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寶樹啊,我今天晚上要加班,可能回去的晚些,你爸爸要出去談個項目,已經離開東京了,晚飯你就自己解決吧。”
“哦,好的。”
“你身上還有錢嗎?”
“還有。”
“那就好,等我回去把你飯錢補上,不好意思啊,寶樹。”
“沒事,你就先忙工作吧,我自己可以的,不用擔心。”
“那我先掛了,再見。”
“再見。”星野寶樹放下手機,星野知子又要加班,正好,看看神社周圍有什么好吃的吧。
打開點評軟件,瀏覽起了周圍的美食評測,有一家名叫“山火”的店評價很不錯,專賣壽喜燒。
就它了。
距離不遠,只有七八百米,走路幾分鐘就到了。
這家店很好,有那種單人的小隔間,一個人在里面吃飯,不打擾別人,別人也打擾不到他,再也不會出現上次一樣,吃個拉面被圍觀的情況了。
星野寶樹滿意的點了點頭,挑了一個位置坐定。
這里是手機自助點餐,他點了一個兩人份的牛肉壽喜鍋,要了一碗激辣香蔥米飯。
菜品是從面前的那個小口送進來的,上齊之后,星野寶樹放下小口上面的簾子,打算靜靜的享受自己的晚餐。
兩人份的壽喜鍋也不算大,賣相倒是很不錯,牛肉,香菇,白菜,豆腐,蟹棒......很多種食材整齊的碼放在鍋里,咕嘟咕嘟的冒著泡,升騰起一陣白氣。
一個生雞蛋擺在一個小碗的旁邊。
星野寶樹沒打算蘸著蛋液吃,他一直接受不了生雞蛋的味道,哪怕說什么無菌無異味,只要是生的,他都能聞到腥味。
于是他把雞蛋磕開,打到了壽喜鍋里。
所謂激辣香蔥拌飯就是在一碗白米飯上面撒上切的細細的蔥花和辣椒粉,不過看起來還行,米飯的白,香蔥的綠,辣椒的紅,很有食欲。
壽喜鍋的味道出奇的不錯,雖然清淡但是鮮味很濃,這點日本餐飲有點像華夏粵省那邊的飲食,強調食物的本味。
壽喜鍋還沒有吃幾口,一碗激辣香蔥拌飯就吃完了,無他,量太少。
于是星野寶樹又要了一碗拌飯。
一頓飯吃了大概四十多分鐘的時間,他一鍋吃完之后他覺得還沒吃飽,又要了一個份鍋子。
總算吃完,這個時候時間已經不早,快8點了。
夜晚繁華地段的東京霓虹閃爍,各式各樣的燈牌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行人匆匆忙忙。
星野寶樹打算坐地鐵回去。
遠遠的看見地鐵站的標識,星野寶樹加快了步伐。
走到天橋下面的時候,一個蒼老的乞丐叫住了他。
“小哥,施舍點錢吧,我已經幾天沒吃飯了。”
老乞丐衣著破爛,神色憔悴,身上蓋著一個臟污的毯子,躺在天橋下面的空地上。
星野寶樹摸了摸口袋,剛好有兩個硬幣。
掏出來一看,是500円面值的。
星野寶樹猶豫了片刻,一般來說,他對于這種乞丐向來都是不管不問的。
有手有腳可以去做工嗎,為什么偏偏要討別人的錢呢?別人的錢就是大風刮過來的嗎?
可面前的這個老乞丐實在是老,很明顯已經沒有了勞動能力。
算了,就當做一件好事吧。
星野寶樹把硬幣放到老乞丐面前的碗里,硬幣碰撞瓷碗清脆的聲響使得老乞丐的眼神發亮。
他看清是500円的面值之后,趕忙把硬幣拿到手里,然后對著星野寶樹說:“謝謝,謝謝,你一定會平平平安的。”
“借你吉言。”星野寶樹回了一句,轉身走了。
他們講話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個遠處的地鐵站標志忽然熄滅了燈光,一點一點的從平地上消失了,隱沒在了黑暗里。
周圍的空間都在扭曲,那些遠處的高樓大廈,仿佛是哈哈鏡里面的鏡像,忽大忽小的變幻著。
各種顏色光線在不斷的交錯,如同受到了吸引一般,厚厚的盤曲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嘔的光帶。
這個時候,一個新的地鐵站出現在了原本地鐵站消失的地方。
老乞丐從毯子下面摸出來一瓶酒,拔掉瓶塞,滿意的看著手里的兩枚硬幣。
然后給自己灌了一大口。
看著星野寶樹的背影,想著,要是這樣的人每天多來幾個就好了。
看著看著,他手里的酒瓶就定住了。
整個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僵在那里,一動不動。
順著老乞丐的視角,隨著星野寶樹在向前走,他的整個身體在一點點的消失。
周圍的燈光還是那么的亮,可是那些人呢?
那些下班的,散步的,騎車的,開車的人呢?
一個也不見。
就只有星野寶樹一個。
周圍的環境安靜的詭異,這種安靜濃的都要滴下來,滴到老乞丐的心里。
星野寶樹前方的那個地鐵站就像一個長大嘴巴的巨獸,黑暗,模糊,未知。
腳,腿,身子,胳膊,脖子,每走一步,他的這些身體部位就消失一點。
終于,星野寶樹站在了地鐵站的門口。
他向前邁了一步。
他的腦袋也隨之在老乞丐的眼睛里面消失不見。
“啪”老乞丐酒瓶摔在了地上,碎裂的的聲響和四濺的酒水驚醒了老乞丐,他用力的晃了晃腦袋。
前面哪里還有什么星野寶樹,來來往往的人流如織,車輛不停。
人聲,車聲,喇叭聲不絕于耳。
那個地鐵站也亮著白色的光芒,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老乞丐拖著身子向后靠在了水泥柱子上,雙手緊緊的按著地面,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冷汗不斷的從他的皮膚上冒出,很快浸透了衣服。
一陣涼風吹過,低溫讓老乞丐打起來了哆嗦。
老乞丐趕忙轉了跪姿,匍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詞。
忍不住偷偷的看了一眼,竟覺得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地鐵站也變的令人驚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