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災跟我們黑鐵堡有什么關系？”
柯林斯的話像是......你抓魯迅跟我周樹人有什么關系？
李德聽到這話眼中露出幾分深意，“柯林斯城主，萬物皆有因果。
這其中的關聯太大了。
那群貪婪無序的存在，對所有的一切都具有強烈的占有欲。
哪怕是農夫手里的鋤頭，礦工手里的鐵錘，乞丐破碗里的銅普克，他們都會產生占有欲，第四天災沒有遵守規則的概念，不死的他們行事肆無忌憚。”
說完停頓了片刻，看著柯林斯臉色明顯變差，繼續加大力度。
“主位面的生命無法摧毀他們，這些天災在主位面滿足不了自己的欲望之后必然會向主位面之外的地方擴散。
柯林斯城主，我打賭你肯也知道地下城在人類的傳說中是何等富有的存在。
那些貪婪的第四天災擁有比地表人類更瘋狂的探索和征服欲。
等到地下世界出現在他們面前，等到黑鐵堡出現在他們視線中，那一切都將發生改變。
至于是好的改變，還是壞的改變，我想，柯林斯城主都要有心理準備......
也許你們會迎來新生，也許，也會迎來毀滅。”
李德眼中帶有深意，語氣似乎在勸解。
他其實完全沒有說謊，他也沒說玩家一定帶來毀滅，他只是很單純的提醒對方要做好準備而已。
但是柯林斯怎么可能不往壞的方面想，李德給所有信息都是透露對方的恐怖，要是黑鐵城被那群天災發現，毀滅也許都只是輕的，半身人這個種族能不能存活下來都是個問題。
經過瘋狂的腦補之后，這個18級半身人腦海中已經出現了一群混亂嗜殺，行事毫無邏輯，遇到身邊任何東西都直接毀滅的極端邪惡生命的身影。
這直接給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第四天災出現在地下世界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事，而我來到這里也是因為血族即將面對這些恐怖生命的挑戰，我需要乘著對方還沒有發現我們的時候，壯大自己的力量。
柯林斯城主，只有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在未來充滿變數的世界中占據一席之地。
那些該死的貪婪生命，太過恐怖了。“
“所以，我們要合作，破曉之城跟黑鐵堡的需要真正的合作。”
繞了一大圈之后，李德還是回歸到了最初的議題上。
但是此時兩人再來談論這個話題，各自的心境早已經出現了逆轉。
柯林斯原本只是抱著嘗試的心態去跟李德談合作這件事，但此時已經轉變成為緊迫和急切了。
別看小看這里面的差距，雖然只是簡單的心態轉變，但卻可以為破曉之城贏得更大的利益。
李德現階段沒有對地下城開戰的想法，他無法在短時間內征服這個世界。
因為中央區域的半身人主城——琉斯之城擁有著超凡坐鎮，攻占黑鐵城得到的好處遠遠無法抵消跟超凡開戰帶來的壞處。
在魔晶礦脈的上古煉金魔法陣建成之前，他對地下世界的戰略都以合作為主。
戰爭只不過是手段，獲取利益才是最終目的。
剪刀差貿易已經在矮山丘陵的半人馬身上試驗過了，現在五分之一的矮山丘陵已經納入了破曉之城的管制范圍。
當然，除了外部的威脅之外，內部也有原因。
現在的破曉之城勢力太多了。
勢力繁多這放在其它人眼里也許是件好事。
但是在李德看來這里面卻出現了巨大的漏洞。
他掌控的各個勢力太過分散，這直接導致破曉之城的版圖是東一塊西一塊的，根本沒辦法鏈接在一起。
破曉之城、矮人山谷、矮山丘陵、艾諾斯城、猩紅法師塔，黑暗之約，甚至還有在魚人部落附近開始發展，擁有疾風血脈的17級半人馬古伊多·黑風。
這些勢力在星星點點的分布于四周，導致了破曉之城必須要花費巨大的精力來統治這些區域。
而且每個勢力周圍的環境、危險都不同，這又增加了統治的難度。
加上玩家的到來，這些行事混亂的家伙更是給原本就充滿不確定性的局面增加了很多的變數。
雖然情報指揮中心暫時把這些勢力用情報網絡的方式鏈接了起來，但是卻沒有根本的改變各個勢力各自為戰的局面。
在這種情況下，他需要的不是再開辟新的勢力范圍，而是把內部因為發展過快而暴露出來的問題先給解決掉。
根基不穩是大忌，李德對現在破曉之城的處境有很清楚的認知，他知道什么時候該擴張，知道什么時候該收縮。
“卡查爾城主，黑鐵堡該如何跟破曉之城合作？”
談到合作這個問題柯林斯眼中恢復了幾分冷靜。
雖然李德口中的話讓他大為震動，但畢竟是李德單方面給出的信息，雖然在心里已經相信了7成，但在沒有核實之前，他也不可能認為李德說什么就是什么。
柯林斯雖然在極力掩飾，但李德還是明顯能感覺到這個18級半身人此時的態度已經開始轉變。
嘴角的弧度一閃即逝。
談判就是零和博弈游戲，誰掌握主動權，誰就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而顯然，剛剛穩坐釣魚臺的柯林斯此時因為他吐露出來的消息，已經讓出了主動權。
或者說，是被他強行搶過了主動權。
信息差才是最恐怖的事，外面的世界在發生變化，甚至他們可能在不遠的將來面臨毀滅，而他卻一無所知。
這對柯林斯造成了巨大的心里沖擊。
如果柯林斯生在地球，一定會知道網絡的自媒體有種固定的話語體系——比如，比你優秀的人還比你努力，社會正在淘汰那些剛剛畢業就已經跟不上時代的人，月薪低于五萬不配活著.....等等等等，
這種媒體文統一有個稱呼：販賣焦慮，虛構或者夸大某些事，讓人產生巨大的自我懷疑，從而陷入焦慮、不安的情緒中，甚至于產生自卑恐懼的心里。
李德只是把曾經被社會毒打的經驗又拿出來毒打了一遍這個半身人。
讓他嘗了嘗自媒體的恐怖。
“柯林斯城主，把自己變得更強大，我想這應該是破曉之城和黑鐵堡共同的想法，我們一直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說道重點李德語氣變得低沉了。
“我們可以互通有無，做到真正的交流融合，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們雙方都壯大。”
“卡查爾城主，請您細說。”柯林斯也明顯來了興趣。
李德眼中露出幾分精光。
“比如，破曉之城擁有豐厚的魔法底蘊，可以制造出各種強大的魔法卷軸，而黑鐵堡則擁有強悍的弓箭制造技術，半身人的弓箭舉世聞名。
破曉之城可以派出法師大規模、系統的給半身人培養施法者，而黑鐵堡則可以派出能制作弓箭的半身人和我們一起研發新的弓箭，而合作研發的武器裝備成果由雙方共同享受......”
這話讓柯林斯心頭一震，瞪大了眼睛死死看著李德。
“卡查爾城主，這怎么說？”
“比如我們組建的聯合研究部在雙方的努力下，研究出了一款比現在任何弓箭都要強大的超級弓箭，那么破曉之城和黑鐵堡都可以擁有這種弓箭的生產技術，實現共同強大。”
看著明顯震動的柯林斯，李德眼含深意，沒有給對方太多思考的時間，繼續道。
“第二，互通商貿往來，破曉之城身處地表，擁有廣闊的資源和地下城所不具備的物資，這些資源包括但不限于魔法物資、煉金炸彈、矮人鍛造的盔甲、培養法師的藥劑......
而地下世界則擁有豐富的礦脈資源。
我們可以各取所需，用各自所擁有的商品進行兌換和交易。”
“第三，軍隊的交流培養，破曉之城的軍隊無比強大，并且統治者數個種族，
矮人、地精、獸人、半人馬、人類、獨眼巨人等等等等，可以轉職的職業也多不勝數。
我們可以相互幫助對方培養一部分的軍隊，彌補自己軍隊的短板。
比如，黑鐵堡可以幫破曉之城培養弓箭手，而我們可以幫你們培養戰士、騎兵、甚至于醫生、鐵匠、裁縫......”
“第四......”
等到李德把十多個合作的條款拋出來的之后，柯林斯已經徹底被鎮住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兩個勢力之間的合作竟然可以深入到這種地步，相互合作研發武器裝備，共享成果，相互幫對方培養軍隊，彌補短板，
而且還可以投資基礎建設，幫對方制造各種生活基礎物資，各種合作方式簡直前所未聞。
不僅是這些合作條款讓柯林斯感到驚訝，李德在提出這些合作條款的時候透露出的信息也讓他震動。
他原本以為破曉之城只是個單純的吸血鬼城堡，但沒想到對方竟然統治者如此多的種族。
簡簡單單透露出的信息卻讓他看到了破曉之城背后的龐大力量。
如果是剛開始李德就提出這么深入的合作，柯林斯說什么也不會答應，誰知道這個吸血鬼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陰謀。
但是經過剛剛那一番第四天災的言論之后，他動搖了。
如果外面的世界真的已經發生了變化，而且黑鐵堡的未來再也無法確定，那么相互之間展開合作又有什么不可以？
而且用這種方式來合作黑鐵堡可不吃虧，單單是李德答應給他們系統培訓施法者這一點就讓他心動了。
半身人是天生的弓箭手，最擅長使用弓箭，但是不代表他不想擁有施法者軍團啊。
榮光中誰不想成為一個高高在上，隨便釋放魔法就能毀滅一座城市的法師老爺。
可惜的是半身人的魔法傳承極為薄弱，黑鐵堡雖然有法師塔，但那位大法師完全是靠自己跌跌撞撞，犯了無數次錯誤和憑借著超高的天賦才達到的18級。
對于如何培養施法者根本就是個入門級別的新手，所以黑鐵堡雖然有18級大法師，但是其余的施法者連5級都達不到。
“卡查爾城主，我......”
看著面露遲疑，沒有下定決心的柯林斯，李德微微一笑，他也不著急讓對方做出決策，兩個勢力的合作又不是過家家。
站起身，緩緩道。
“柯林斯城主，你也不用急著答復，可以回去想一想，我會在黑鐵城多呆上幾天。
但是我相信你會明白，黑鐵堡跟破曉之城的合作對黑鐵堡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李德的話也不無道理，這次雙方的合作看似平等，其實破曉之城還是有些吃虧的，他給出的太多，索要的太少。
可是......如果不給出誘餌，魚兒怎么會咬鉤呢？
李德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這個世界上能抵抗誘惑的人不少，但是面前的18級半身人城主柯林斯顯然不會在此列。
尤其是他的殺手锏——魔法，大批量幫助他們培養施法者，這個條件對任何種族來說都是不可抵擋的誘惑。
聽到李德的話柯林斯也明顯放松了下來，趕緊起身，語氣再次發生變化。
“卡查爾城主，這幾天我會安排士兵守衛您的安全，有任何問題您可以直接調用他們。
希望您能在黑鐵堡度過愉快的旅程。”
聽到這話李德微微頷首，笑容燦爛了幾分。
一個稱謂的改變雖然簡單，可代表的含義足以讓人深思。
等到李德的背影消失在城主莊園之后，柯林斯在空曠的大廳內沉思良久，最后急急忙忙站起身，前往距離城主莊園不過幾百刃的黑鐵法師塔。
十分鐘后。
黑鐵法師塔頂樓，在五十刃的高塔上透過玻璃窗俯瞰而下，這座雄偉而壯麗的城市映入眼前，寬闊的視眼讓柯林斯心情為之一松。
片刻之后轉過身，面向屋內一個穿著灰白色法師長袍，正在原木色木桌上翻閱魔法書籍的蒼老身影詢問道。
“莫哈里閣下......這個吸血鬼信得過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殺不死的生命存在嗎？”
聽到柯林斯疑惑的話語，莫哈里·灰爪，這個黑鐵法師塔的塔主，黑鐵堡唯一的大法師，等級高達18級的施法者，此刻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柯林斯，這已經是你問的第五遍了？還需要我給你答案嗎？”
柯林斯表情一僵，尷尬的笑了笑。
“莫哈里閣下，這畢竟是關乎于黑鐵城命運的抉擇，我必須要慎重。”
莫哈里放下手中泛黃的羊皮卷魔法書籍，那雙深邃的黃色眸子注視著跟前的黑鐵堡城主，語氣深沉。
“柯林斯，這個世界很大，出現一些我們無法理解的存在也正常，這就如同魔法，誰也無法知曉所有的魔法知識。
至于要不要去做，我只能說......”
說到這語氣停頓了下來，柯林斯像是被貓撓心等待著對方的下一句。
但這個時候半身人大法師卻伸手拿起桌面的陶制水杯喝了一口，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莫哈里閣下.......我發誓！如果可以的話，真想讓神靈來改改你那說話說一半的臭毛病。”
聽到這不爽的話，莫哈里把水杯方下之后，笑了笑。
“你覺得跟吸血鬼合作，我們會有什么損失？又會有什么收獲？”
“損失？收獲？”柯林斯眉頭一皺，思考之后緩緩道。
“損失也許就是我們會教會他們制造弓箭，這樣半身人最強大的利器就會落入到這些吸血鬼手中。
收獲則是......”
說到這他突然卡殼了，因為柯林斯突然發現，好像除了這個損失之外，其它的合作相比較下來都是黑鐵堡在獲利。
尤其是對方會幫他們培養施法者這個選項更是讓他感覺自己的弓箭制造技術也不是那么寶貴了。
“現在，我想你已經有答案了，柯林斯，那個吸血鬼說的對，不強大就必然會被淘汰。
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么我們無從知曉，但哪怕這個吸血鬼說的是錯誤，甚至第四天災這種生命根本就不存在。
可，那又如何呢？
難道我們讓黑鐵堡變得更加強大，讓我們灰爪部落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不是一件好事嗎？？
在我看來，現在最大的問題不在于我們跟吸血鬼之間的合作有問題，而在于對方的城市是否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強大.......”
聽到這話柯林斯瞬間感覺自己的思路就清晰了。
其實合作并不是問題，因為在合作中黑鐵城得到的遠比失去的多得多，關鍵問題在于吸血鬼是否有那么多的資源和力量來支撐這種規模的合作。
想通了關鍵之后，柯林斯立刻下定了注意。
“我再去找那個吸血鬼談一談。”
18級大法師莫哈里深深看了一眼城主柯林斯，莫名的有些感慨。
“柯林斯，你越來越像你父親了。
這次合作你只需要記住一個點，黑鐵城是灰爪部落的黑鐵城，不能讓那些吸血鬼打著合作的名義削弱我們對這座城市的掌控力量。
其余的，都可以談。
最好先進行小范圍的合作，等到初步的接觸沒問題之后，再擴大范圍進行全面合作。”
“我明白了，莫哈里閣下。”
等到柯林斯離開之后，莫哈里有些襤褸的站起身，來到剛剛柯林斯站立的地方，深邃的黃色眼眸灼灼的看向窗外。
那雙鷹隼般的眼睛似乎在這一刻穿越了高聳的城墻，穿過了永恒的寂靜和灰暗，看到了到世界的盡頭。
地下世界的天空一如既往的永恒不變，昏暗，灰蒙。
“為什么我心里總感覺到一股緊迫感......難道又像是二十年前一樣，有大災難發生了嗎？我的直覺已經靈驗過無數次了，我希望這次失效一次吧......”
“偉大的半身人之神卡波洛茨冕下，希望您能再次給予我指引，您忠誠的信徒莫哈里向您禱告.......”
