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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踏步向前(4)

  傍晚時分,腳下是晃動的船板,耳邊是嘩嘩的海浪聲,還有-在勁風吹拂下的呼啦啦作響聲,和船艙下傳來的不那么整齊的劃船聲響。政衡穿了一襲蓑衣站在船首,水手們正在船內忙碌著,島政利和小寺左兵衛尉本來并不期望政衡上船來的,只不過政衡執意要上船·也就沒有辦法了,只得暗地里下決心一定要保護好他的安全,當然也有想要讓他承受一下瀨戶內海的滋味,那就讓他嘗嘗吧,起碼現在嘗過了以后會對他們的期望更大,他們獲得的權利也會更多。只不過顯然讓他們失望了,政衡站在船首甲板上,兩腳稍稍呈八字分開,如同生根一般扎在船面上,紋絲不動,在搖晃無比的大海上他不抗拒,也不畏縮,只是面對,凝視,觀賞,然后細細品味,仿佛在觀賞一幅畫,全然不知自己已身在畫中。

  島政利和小寺左兵衛尉對視一眼,他們沒有想到一個出身在山野之地的豪強竟然會比普通的水手表現的還要厲害,關船上的水手早已經不似剛剛出海時候的樣子,站著的腳步也有點不穩了,走起來往往需要扶著欄桿,誰知道那簡陋的欄桿什么時候垮掉,可是不扶著欄桿他們顯然難以在晃動的厲害的船上行走,這是一個無意義的命題,只能夠聽天由命了。一名水手很不幸的失去了運氣,本就垮掉的欄桿成為了他致命的兇器,他的力氣太大了,將身子的全部力氣全都壓在了欄桿上,半個身子掉落了下去,向著大海落了下去,還好他的手掛在了下半欄桿上,掉在空中手舞足蹈的哇哇大叫起來。

  政衡疾走兩步,右手一揚,一根繩索掛在了欄桿上惡狠狠地喊道:“快,抓住他,想要性命就抓住他,你們兩個在干什么快過來幫把手,可惡的大海。”說著硬是將他從瀨戶內海的風浪中拯救了上來。

  政衡平靜的看著那名感激涕零的水手,大聲喊道:“不要將全部身子靠在欄桿上,想要命的話就靠在船艙上,最起碼那能夠給你們一條性命,還有點起火把,告訴真鍋島的混賬村上隆重來了,讓他們準備好洗干凈他們的腦袋。”說著他快步走向了船艙走去,總是站在船頭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剛剛他只是想要讓這些桀驁不馴的水手知道他們新的主人也并不是一個吃干飯好蒙騙的白癡。前世的時候他可是生長在海上的人,雖然父輩靠著養殖魚類發了財給了他宅男的生活,可是大海還是他最喜歡的地方,雖然已經很少有魚了。

  島政利吃驚地望著政衡,說實話驚愕比吃驚更加體現他現在的表情,原來的他或許會以為新的主公會是一個山野來的豪強,可是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從小生活在大海上的人說實話,現在的表現比起他第一次上船的時候好的沒法再好了。小寺左兵衛尉的表情還算好的,他并不知道政衡的過往,認為他應該在內河常常坐船吧。坐船,見鬼吧,這一世政衡這還是第一次乘船,還是在瀨戶內海上跑。

  關船在瀨戶內海上奮勇前進,政衡不再去關注航行,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即便是政衡在這大海上表現也未必能夠比那些大海上討生活的水手更加出色。前世的他乘坐的可不必如此簡陋的讓他嘔吐的靠著人劃槳前進的關船那是真正的靠著機器的漁船,雖然在那大海上更加的威脅,暴風雨隨時隨地到來,可也比起他現在乘坐的船要安全許多,可惡的欄桿竟然是用曬干的竹竿搭建成的。

  難道倭國已經沒有了木材來建造船只了,竟然會使用如此簡陋的竹竿。

  說是關船倒不如說是一個超大號的棺材來的確切,關船也就只能夠在瀨戶內海或則近海跑跑,讓它前往大海深處只能夠說明船主的腦袋有病了,找死也不用別人陪著你一起送死,是的,送死,當政衡乘坐關船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感覺。

  不過,政衡還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亂世的人命,不值錢啊!只要有一艘船只到達天朝,船上的人就能夠殺得天朝的人哭爹喊娘的,傳聞只要十幾個倭寇就能夠殺得一座數萬人的縣城不敢出戰,四十幾個倭寇就能夠直逼南京城,上百倭寇就能夠上京都玩玩,殺得天朝皇帝急哄哄的不知所措,所以只要有一艘船來回一趟,就能夠讓船上的人賺個滿堂彩,這種情況到了豐臣秀吉主政后方才有所收斂。

  有人說豐臣秀吉發動侵朝戰爭和天朝發生了激戰是不好的事情的話,那么在他統一期間的禁海令最起碼讓倭寇少了一大半,德川家康是繼承了他的衣缽,人總是有好有壞的兩面性,不能夠一體具論的。

  關船在前面緩緩的動著,身前還有十余艘小早,小早上點燃著油火把,松脂火把在海上大海一吹就會熄滅,黑油火把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雖然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最起碼它還好好的燃燒著,沒有熄滅。船隊慢慢地離開了笠岡灣,向南行駛,從笠岡灣向著外面廣袤無垠的大海,確切的說是在漆黑的晚上看起來廣袤無垠,如果是在白天的話你就能夠看到對面的四國島和四周若干的大大小小的島嶼,笠岡灣的出海口,有個小島,叫做神島,也就是后藤勘兵衛落腳的地方。這是大家在出海口看到的一點點大的島嶼,其實這里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島,在西南方向的半島上還有一座名為神島的島嶼,誰讓倭國的人不太會取名字,往往一個名字要用很多次,比如松山城,比如權限山。

  瀨戶內海比起真正的大海有一點好處,就是你不用擔心孤寂感,在四周總是有陰影部分等待著你去想象,那陰影部分其實就是一座座的島嶼。島政利瞇著眼睛指著一片陰影說道:“殿下,那里應該是高島,在他附近有三座島嶼,北面的是明地島和差出島,南面則是小高島,神武天皇日向、大和東征途中曾經在那兒停泊建造了吉備高島宮,也就是現在的高島神社,是一處神圣的地方,每當我們出征的時候總是會在高島神社內祭拜神武天皇,祈禱勝利。”

  政衡微微譏嘲的笑了一笑,低聲自語道:“雖然對于他來說,武士和賤民沒有區別!”他對于所謂的神武天皇沒有任何的敬意,在神武天皇時代,武士的確和賤民沒有任何區別,往往是野蠻人的代名詞,乃是公卿們的玩物和走狗,任殺任刮的走狗。對于任何一個穿越者來說倭國的任何天皇都不是好東西,當然倭國穿越者除外。

  島政利和小寺左兵衛尉顯然沒有聽到政衡的低語,在大海上嘈雜的聲音太多,不像在空寂的空間那樣就算是再小的聲音只要有心也能夠聽到,只要耳朵沒有問題就行。島政利并沒有聽到政衡對于他所崇拜的神武天皇的不敬,反倒是還在羅里羅嗦的介紹著過往的島嶼,他指著一座比剛剛更大的島嶼說道:“那便是白石島,真言宗開祖空海上人曾經在島上停留過,留有鎧巖的傳說,是笠岡諸島中少數幾座擁有淡水的島嶼之一,是第二大島嶼,村上武吉曾經有意在島上建筑水寨,后來發現商船都走真鍋島,只得放棄,不過還是在島上留有上百的住戶,多是水手們的家眷和傷殘人員。”

  政衡留意到了他話語中的意思,低聲問道:“聽說來島通康乃是河野家的家老,村上武吉和大內家、大友家的關系都不錯,為何不讓他們上岸去,畢竟岸上總比海上要方便的許多。”

  島政利微微搖了搖頭,嘆口氣說道:“對于家眷孩童和傷殘的水手來說,海上比岸上要安全的許多,水手們也能夠可以無顧忌的為村上武吉效命,而不用擔心無法照顧到岸上的親人,畢竟他們生活在海上,能夠時不時的照顧到他們,也不想授人以柄。”

  政衡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等奪取了真鍋島,就招降了白石島和北木島上的人們吧,我想村上武吉既然在白石島上安排了人,那么更大的北木島定然不會放過,顯然他并不是不想在兩島上修筑城砦,而是他還沒有徹底擊敗鹽飽水軍,等到鹽飽水軍完敗后,白石島和北木島也就失去了戰略意義,成為了他的囊中之物,不過他不建造,并不代表我們不建造,等一段時間在白石島和北木島上修筑兩座城砦,如此一來就能夠控制住大片海域了。”

  閑外話,北木島上盛產優質花崗巖,豐臣秀吉的大坂城的城垣和靖國神社的大鳥居就是采用了島上的花崗巖。

  本州島距離四國島實在是不算是很遠,中間還夾雜著諸多島嶼,看起來實在是不遠,因為是晚上,又是月底,是三月的最后一天的晚上,沒有月色,星星也很少,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能見度非常低。還好友火把和水手們的經驗告訴人們,他們距離真鍋島越來越近了。很快,真鍋島就在望了。

  真鍋島的面積其實很小,因為很大一部分是山,使得島上沒有過多的地方修筑村落,城砦似乎是它永遠的主題,船能夠靠岸的地方就是城砦的大門口的小碼頭,其他的地方就是一座座連環的城堡。

  當越來越接近目標的時候,政衡陷入了沉思,要在不被對方發現的情況下登陸還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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