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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九州征討(22)

  情勢可謂是急轉直下,前面還在為能夠逼得肥后人拱手讓出地盤、女人、財產的計謀即將得逞的喜悅還在心頭蕩漾,緊跟著就是意想不到的讓開大道放任肥后人離去,一向咄咄逼人的伊達軍竟會如此大方。兩種心情的落差,宛如從幸福的天堂轉入殘酷的地獄。

  伊達三天狗清河衡秀、松島衡勝、巖瀨衡忠聯袂出演,給人一種急不可耐的姿態出現,促使戶次道雪最終偷雞不成蝕把米,落得一個聰明反被聰明誤的結局。小野鎮幸的稟報,想通了一切的戶次道雪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憤怒已經席卷了他的全部心思,原本想好的嘲諷伊達軍無能之輩的措辭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原樣返還給了他自己,心頭一陣發苦,知道他失敗了。

  時間漸漸的過去,晨光越來越明晰,隨著肥后人的提前離場,戶次道雪的算計全部落空了,就算他能夠跳出包圍圈,也將要和肥后人拼個兩敗俱傷。

  戰局的變化讓戶次道雪措手不及,逼迫肥后人做出抉擇,出現了漏洞,一向給人咄咄逼人的伊達軍竟然會隨機應變,給了肥后人一條生路。

  伊達軍沒有收留肥后人,而是放任肥后人先行撤離,這是戶次道雪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況,他首次對接下來的戰局感到了悲觀。

  這讓戶次道雪陷入了兩難的局面,戰還是撤!現在撤退的話,還能夠趕在肥后人前面進入肥后國,有可能雙方會在半道上遭遇,只是筑后人怕是短時間內無法從飛岳下來。不撤的話,伊達軍從高良山、飛岳以及中路筑后川壓過來,被糾纏住的話恐怕全軍都有覆沒的可能性。

  戶次道雪陷入絕境的時候,飛岳方面爆發了大戰。

  “放箭!”

  秋月文種、宗像氏貞、立花鑒載、高橋鑒種、原田了榮、筑紫惟門等筑前眾佇立在飛岳西面的山道前沿,冰冷的命令聲聲響起,一排排的利箭破空而起,攜帶著令人心驚膽破地呼嘯破空聲,像疾風暴雨一般向著筑后人的頭上傾瀉而下,慘叫聲、嚎聲連綿不斷的響起,筑后人躲藏在巖體后面不敢抬頭,時不時有倒霉蛋中箭滾落下來。

  筑前人為了抵抗大友義鎮和大內義長輪番攻擊,窮兵黷武,財政匱乏,難以裝備昂貴的鐵炮,筑前人的兵馬一向以長槍兵加弓箭手組成。

  為了增強弓箭手的威力,筑前眾將各自的弓箭手混編組成了一支三千五百人的弓箭部隊,弓箭手們在長槍兵的保衛下,排成五列,連綿不絕的仰射筑后人,射得筑后人抬不起頭來,死傷慘重,尸橫遍野。

  冷兵器時代造成人員傷亡排行第一位的永遠是弓箭,前面多次提到丸木弓地不堪,可是當規模成建制的增加,丸木弓射出的弓箭如雨般落在敵人陣中的時候,造成的傷亡成倍的增加。蒲池鑒盛和由布惟信倒是不用擔心弓箭射到他們的頭上,兩人站在飛岳的山脊上看著傾瀉而下的弓箭,眼中幾欲噴出火來,山腰處到處都是哀嚎的士卒,愿意頂在最前沿的幾乎全都是蒲池家的精銳。

  這些原本應該跟隨著蒲池鑒盛建功立業、封妻蔭子的精銳,倒在了冰冷的山上,心里在滴血啊!越來越多的士卒向上攀爬,以躲避如雨般的弓箭。

  五輪齊射過后,箭陣停止。

  短短時間,上千筑后人便死于齊射之下,山道上堆滿了尸體,血流成河。

  局勢驟然緊張,飛岳山脊上的蒲池鑒盛異常焦急,心中滴血,他連連回頭看另外一邊,期望下山的速度加快,大聲喊道:“快!快!”

  由布惟信突然喊道:“武藏守,敵人上來了。”蒲池鑒盛回頭一望,果然一個手持短槍的步兵陣已經到了山前,開始攀爬飛岳。

  蒲池鑒盛看得領頭的背上靠旗,言辭錯亂道:“是秋月家的雜種,給我上,擋住他們!反擊!反擊!弓箭射死他們!石頭砸死他們!”

  蒲池鑒盛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口齒不靈光起來。

  七八百張丸木弓同時射出箭簇,如雨主般將秋月家的步兵陣覆蓋其中了,頓時便有數十人慘叫著撲倒在地。不過余下的士兵卻毫不理會不斷落下的箭雨,仍然齊步向前,秋月家的督戰隊站在兩翼后側督戰,誰敢后撤一步便當場斬殺,沒有任何解釋的緣由。

  秋月文種同樣在咬牙堅持著,心在滴血,回頭望了一眼側后不遠處的伊達軍,狠厲的喊道:“勇士們,讓京都來的將軍好好瞧瞧敢于獨挑元寇的秋月氏子孫,殺!”

  倭國有史以來到目前為止,僅有兩次國戰,其中之一是恥辱的白河口之戰,另外一戰就是元寇兩度來襲,雖然都被“神風”吹跑,不過還是有不少倭人因此戰而揚名,九州當地的氏族大多數抵御過元寇。文永十一年爆發文永之役,元寇第一次入侵倭國,卻被神風擊敗。弘安四年元寇再度來襲,秋月家三代家主秋月種家率包括親族一黨在內的二千七百余人出陣博多之津,乘坐小舟沖向敵陣,浴血奮戰立下戰功。

  秋月文種知道如果他現在不浴血奮戰,不能夠立下功勛的話,很可能會在戰后成為筑前國的一鄉下藩主,還會在以后的日子里到處移封。

  慘烈的肉搏,很快就在筑州人之間展開了。古代筑前國和筑后國同為筑紫國的一部分,全都簡稱筑州。兩地百姓之間交流頻繁。

  戰場之上殺聲震天!秋月文種派遣嫡子秋月晴種率領千人隊沖上去之后,終于有了效果,沖破了筑后人的箭陣,和筑后人混戰在了一起。

  此時此刻,在筑前人的后方,筑后川畔的一處高地之上,松島衡勝手持軍配端坐在馬扎上,顯露出沉著的神態。在他的身旁環繞著十余甲胄俱全的戰將,都擰著眉頭在眺望戰場。

  松島衡勝沉吟道:“要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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