞪著眼珠,咳咳的吐著血沫星子。

  吉見廣賴早已經顧不得查看救命恩人的傷勢,悲哀的看了一眼,從淺灘趟過了津和野川,向著對岸逃去。馬速越來越快,距離越來越近,陶山衡長又是射了兩箭,沒有得功,只得隨手將弓掛在了肩頭,一把長槍揮舞了數下,來到了岸邊。

  沒曾想到下瀨賴鄉帶著二十余人擋住了他的去路。陶山衡長看著敵將逃到了對岸,望著擋在他前面的二十余敵人,冷哼了一聲,向著他們大聲命令道:“給我殺光他們。”

  下瀨賴鄉悲壯的擋住了陶山衡長一波又一波的攻擊,最后被十余支長槍刺中身軀,頭盔落地,一顆潔眉皓首的頭顱露了出來,鼻頭破裂,頭發散亂,鮮血濺滿河灘,握著長槍拄在河岸邊瞪大著眼珠子直視前方。

  一名伊達家武士想要上前割取腦袋,陶山衡長止住了他的行為,說道:“好一個忠勇之輩,雖然是敵人,但還是值得我們敬重,用木板簡單制一副棺材送到宮澤平八那兒。”

  副將問道:“大人,是否還要追擊?”

  陶山衡長搖搖頭說道:“就讓他們去吧,我倒是期望大內義隆能夠看重吉見正賴的情意派兵前來援救,不然的話,何來的戰功?要知道清河衡秀那幫子家伙現在正志得氣滿。”

  隨著吉見正賴的逃亡,下瀨賴鄉的被殺,原本還在奮發抵抗的吉見軍紛紛沒了勇氣,除了少數逃竄外,其余人等要么被斬殺,要么跪地投降。品川三郎右衛門被打落在地,心中不滿,想要將被俘的吉見軍全都砍死。

  陶山衡長止住了品川三郎右衛門的暴行,望著跪在地上任人宰割的二百三十五個俘虜,笑道:“還是讓宮澤大人來處置吧,他在處置俘虜方面的經驗可比我們充足的多。”顯然他說的是宮澤平八屠殺俘虜,擺放京觀的事情,這件事情已經變成了許多伊達家的家臣攻訐宮澤平八的話頭,當然酸溜溜的語氣說明他是相當嫉妒宮澤平八。

  宮澤平八的行動倒是讓陶山衡長等人再一次刮目相看,竟然簡單治療了一下統統送到了三本松城下,放了回去,同時回去的還有一百四十三顆首級,同時下瀨賴鄉的尸體也給送了回去。

  吉見正賴望著失魂落魄的敗兵,知曉這些人已經不堪再戰,還有下瀨賴鄉的尸首,失神之下詢問吉見廣賴等人的去向,倒是有人看到吉見廣賴帶著十余人竄入了深山老林之中。

  吉見正賴暗暗祈禱吉見廣賴等人平安,然后對于敗兵好生安撫,全都獨立安置在北館,監視起來,生怕其中有伊達家的奸細。

  弘治元年(1555年)五月十三日,這一天天色晴朗,湛藍清澈的天空仿佛穹廬,映照著碧波蕩漾的大海,顯得寧靜安詳。一陣馬蹄聲打破了四周的平靜,三十余身著華麗鎧甲的騎士沿著一條名曰厚東川的河流西岸縱馬奔馳,馬蹄踏落的聲音,經常驚飛岸邊蘆葦蕩里棲息的成群野鴨,使得他們在空中盤旋著,發出此起彼伏的嘎嘎叫聲。

  領頭的正是曾經這片土地的主宰者大內義隆,此刻長門、周防兩國時有戰事發生,故而他身著戎裝,腰懸長刀。他自從遭遇人生低估,跑到了九州之后重拾兵甲,現如今終于踏上了他夢寐以求的國度。

  策馬停在了厚東川入海口,迎著瀨戶內海吹來的涼風,大內義隆對著身后跟上來的冷泉隆豐說道:“時間過得還真快,陶賊已經沒有余力,長岡那邊也準備好了,以現在的情況,多半在冬季之前分出勝負。”

  冷泉隆豐的臉上掛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聽得大內義隆的話,回道:“陶賊倒行逆施,日暮勢窮,早已經失去人心,殿下大勢所歸,不過臣擔心陶賊定會拼死一搏。”

  大內義隆明面上蔑視大內義長,內心深處卻對這個他曾經最為看好的武將,統帥大內全軍的武將有一絲擔憂,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正是我所擔心的,方采用步步為營的方式。”

  冷泉隆豐說道:“臣現如今擔心的并非陶賊,而是伊達的動向,聽商人說,伊達家現在兩面開戰,東邊伯耆、出云國勢如破竹,已經合圍月山富田城,西邊突入石見國,合圍津和野三本松城。”

  倭國就那么大,小打小鬧過了百里之地怕是不會有人知曉,伊達家的動向一直以來都是四周諸侯注重關心的事情,現如今伊達家兩面開戰,東邊攻入伯耆國一事,再加上月山富田城的確遭到圍攻,不明真相的行商定然會認為是伊達家主導的,至于石見國更是近在咫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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